一般情况下,提出比试内容的那个人,总是会挑一些自己占优势的东西来比,这无可厚非,哪知江清风听得这样一个比试却是仰天大笑起来。
他江清风挥刀去砍人的头发,凌空一斩,说只砍下一根,那绝不会掉下来两根。如此正中下怀的比试他哪有不接的道理。
“我没意见,现在就开始吧。”
闻言,狄野走到顾清影和江清风面前,他将三个橘子全都递给了顾清影,冲他微微一笑。
“小兄弟当个见证吧,你各选个橘子交给我们二人,剩下一个你留着自己吃。”
他话音刚落,顾清影便走到了路边上,嘻嘻一笑,猛地将一个橘子朝江清风砸去。
顾清影不求这橘子能砸中江清风,他只希望自己这忽然一击,能让江清风一躲,这橘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就算到时候江清风怪罪他,他反讽江清风技艺不精,料定江清风撇不下面子也拿自己没办法。
“来得好。”
只听江青风一声大喝,他手中的唐刀已出了鞘,他抬手一刀,便将那橘子挡在空中,然后顺手将刀一横,那橘子便硬生生停在了刀身之上,连多余的颤动都没有。
他的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那刀才是他的手一般。
忽然江清风用手将那唐刀一挑,那橘子又向上飞出了半米之高,就在这个橘子起落的间隙,江清风的刀向着那橘子,已连着挥出了数十下,等到那橘子落到方才的高度时,他又将刀身一横,把那橘子牢牢地接在刀上。他依旧没有停住,又从头开始重复这个流程,直到第十次用刀身把那橘子接住,他脸上的一股笑意才真正变为得意。
“小娃子,过来一下。”
在顾清影眼中,这江清风虽然橘子接得很不错,但是他的刀挥了数百下有余,也不见那橘子皮有一丝痕迹,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他快步走到江清风的跟前,幽幽道:“怎么,抛累了啊。”
江清风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一脸不屑地吩咐道:“吹一下。”
“哈?”
“我叫你朝这橘子吹一下。”
顾清影也不知道江清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他也不好去拒绝。可是他朝那橘子一吹,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橘子皮在江清风的刀法之下,竟都全都化为了碎屑,轻轻地粘在橘子肉上,顾清影这一吹,那橘色的碎屑相互失去支撑,就如同一把离了群的蒲公英,猛然散开,在空气中肆意乱舞,片刻间,已不知飞向何处。
再看那刀身上搁着的橘子,早已只剩下橘子肉,寻不到一块残皮。真可谓庖丁解牛,神乎其技。
此情此景,顾清影差点惊掉了下巴,虽然他忍不住眨了眨眼,又晃了晃头,但一句夸耀的话也不愿说,转身就往狄野那边走。
反倒是狄野不禁拍手称赞,笑着说道:“好功夫,江兄弟的刀法真是全天下数一数二啊。”
闻言,江清风那是喜不自胜,这可真是长他的面子。
只有顾清影悄悄白了狄野一眼,好生把一个橘子交给了他。
“伯伯,该你了。”
狄野将那橘子向上轻抛,然后用自己手中那支判官笔,亲亲地去拨弄它,他的力道不大,可是速度却奇快,每一次还都砸在橘子不同的位置,就像一个手艺人在捏着刚出锅的糖人。
那橘子滞留在空中,不断地打着旋,却又怎样都落不下来,活像一个被人抽打的陀螺,在无休止地转动。
这情形只看得江清风不断地点头,而顾清影则更是两眼发直,愣愣地看着一场不可思议的杂耍。
那橘子在空中盘旋了一炷香的功夫,最后直直地落入狄野掌心,被他托在了一片萧瑟中。
他也是那一句话,同江清风的一模一样。
“小兄弟,过来一下。”
“好。”
顾清影走上前去,想也没想就对着那橘子一哈气,然而那橘子片却不像他想的那样四散而开,反倒是完完整整的一个橘子放在狄野手上。
狄野哈哈一笑,说道:“我自然不是让你干那样的活。”
他语音一转,竟耍起了老赖,接着说道:“我是让你帮我把它剥开。”
狄野这没脸没皮的话,虽然让他自己神色不变,但一旁顾清影却难免不觉有一丝尴尬,而前面的江清风则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江清风嘲道:“你那判官笔连个尖都没有,我还在好奇你怎么划开那橘子皮,原来是没本事啊。”
哪知这狄野却丝毫不以为意,他淡淡说道:“我只说了我们二人不能用手剥开这橘子,又没说这小兄弟不行。”
“你。”
江清风大吼了一声,随即镇定下来,不怒反笑。
“好好好,就依你,让这小娃子帮你剥吧。”
这橘子皮就算让人代剥,可是明眼人一看,也会觉得江清风这用刀剥的功夫更胜一筹,他自然淡然处之,想着让狄野钻个空子又如何。
狄野向顾清影点头示意,橘子也托到了他的面前。顾清影那是一个骑虎难下,皱着眉头无精打采地接过了那个橘子。
哎,这事怕是个闹剧,恐怕这俩谁也不服谁,最后还是要打起来,这拿刀的明显要比这拿铁棍的强得多,我怕是摆脱不了这个瘟神了。
顾清影脑子里全是消极的念头,他的手也没停下,在橘子顶上戳了个小洞,猛地一剥,竟将那整个橘子皮全都揭了下来。
这变故让顾清影一愣,忙看向那橘子,这一望当真是让他又惊又喜。
江清风只瞥了一眼那橘子,便冷笑问道:“小娃子,你说说看,这场比试,谁赢了?”
顾清影指了指身旁的狄野,用十分张扬地语气说道:“自然是这位伯伯。”
原本江清风已自认胜券在握,听到这小鬼竟吹起了黑哨,心中不免大为不悦,狠狠出言威胁了他一番。
“小娃子,你再好好想想,我手上的刀可不这么觉得。”
要说这江清风是个极其在乎名声的人,他自是不会去杀一个毫无武功的人,给外人留下话柄,他这么说完全就想吓一下顾清影,好让他公正一些。
哪知顾清影却丝毫没有惧意,他早已摸透了眼前这个瘟神,虽然挺会唬人的,但绝不是什么穷凶恶极之辈,否则早就抄家伙和狄野打作一团了。
他将手中的橘子向上一托,戏谑道:“还说自己眼力好,别人胜在哪儿还看不出来吗?”
这样一说,倒真让江清风忍不住将那橘子瞧了个仔细。
原来当时狄野手中的判官笔,对着那橘子一阵拨弄,是为了让橘子皮内部松散。这橘子不光皮被剥没了,橘子肉上更是连每一点白丝都被褪了下来。这橘子当真是剥得干干净净。
当然这将橘子上的白丝全部剥离并不是什么难事,他江清风自然也能做到,可是他脑袋里想到将橘子剥干净,只是除去橘子上那层橘黄色的厚皮,又哪里想到了这些。
这竟让狄野钻了第二个空子。
此时江清风已面如死灰,他沉吟一阵,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好个积金判官,让你占得一点便宜,便让我输得倾家荡产。是在下输了,在下告辞。”
江清风在这透骨的寒意中,转身而去。与这外界的冰冷相比,他的心更寒,他竟又失去了一个成名的机会。
不过输了就是输了,输不起才更加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