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树，他朋友的背包呢？”伴着霜翎的声音，走进屋中的却是一位纱氅着地，柳发拂肩，发后系一抹雪色丝带的玉人。
“姑娘，您是？”
“这模样好看吗？果然还是这样轻便些，他醒了吗？”
“霜翎？好看的，他还未醒，谢谢你们帮我找背包，但那些已不重要了。”
“我看到你有双同他一样的眼眸，便猜想你的背包里，也装着只属于你的生途吧。”霜翎俯下身子，清澈的明眸与我对上，我沉入一湖惠风和畅的悠扬中，水面鸿鹄洗羽，仰天长啸，湖心苇草恣睢，鸳鸯沐日，畔上少女执书吟诵，少年拨风长望。对畔隐隐可见，一人头戴东坡，峨冠多髯，一僧黄袍敞胸，昂看湖景。却甚稀奇的是，这两畔人，似互相不可看见，却又向彼此伫立的方位久久不愿移睛。
“果然，你和那些人不同，他们有序的上中下打量。”
“你说的真委婉。”
“帮他取笔时，便这样幻化，挎着篮子走山道，两三次，都被那种眼光打量过，总有种被窃取了什么的感觉，于是再去取笔，便直接飞着去了。”
“缘来上山时，一位老农说，曾看着大白鸟衔玉笔飞过高空，是你啊！”
“长醒树汁，长醒树汁，长醒书汁！”正当我的心情在惬意的闲谈里逐渐回温时，悬树带回了一个似乎更好的消息，长醒树汁，看他那愉悦的神貌，和这“长醒”的树名，应该是了！
“放一碗在他身边，我们也出去饮上些，如何？长醒树可是只在弥留夜开花，弥留夜凝汁，弥留夜凋零啊！”
夜与我，与霜翎，与悬树，微风灵籁，青绒幽香，闲谈渴饮，长释忧伤，长醒汁好似在那个与皇城相对的酒家里凑巧饮过的芙蓉露，恬淡芙蓉，却暗含酒意，不似辣酒浇喉，愁上心头的激烈，也不似啤酒寒胃，愁入回肠的放纵，更不若果酒红酒的漫漫等待，而是淡然中悠长，悠长而快醉，快醉却又清醒，不至于胡言乱语。
“弥留夜，长醒汁，可恨难能化作池。愿提葫芦人间过，收取人间长醒时。洒作赋，倒成诗，苍梧养树又收汁，直到人间无醉者，直到荒寒遇故知。二位，你说这长醒树要能自家种该多好！”
“长醉终长醒，月缺复月明，夏虫拥萤火，短绘一清风。那些简短的优美绝伦，哪怕再伸开一点儿，便意味寡淡了。悬树，你俗。”
“绘风的人捉得到，捉不到的大多只能由风，一个有权做梦，一个有命安然，都是幸福吧。”
“由风的不由己，捉风的赌平生，我们的少侠终于赌成了这般模样，换我我可不想赌，倒不如忘风。”
“忘风么，也对哦。”我饮尽这一碗悠扬，长舒一气，醉意上来。
“看来这次的故事，一定十分忧伤，自从她消散后，再未看到他“一箭寒荒”了。”
“悬树，霜翎，能和我讲讲他的故事么？你们口中的消散的她是谁？那个深夜里梧桐树下吟诗的小童是他么？到底什么缘故让他....”
“你这家伙，你都不知道他叫什么，你也自始至终没说你叫什么，难道你的名字很难听么？”
“凫英，顾凫英。”说出名字时，我偶然留意到霜翎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澹，只知道他姓澹。至于梧桐树下的小童？他从不讲曾前的故事，只是在曾前的梦里，高喊过梧桐窝，蟒河亭。”悬树说罢梧桐窝，蟒河亭，明净潭下青绒里的石子，幽幽的发出窸窣呻吟，随这幽幽，我又想起那小童的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