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影望着江清风不断远去的背影,他的心里不提有多高兴了。
他赶紧上前向狄野道谢,说道:“这疯子不知怎的就找上了我,多谢伯伯出手相救。”
狄野只淡然笑道:“无妨,路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不劳烦伯伯了。”
“诶,万一有其他人找上你怎么办,还是我送你吧。”
听到这儿,顾清影已然明白,这人虽然从江清风手上把自己救了下来,但和那江清风实乃一丘之貉,都是冲着顾源而来的。
想到这层利害,顾清影也不再推脱,他知道这事肯定是推不掉了,自然也不愿浪费口舌。
好在这人本事不差,手上拿的这判官笔,却远不如江清风的那把刀,看着那般可怕。这可一下子就触动了顾清影的鬼脑筋。
于是顾清影心生一计,换了个方向,就要把狄野往镇上人多的地方带。一来人多的地方,狄野必然不敢把他怎么样;二来这小镇里胡同旮沓多,他再熟悉不过,找个机会跑路那是轻松的不行。
小镇里天寒地冻,外加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让小镇显得格外的冷清。
不过顾清影的嘴巴却热乎着,丝毫不肯停下来,他在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机会。
“伯伯,走了这么久,到这家粉馆里坐一下吧。这儿的羊肉粉特别香,还是坐在炉子旁吃的那种,吃着那叫一个又暖又舒服。”
狄野往身旁看了看,那是一家不起眼的粉店,他又向后一瞧,已不知多少楼房被甩在了身后。
“小兄弟,是走累了吗?”
“我还好,关键是怕伯伯您累着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这来回绕的,走累了呢。”
顾清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小算盘,竟早已被人摸得清清楚楚。他自是不肯承认,连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矢口否认。
“您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这压根就不是去你家的方向。是么?”
“啊,您开什么玩笑,我干嘛有家不回,在外面喝西北风。”
面对眼前这个顽固不化的小鬼,狄野竟一点也不生气,他反而露出几许欣慰之色。
“我老早就知道你在往反方向走,可你知道我为何一直跟着你瞎逛吗?”
闻言,顾清影还以为狄野在诈他话,要是他一问为什么,不就变相承认了自己带错了方向。他自然不会上这个当。
“您到底想说什么,我不明白。”
尽管顾清影说起话滴水不漏,可狄野已经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
“因为正中我下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家在那荒无人烟处?其实就算我把你送回家,你爹还是不肯见我。”
一听到这话,顾清影也不装了,他也装得累啊,于是他直接摊牌了。
“那您还费什么劲啊,害我一顿好走。”
“可是有你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我又不会带你见他。”
“我也没指望你带我见他,你可知道,做父亲的向来不会让孩子有一丝闪失。”
这话虽然不假,但此时顾清影听来,只觉好笑。顾源还在书店里上班了,他又怎会知道顾清影被人挟持了。
“您说的就好像他跟着我们一样。”
“可不是,你要是往你家走,那儿藏身之处少,他一定离我们远远的,可是这儿这么多房子,他指不定就躲在附近那个角落里。”
“我不信。”
“不信?我叫一声,他就会出来。”
这话把顾清影都逗笑了,倘不是面前这人有些本事,他一定捂着肚子,笑出声来。
“你开什么玩笑,且不说他不在这儿,就算他在这儿,他既然不见你,又怎么会,你叫一声,他就出来了。”
狄野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他不徐不慢地向顾清影解释。
“因为你走累了,他心疼你啊,自然也就舍得见我了。”
他这话刚说完,就见有一人从数米开外走了过来,而这人也正是顾源。
顾源就像是刚下班路过此地一般,他的脸上写满了从容,好像他只不过是偶然和二人相遇。
“老哥,好久不见。诶,清影,你也在啊。这么快就和你狄伯伯认识了。”
狄野自是识趣,他即便知道顾源是为了他儿子才出来见自己,可对面不愿说破,他也全当没这回事。
“你儿子很不错,有你当年的本事。”
这话听得顾源很高兴,却难免有些尴尬,小聪明或许讨喜,可终归上不了台面,顾清影又如何与他昔年相比了。
顾源搪塞道:“哪里哪里。老哥也该饿了,这儿的荞麦酒香醇爽口,不如我带你去,我们边吃边聊。”
说完,他又望向顾清影,接着说道:“清影,你回去和你妈妈说,有故人到了,我就不回去吃饭了,叫她不用给我留饭。”
顾清影点了点头,立马便转身往回走,他知道现在远不是父亲下班的时候,顾源会在此地出现,绝没有那么简单。
小镇的饭馆里,一间偌大的包厢,里面却只坐了两个人。他们面前是一大锅煮牛肉,加上一大碗荞麦酒。
狄野舀了一杯荞麦酒,尝了一口,不禁拍手称赞道:“这酒刚尝上去有点苦,可一吞下去又有点甜。果然好酒,怕是临寒国的御酒与之相比,也要逊色三分啊。”
这散装白酒向来十几块钱一大碗,根本上不得什么台面,可外人初尝一口,还是会感到别具风味。
可这样的酒顾源喝了十多年,又怎会把它当作个稀罕物,他只淡淡尝了一口,便望向了狄野。
“老哥不辞万苦来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来找我喝酒的吧。”
“哎,有人想要你的命,我作为你的兄弟,自然要来提醒你。”
“你说的可是薛家三兄弟?我已经见过他们了。”
“他们也不过是其中三人,现在想要你命的,怕是能排成一条长龙。”
“我的本事老哥是知道的,除了‘你们’,我谁也不虚。而且我知道,老哥会帮忙摆平这事的。”
狄野此时竟面露苦色,自己帮兄弟料理件事本是理所应当,可世间之事又有太多有心无力。他本无心推诿,可还是不得不如实相告。
“就连明灭楼也查不到此人是谁,可是他出的悬赏却是高得离谱。”
“哦,说来听听。”
“首先放在第一自然是钱财,江湖传言,要是取到你的性命,那人定将奉上万两黄金。”
“钱财虽然不可或缺,但对于许多有名望的高手,别人都是挤破了脑袋想送钱和他们攀上关系,对他们而言,钱财与粪土毫无差别。”
“所以,还有其它的,你的头不光能换万两黄金,还能换到天下第一的秘籍,甚至连天下第一的美人,都能一亲芳泽。”
“这天下第一的武功,我练过了,这天下第一的美人,我觉得就是我老婆。”
“可其中还有一个更绝的条件,就连你也抵挡不住。”
这样一说,倒是真让顾源一下子来了兴趣。
“那你可得说来听听。”
“这人还收集了诸国的御酒,只要有人将你的头颅奉上,这些御酒便全都悉数奉上。”
“得,你这样一说,我都巴不得把我的脑袋亲手奉上了。”
绝世高手即便能在戒备森严的国都里盗得御酒,可是诸国之间的国都,少则相距几百里,多则相距数千里,想要喝到诸国御酒,那一路奔波不休不歇,怕是也要些年头。
能给出这样条件的人必定手笔不小,这一定是位了不起的主。
望着若无其事的顾源,狄野关切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顾源不以为然地回答道:“自然是去找他,把他的酒都抢过来自己喝了,难不成还便宜了别人。”
狄野还在感受中口中牛肉的美味,听得这话却笑着直摇头,这顾源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是这般死鸭子嘴硬。
“我知道你是担心弟媳和你儿子的安全。你只是嘴硬,不肯明说罢了。”
可顾源还是没有开口承认,他的脸上依旧是一片淡然。
“那行,到时候你看我喝,可别想我分你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