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电话问一下赵一达，胄宇现在的准确位置，然后备好两辆车，让冯子漆和周越跟我出去把他接回来。”何东城边走边说，“顺便去请柯师父跟我走一趟……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何镇武站在窗台前，看着两台车驶出了院子，直到眼前变得空荡荡的，心中莫名其妙地升起来了一股无力感。
到底不是自己的地方啊，他缓慢地坐回到椅子上去。
这里临近约翰内斯堡城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城区里出现了骚乱的原因，周围的邻居全都关门闭户，四周寂静得宛如深海，车子就在这团粘稠的颜色中向前疾驰。
何东城坐在副驾上，有点心不在焉地看着车头的灯光在漆黑的道路上挣扎扭动。他身后，一个瘦小、普通、平凡的老人端坐那里，那双耷拉着的小眼睛在黝黑的车子里偶尔闪烁过一缕精光。
猫娘……
这是何家大少爷何胄宇现在所在位置的那家夜总会的名字。
很暧昧，又很直接的一个名字。
这家夜总会地处约翰内斯堡四大赌场之一的太阳城附近，距离不到一个街区。那些打砸抢烧的骚乱暂时还没有漫延到它那一个区域，而这个赵一达居然还不知道约翰内斯堡发生了骚乱！
城区在车辆的疾驰中越来越近，霓虹渐盛，黄金一般耀亮的灯光却映着何东城的脸上木然无色。
两台车子驶进了城区。约翰内斯堡很大，所以城里其实还是有许多地方没有被骚乱影响到的。坐在驾驶位的周越，尽量挑选干净没有障碍的街道行驶，虽然绕了不少路，但是目的地终于还是渐行渐近了。
随着车子的行进，街道地面上的东西开始混杂，被破损破坏的东西越来越多，前方街口有打砸声，甚至零星地会有几声鸣枪。
两台车慢了下来。
街口拐过来了十几个人，真正的手持棍棒刀枪，在灰朦朦的街灯下，影子随着他们的移动闪缩不定。
一个燃烧瓶朝他们扔了过来，在车头的几米前燃爆，蹿起了一道火光。
“掉头，绕行。”何东城说道。
那些人挥舞着手里的棍棒刀枪，在一阵阵毫无意义的、兴奋过度的呐喊声中，向着掉头加速要跑的两台车子冲了过来，有人冲他们开了火，幸运的是他们在奔跑中，开枪的准头不怎么样。
接连绕过了三个街口，几乎都遇到了同样的情形，都有着少则十几，多则几十的持械者在游荡，其中一个街口甚至有两伙人在械斗。
“有点不对劲，这些人似乎并不是无目的的在这周围游荡打砸。猫娘那一带的地方好像被围起来了，咱们要进去恐怕很困难。”坐在驾驶位的周越说道，“难道大少爷的身份被暴露了？”
这并非不可能。
对于某些人来说，何家的继承人是很值钱的。
“下一个路口，冲过去。”何东城似乎没有心思去想这个问题，因为下一个路口是最后一个，无论如何都要闯过去。
“要硬闯，”坐在他后面的那个老人说道：“最好返回第一个路口，路直、人稀、枪少。”
何东城从善如流：“听柯师父的。”
路口刚才被扔下的那团火还在烧，照映着那群围着它四周宛如孤魂野鬼般徘徊游荡的人影。
老人推开车门，一翻身就上了车顶，然后跃进了街边的阴影中。
车子加速。
徘徊的人群嗨翻了，守在这里无聊了半夜，终于有人送上门来了。他们嘶声力竭地呐喊着朝疾驰的汽车冲了过来，那一双双眼睛，炽热得仿佛在发光。
有人在奔跑中举起了自制的燃烧瓶，有人举起了枪，有人举起了铁棍木棒。老人从角落的阴影里奔雷般蹿出，只一闪身便贴上了正要扣下板机的那个人。
老人削瘦的手掌上五指如勾，在他喉间扫过，拉出了一团墨黑的东西，然后顺手接过了他僵直的手里的枪，朝着已经被点着了的燃烧瓶开了一枪，枪响在这刹那间的变故中如古寺钟声，震入了所有人的心底。
举着燃烧瓶的那个人手里的火光，便一下子淌满了他自己奔跑中的身影，在他恐慌绝望的叫唤和挣扎中冲天而起，宛如舞动的红色妖姬，照亮了半条街道！
老人随手又是两枪，打断了两人个人的手腕，又有两支枪掉落到了地上。
人群正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睖睁着，那两台车呼的一下子撞翻了几个人，风一般的疾驰而去了。
在这些人失神的刹那间，老人干净利落地又开了几枪，除了他自己，这个街口就再没有人站着了。
老人扔掉了手中的空枪，跨出几步，弯下腰捡起了一支还被握在断手中的枪，掰了下来，然后拢在袖里，又隐入了阴影中。
“咚”的一声，房门被撞开了。赵一达伸手打开了房子里所有的灯，光芒一下子炽盛通透，涨满了每个角落。房子里挤在一堆的一众衣不蔽体的男女在乍然间惊叫起来。
赵一达没有理会房子里莺飞草长，只是板着一张黑脸冷冷地道：“滚！”
几个身形曼妙的女人都是久浸江湖知情识趣的人，滑溜得像条泥鳅，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从他身边溜了出去。
何胄宇衣衫不整地瘫在宽大的沙发上，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着赵一达，在他的脚下，一地鸡毛。
他本能地想发毛。
赵一达淡淡地说道：“城里发生了骚乱，老爷派了东城少爷过来接大少爷回去。”
何胄宇瞪着他，似乎有火光在他的眼睛里闪烁，但只是瞬间，他突然笑道：“好。”
赵一达几步迈到窗边往外窥视。街上依然很安静，长长的街道上没有任何出事的异常迹象，他还悄悄地询问了那些所谓的安保人员，也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情很古怪，但是，他相信自己的兄弟们，尤其是东城少爷都亲自来了，那么就肯定是发生大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