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平阳公主府里的风波
她恨恨的瞧我一眼，终还是拜了下去：“奴婢告退。”
又过了几个，终于到了玉颜，我问她：“你可读过什么书？”
她低头道：“奴婢是小门小户里的，并不曾读过。但哥哥却教得了一些，略微懂些道理。”
她回答的恭顺，我听得也极为舒坦，心中一喜，又说道：“你站到本宫面前来，让本宫仔细瞧瞧。”
我让她将双手平放在桌上，上面有些因为做活而留下的老茧，我不动声色的对蓉儿说道：“把她留下来吧。”
蓉儿惊愕的看着我，玉颜也是这么看着我。
“先退下去吧。”我说。
玉颜这才醒悟过来，行礼道：“奴婢告退。”
接下来又选择了个家人子，看起来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半分妖媚。
等一切落定，蓉儿方才问我：“娘娘为何选择玉颜？”
我早料到她要这么问我，说道：“本宫就猜到你会这般问。你可知道选太子妃最看重的是什么？”
蓉儿摇头：“奴婢先前认为是容貌，如今见娘娘全然不考虑容貌，……奴婢真不知道了。”
我颔首：“容貌当然也是重要的，可除却容貌，还有便是德行。德行可在其他之上呀。”
蓉儿仍是不解，继续问道：“娘娘如何判断得知那玉颜有此德行？”
“你看她言谈举止落落大方，说话又懂得谦虚，且你看她今日穿着可有太过？都是平日里的，这我一瞧就知道这孩子懂得艰苦，虽是小家小户出生但也认识了些字，这也就足够帮衬着据儿处理后宫的事了。”我说，“若是那蓝玉般的人做了太子妃，据儿的后宫怕是要鸡飞狗跳了。”
“娘娘考虑的十分周到，奴婢真是佩服。”蓉儿说。
“唉……”我叹口气，“什么周到？本宫也不过是多在宫里待了两年，有些感悟罢了。”又笑道，“你怎么也学习他们起来，没跟没据的就吹捧起本宫来了？”
蓉儿单笑着，不语。
翌日，一大早，据儿过来问安。我见他脸上带着满满的笑容，不禁问道：“太子遇上什么事儿啦？这般开心？”
蓉儿揶揄着：“怕是要娶太子妃了，高兴的吧。”
“蓉嬷嬷也笑话孤么？”据儿说道，“母后，听说你帮儿臣择选了两个太子妃人选？”
我抿嘴笑道：“这话你倒是听得真切。”
“母后，儿臣已经遇上了喜欢的人了。”
“谁？”怪不得他今日神采飞扬呢。
“暂且不能让她觐见母后。”他有些神秘，“母后，儿臣请求您将太子妃的候选名额增加一个吧？”
“这……”我有些犹豫，“你好歹让母后先见见，再做决定吧？”
“母后难道不相信儿臣的眼光么？儿臣喜欢的人绝对不会错的！”他央求道，“母后，儿臣从来没有求您什么，您这次就答应儿臣吧。”
我沉思片刻，应允了。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一副在恋爱的摸样，急急告退道：“母后，儿臣先行告退。”
“留下吃了早饭在走吧？”我留着。
“不了，儿臣……”话未说完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我笑着摇头，从未见刘据这么没规矩过。
“娘娘您答应太子了？”蓉儿盛了碗白粥给我。
我颔首：“是啊。”自青灵和去病的事情发生以后，我再也不会这么不近情理的阻拦着了。宫规和他们的幸福相比，算得了什么！
“难怪奴婢看着太子高兴的像什么似的……”
是么？我笑，据儿，希望你能够幸福。
四日后，建章宫。
“儿臣参见母后。”刘据说道，脸上依旧挂着浓浓的笑。
“起来吧。”我说。
依次落座之后，有宫人便带着三个家人子进来了。依次排成一排。我顺序望去，第一个是那日择选的家人子许静，第二个是我所中意的玉颜，第三个竟然是我吩咐遣送回家的蓝玉。
刘据见我望着蓝玉的时候眉毛微蹙，说道：“母亲怎么了？”
我摇头，心中却疑窦颇多。蓝玉明明被我遣送回去了，又怎么会变成据儿的心上人呢？
虽然知道刘据在选择的时候依旧会选择蓝玉，但我仍旧问道：“太子中意哪一位？”
刘据答道：“儿臣全听母后做主。”
我笑道：“好，那本宫就做主了。”我指着中间的玉颜说道，“本宫中意的太子妃就是她！”
刘据满脸错愕的盯着我，“母后。”
我不理会他，继续说道：“传本宫旨意，除玉颜为太子妃外，另外两位册封为良睇。”我想了想，又说道，“蓝玉赐号淑，许静赐号惠。”
三人跪下谢恩：“多谢娘娘。”
蓝玉在低头的一瞬间，我见她脸上有不忿之色。当下心中不悦，挥手道：“都下去吧，本宫同太子还有话说！”
“是，奴婢先行告退。”
见她们退了，我望着目送着蓝玉的刘据说道：“皇儿……”
“是，母后。”刘据收回眼光。
“这次母后为你选择的太子妃可还满意？”我问。
“这……”
“皇儿。”我推心置腹的说道，“那蓝玉确实在家人子里面最具姿色的，可选择太子妃就是选择未来的皇后，光有姿色是万万不能够的。若是毫无品德，怎么能日后母仪天下呢？”
“儿臣知道。”刘据沉声道。
“你下去吧。”
我见刘据甩手走开，叹道：“怎么也逃不过命运二字呀！”
“娘娘。”蓉儿唤我，“您说什么呢？”
我但笑不语，半晌才说道：“走吧。”
路过永巷时，我不禁想到。能走入永巷是天下每个女人的心愿，但走入了却又是一个牢牢的死胡同。除却是你死了，否则你永远也不能活着出去。
秋，刘宏封地传来消息：齐怀王刘宏病逝。刘彻得知这个消息以后，痛彻心扉。刘宏是刘彻认为最像他自己的孩子，却仅仅十三岁就没了。这给刘彻的心上又重重的撒了一把盐。
刘宏得死对我来说也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刘宏虽然不是我生的，但自幼在我身边长大，颇得我心。比之刘据更贴心一些，猛然间竟然说没就没了……
午后，我正坐在殿内抹泪。忽然听到蓉儿禀报道：“娘娘，李姬娘娘在门外候着呢。”
我拭干眼泪，说道：“快请进来吧。”
李姬带着珠儿朝我走了过来，“拜见娘娘。”
“起来吧。”我挥手道。
李姬对珠儿说道：“你同蓉儿好久没见上一面了，你们去叙叙旧吧。”
蓉儿和珠儿巴不得有这么一句，当下拉着手离开了。
“姐姐在哭么？”李姬冷不防的问了一句。
我悲切的说道：“能不哭么？他自幼在我身边长大，如今还没娶妻生子就没了……本宫……”我觉得对王夫人好生愧疚呀。
“人死不能复生了。”她叹道。
我抹掉眼泪：“你倒是想的开呢。这有几年都不见你出来了，怎么今日过来了？”李姬连澜依死去都没有出现，有两、三年了吧。
“妹妹也是联想到自己的孩子不在身边，猛然得到故人之子已死的噩耗，心神不宁，特来找姐姐唠唠。”她也不停的用帕子拭泪。
“唉。”我叹道，“别哭了。哭也哭不回来了。”说罢，那眼泪又是落个不停。
她噙着泪，笑我：“姐姐说不哭，怎么哭的更厉害了？”
我和她好容易忍住眼泪，这才问道：“你在合欢殿过的可还好么？”
“多劳娘娘惦记着，时常让蓉儿去扶持着，倒也还算过的去。”她说，“这宫里的人来来去去的就剩下姐姐和臣妾了。想来有些落寞。”她叹口气。
可不是，从当初的陈娇，王夫人，到如今的李夫人，都没了。就独独剩下我们这两个，没声没气的呆着。
“皇上……”话一出口，她便知道说错了，立马住口道：“姐姐这几年过得如何？”
如何？来来去去的就剩下我了，还不如同李姬一般躲在宫里，事事不问的好。
她见我不答话，又说道：“前日旦儿让使者带了些封地的特产来，我今日特地送了些过来，您尝尝吧。”
“有劳你了。”我说着客套的话，“旦儿如今可还好？”
“恩，好着呢。”她笑道，“仍是当初的那样。”
我故作不经意的问道：“前几日听闻皇上说，他接到密报说是刘旦在封地内招兵买马，皇上听了特别生气呢。”
她略带尴尬说道：“这倒没有听他说起过呢。”
我笑着点头：“这也是难怪，你们母子相隔甚远，你当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了。不过么，”我话锋一转，“作为母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长命百岁，别因为什么事情惹上了无妄之灾可就不好了，妹妹你说呢。”
“是，是。”她连声说道，却又问：“皇上对此事如今是什么态度？”
“妹妹放心，旦儿那孩子本宫知道斌性如何，当然在一旁劝了，让皇上不要相信那些流言蜚语，皇上怎么也不能不相信他的亲生儿子呀。”
“多谢姐姐，多谢姐姐。”她说，“这样妹妹就放心。”又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妹妹我也只想让两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在封地上当个封王就够了，其他的也没有什么期盼了。”
我拉着她的手认真说道：“你如今远离是非，可千万别在卷进来这是非里了。”
“妹妹定然谨记姐姐今日的教诲。”又叹道，“若是能远离这里，到旦儿和胥儿的封地上就好了。”
我沉声不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刘旦和刘胥如今都碍于母亲在朝内不敢轻举妄动，若然将李姬送到封地，那他们岂不是没有后顾之忧了？别说是我，就算是刘彻也万万不会答应的。
李姬自然也知道这是一个苛求，当下也不再说，又同我说了些养花的窍门，方才起身道辞。我苦留不住，也只得任由她去了。
“不好了，娘娘，平阳公主她……她快不行了。”蓉儿跑着回复我。
一大早我就听说刘彻急忙赶出宫去，让蓉儿出去打听，竟然会是这等消息。这让我又惊又楞，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平阳公主前两天还随着卫青进宫请安，那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宫里如今也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说皇上一大早就到了平阳公主府，剩下的还是奴婢从常跟着小六子的那个小太监嘴里套出来的呢。”蓉儿气喘吁吁的回复道。
“不行，本宫也要出宫去看看。”我立马吩咐蓉儿准备车马。一路上只是担心到底平阳公主府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经过了大半个时辰的颠簸，终于到了平阳公主府。刚进内堂，就见几个太医在门外互相看着，搓着手。见我到了，忙行礼：“臣等叩见皇后娘娘。”
我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他们大眼瞪小眼的，谁也不敢说话。
我只得进去，却看见小六子在门外守着。刘彻却不见人影，正在思衬是否在房内，就听到小六子上前说道：“娘娘，您怎么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本宫能不来么？”
“您……您都知道啦？”他大惊。
我皱眉：“本宫派蓉儿出去打听，也没打听出什么事情来，正要问你呢。”
“这……”他吞了口口水，拉着我走到走廊外，又朝着四周望了望，这才说道：“娘娘，平阳公主她快没了。”
我蹙眉：“什么叫快没了？”没了就是没了，怎么叫做快没了呢？更何况卫青呢？他怎么不在？
“卫青呢？”我问。
“卫将军同皇上在书房里呢，都进去了半个多时辰，这会儿谁也没出来呢。”
我大惊：“这是为了什么？”
“娘娘您知道平阳公主为什么会……嗯？”他悄声问。
“本宫不知，你有话就快说吧。”
“听说是平阳公主府里的一个奴婢不小心让公主喝了有毒的蘑菇汤才造成的……”
“什么？”我又问道，“那这同卫青又有什么关系？”
“那奴婢是以前在大将军府的，后来才进的公主府……”
“那奴婢现在何处？”
“现被关押在柴房，被侍卫守着呢。”
我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径直走到柴房外。门外果然有两个侍卫守着，两个侍卫见我忽然到来，忙行礼问安。我也顾不得许多，当下说道：“本宫要进去审问犯人，你们把门打开吧。”
“这……”两个侍卫面面相觑。
“怎么？本宫的旨意你们敢不听么？”
“不敢，不敢……”其中一个拱手道，“只是皇上吩咐过，让任何人不得入内。”
另一个也符合着：“是啊，是啊。”
“本宫是外人么？”我怒道，“快给本宫把门打开！”
他们何时见过我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忙不迭的回答：“是，是。”
柴房内光线比较暗，我看不清楚那女子到底躺在何处。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声音说道：“你就是皇后么？”
我回过头，说道：“不错，本宫就是皇后。”我见她打扮的干干净净，又一脸聪明的样子。怎么看也不会是糊涂到分不清蘑菇有没有毒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