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彣决心还是要将这煎药之处仔细看上一遍。
他替月氏王医治已是十日有余,月氏王好转许多,已能坐起进食,再过一段时日,下榻行走应当也不成问题。只是他尚未寻出之前汤药里的猫腻,这便有些头疼了。
许是月氏王长年病痛缠身,故而煎药之所便设在了膳房内,以便上呈。季彣在一群半成未成的菜肴中间,忽然望见一个内人用黄酒腌渍羊肉。季彣灵机一动,抬腿便冲出了膳房。这一冲急了些,出门便撞上了一个拿着笤帚簸箕的宫人。
“多有得罪,我……”
季彣慌忙伸手去扶,却在看清了那宫人的面容后觉得天塌地陷。
那是谁啊?
又是因着鲁莽而结缘,夹路的石榴次第结在陌生的街道上,十年前也是陌路相逢,相伴相守也是在那短暂的花期之中,他们没有等到石榴结果的一天。
分明是她弃他而去,为何她的眼中也有泪顺着眼角流下。
“为什么?”
他言语平静,他竭力平静,十年来他时时刻刻叮咛自己,莫纠缠,莫嗔怪,莫执着太过,可他要一个因果,他只要一个因果便得以解脱。
她垂首,松散的额发遮住了一双盈盈泪目,却不作答。
他霎时便如热油浇了一般,怒气顿起,他几乎是抖着嗓子问:“哥舒,为什么?”
依旧没有答案,远处一阵脚步嘈杂,她浑身一抖,捡了笤帚簸箕,拔腿便跑。他的眼光不由随着她奔走,她跑向宫道的远处,一队宫人早在那里等候。那领头的侍长为她的姗姗来迟而训斥了几句,她瑟缩着躬身赔罪,再无少年时肆意的模样。
这宽阔的宫道终是只剩了他一人,清冷中那惊鸿一面像是一场造化弄人的梦境,要他不得安宁。
季彣不顾馆丞见他在驿馆中四处乱撞的古怪神情,急切问道:“上将军呢?为何他房内无人?”
馆丞闻言,面上的古怪更甚:“大人不知道?贵朝使团已到,上将军先行去城外迎接,还吩咐下来:大人为王上诊病事大,教下官莫要前去叨扰。”
季彣心中顿时凉了大半,低声道:“原来如此,多谢相告。”
馆丞见季彣颇有些失魂落魄,不由问道:“大人是否连日入宫,太过操劳,不如趁此机会,好生歇息。”
季彣摇头:“我去上将军房里等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