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白泽打着哆嗦,“这什么鬼天气啊怎么突然降温了?”
“你这两天一直死在家里,天气预报都没看吗?”赫琳递过来一杯热茶,“老板麻烦快点,这人被冻死前还想吃碗热面。”赫琳向后厨喊道,她在无所事事地时候打开了白泽手机的定位,正好看见他在墓园就开车把他接到海顿分部旁边的餐馆里。
白泽小口小口地喝着茶,他脑子里还是混乱得很,他第一次觉得人生如此迷茫,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还能做什么。
白泽感觉有什么东西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低头看了看,是一条浅棕色的围巾,赫琳把自己的围巾随意地把围巾围在白泽的脖子上,头上,笑着说:“还冷吗?”
“啊……没,呃……”白泽被赫琳的动作吓了一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赫琳,赫琳也没纠结白泽的回答,捧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茶。
“赫琳前辈,”白泽轻轻用脸颊蹭着围脖,小声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加入海顿分部呢?”
赫琳用手拄着头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弟弟被喰灵杀了。”
“啊……抱歉……”白泽愣了一下,然后赶紧向赫琳道歉。
赫琳微微笑了一下,摇摇头,“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已经不会有什么感觉了。”
“你们都已经习惯周围人离开的感觉了吗?”白泽问道,“是我不够成熟吗?”
“白泽,”赫琳瞪大眼睛看着白泽,“你在说什么啊?”
“啊?”
“怎么可能习惯得了啊?”赫琳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怒意。
“对,对不起。”白泽低下头向赫琳道歉,他已经不记得这一会道过几次歉了。
“你这话别让林肖听到就好。”赫琳叹了口气,说道,“林肖他本来不叫这个名字的。”
“什么意思?”这时老板正好把面端给白泽,白泽道了声谢然后吃了一口。
赫琳愣愣地看着手中的茶杯,许久才开口说道:“肖是他手下的姓氏。”
“曾经一起行动的佣兵吗?”白泽向赫琳问道,赫琳点了点头。
“那也是他恋人的姓氏。”赫琳把茶杯靠在额头上,深吸了一口气,“不许跟林肖讲哦!”
“明白明白,不会乱说的。”白泽向赫琳保证道。
“听说当时林肖都准备退隐结婚了。”赫琳歪着头一边思考一边说道,“但是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你嘴里说出来有点莫名奇妙的感觉。”白泽顺口就说起了烂话。
“被丧尸咬死了。”赫琳说。
“啥?”
“林肖的小队还遭遇了骨龙,身高三米的黑色巨人,能够吞噬人的泥潭,甚至还有黑死病。”
“不是不是……”白泽摇着头满脸疑惑地看着赫琳,“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怖人’。”赫琳喝了一口茶水,“那是林肖遇到的那家伙的代号。”
“‘怖人’?”
“它的能力应该是召唤出人类心底恐惧的东西。”赫琳盯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梗,“林肖也是靠内心的愤恨坚持到现在的,我也一样。”
“喰灵就像是诅咒一样……”赫琳回忆着记忆深处的某一天雨夜里,喝了许多酒的林肖对她说的话,“它们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诅咒,我们明知道这样下去谁都不会好受,但是谁也没有力量打破这份诅咒。”
“你们觉得我能打破这份诅咒?”白泽轻轻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我不知道。”赫琳说,“清水把坐标给了你,林肖选择将你接受惊骇之物的事瞒下来,他们两个都选择你了,我知道的很少……不对,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们两个是不会错的……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坐标是什么?那种药到底是什么?”白泽转过头盯着赫琳,“我觉得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不知道。”赫琳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白泽看着赫琳,他有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但又却不一样,他毫不知情地接受了许多人的期望,赫琳可以全身而退但白泽不行,这让白泽有些羡慕,在这样的雨天里,没有带伞的人要互相照顾。
“你去问他们吧,去问你觉得能回答这些的人。”赫琳说,“去问梦魇。”
“梦魇……桐铃吗?”白泽扶着额头,“她到底是谁?”
“我想这个只能问你自己了,她到底有几分真实,这些是你要思考的问题。”赫琳笑了笑,“有些事别人是帮不了你的。”
“懂了。”白泽埋头吃起了面,他开始回想曾经和桐铃的记忆,曾经的点点滴滴,白泽明明知道她脑内的桐铃是虚构的,可却没有任何违和感,这与他初次知道喰灵真相时的感觉不同,林肖说的明明都是事实可白泽却能感觉到违和。
赫琳起身把面钱付完就离开了,她已经和白泽说得够多了,接下来就是白泽自己的选择了。
白泽吃得很慢,小口小口咀嚼着,把面吃完又将面汤喝得一干二净,满足地拍着肚子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看着旁边街道的人逐渐减少,看着路灯亮起,然后他站起身,离开了餐馆。
他又回到了自己的那间破公寓里,换上了桐铃为他买的大衣,将衣服上的褶皱抚平,轻轻吐出一口气,走出了那扇破旧的防盗门,将门反锁,他知道自己要去哪,在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自己要去那这里找到答案。
要在哪里见到桐铃。
那里是白泽、桐铃和棱羽的秘密基地。
那里有着三人许许多多共同回忆。
那里是白泽可以放下心休息的地方。
那里也是桐铃“告诉”白泽的地方。
“天台。”白泽小声地说道,白泽知道桐铃会在那里等他,他也想去问问桐铃,问问她问什么要杀了莫染。
问问她为什么要进入他的生活。
问问她为什么要离开。
带着许许多多的不同的思绪,白泽走进了海顿中学,他没有着急,一步一步往教学楼的天台走去。
白泽穿过了大操场,走进了教学楼,每走一步白泽都能看见曾经三人的影子,他们三人的人足迹遍布整个学校,无数的回忆如同潮水一般将白泽淹没,他已经无法在继续思考,只能机械地小声念着“为什么”,就这样,白泽走上了天台。
白泽熟练地打开了天台的门锁,他愣住了,天台上的阳光非常刺眼,桐铃站在自己面前的不远处向他微笑,白泽咬紧了牙,痛苦地摇了摇头。
“愣着干什么呢?”棱羽在身后推了白泽一把,“走啊。”棱羽扶了一下他的那副又笨又土的黑框眼镜。
“啊……”白泽变得狰狞起来,“该走了。”说罢,白泽踏进了天台。
今天的夜晚似乎有些冷,白泽将自己的大衣裹紧,他靠在天台的铁丝网上,等待着桐铃的到来,这是桐铃用她的能力埋藏在白泽心底的坐标,白泽也能感觉得到,所以他并没有着急,他知道桐铃会来的,他需要做的只有等待。
“呀?”桐铃的声音从天台门口传来,“来,来得真早啊。”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尴尬。
白泽微微歪头,看向桐铃,“桐铃……”白泽的声音有些沙哑,“快逃吧。”
“……啊?”桐铃疑惑了,在她脑内想过无数种白泽可能会出现的反应,例如愤怒,例如悲伤,但白泽的反应完全出乎了桐铃的预想,他让她逃。
“林肖已经盯上你了,在他动手之前快逃。”白泽大步走到桐铃面前,“快逃。”
桐铃愣了会神,然后将白泽轻轻推开,靠在旁边的墙上,无奈地拍着自己的额头,“你这让我怎么办啊……”桐铃小声地说,“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有啊,太多了。”白泽说,“但在这之前你得活下来。”
“白泽……”桐铃小声地呼唤着白泽的名字,又说了些什么,但白泽听不见,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教学楼通向天台的铁门被一脚踹开,清水像一道影子一样,带着凌厉的刀光奔向桐铃,她的目标很明确,右手的刀刃精准地斜插进桐铃的喉咙。
“终于找到你了……”清水几乎是低吼着说道,“‘梦魇’!”
桐铃微微摇了摇头,“不是你找到地我,是我找到的你。”她后退了一步,将插进自己喉咙的太刀拔出。
“清水,我啊……”桐铃说道。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声音,林肖几乎调动了海顿分部所有能用到的资源,为了这次对“梦魇”的讨伐,五架直升机在天台上空徘徊着,不知在何时,海顿中学已经被海顿分部包围。
“好像不能继续聊下去了呢。”桐铃有些可惜地说道。
“开火。”林肖在天空中的一架直升机上下达指令,每一架直升机都配备了重机枪,在林肖下达指令的瞬间,无数发硫化银子弹向桐铃的位置飞去。
“夜阑。”桐铃说道,她没有用很大的声音,只有白泽听见了桐铃的声音,大朵大朵的灰色烟雾从桐铃身上迸出,一瞬间将整座天台笼罩,明明看起来像雾一样,但硫化银子弹却被挡在远处,无法接近桐铃。
“桐铃!”白泽向桐铃的方向跑去,灰雾使他没办法看清桐铃的身影,明明天台就只有一二百米的大小,可白泽却感觉自己跑进了一座巨大的迷宫,无论向那个方向奔跑都跑不到尽头,随着烟雾逐渐变多,微弱的月光也无法照射进来,他无法看见任何东西,灰色的雾涌进他的耳朵,剥夺了他的听觉,这感觉不再是奔跑,而是坠落,白泽能感觉自己在不断地坠落,又像是在深海里不断地下沉,这种感觉持续了很久,可能有几个小时,白泽也不知道,但他现在终于觉得能看到东西了,他用力睁开眼,向四周看去。
白泽只能看到死亡,那并不是在生物意义上的死亡,那死亡就像是指令一样刻在白泽的心底,白泽知道他被死亡包裹着,他伸出手想去触碰这些无边无际的死亡,但却碰不到,他无论怎样用力伸出手臂,却每次都差一点能碰到死亡,于是他选择了放弃。
不断陨落的白泽甚至连触碰死亡都做不到。
……
“你喜欢看电影吗?”我向一条问道.
“嗯……”一条歪着头想了一会,“我也是会看一些大家都爱看的,嗯,可能我看电影只是为了想了解别人都看了什么。”
“这样啊……”我蜷缩着身子从滑梯上滑了下去,“那,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看啊?”
“为什么?”一条坐在滑梯的上端,一用力也滑了下来,“没人陪你看吗?”
“别把我说的像个孤独之星一样好吧。”我有些不满地说道,“你不想了解我都看了什么吗?”
“想是想啦……”一条犹犹豫豫的,“把周末这种宝贵的时间花在我身上真的好吗?”
“喂!”我大声说道,“那可是周末诶!周末的时间不就是用来浪费的吗?”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说……”一条嘟囔着,不知何时,我开始喜欢看她在我面前吃瘪的样子。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有我想看的电影咱俩一起去看喽。”我嘻嘻笑着,和她约定。
“你的约定,有几分真心呢?”一条向清水问道。
清水呆呆地看着面前巨大的银幕,不知所措。
“要吃爆米花吗?”一条笑着向清水递出手中的爆米花,清水顺势就接了过来,“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我呢,可是非常想跟你看同一场电影的。”
“我……我不记得了……”我无法在我的记忆里找到这份约定,我能感受到,在我的记忆里有一块突兀的白色,将什么东西遮住,这块白色就像是面前这块银幕一样,冷肃的白,粗糙的白,总感觉用手触碰这份白色会被它粗糙的表面割伤。
“有可乐吗?”清水向一条问道,“我想喝可乐,爆米花有点太干了。”一条将早就准备好的可乐递给了我,我将拉坏拉开,喝了一大口。
汽泡在清水的口中爆裂,清爽的感觉从喉咙深处传来,缓解了嘴里的干涩。
“接着看吧。”一条轻轻对我说。
“这是什么电影啊?”我向一条问道,“有意思吗?”
“蛮有趣的吧。”一条嘻嘻地笑着,“看着吧。”
我抬头看着面前的银幕,电影里的角色作为普通人享受着高中无忧无虑的生活,能够普通的奔向自己的梦想,能够普通的喜欢上某人,能够普通的追求幸福。、
银幕上的红发女孩是谁呢?
我已经分不清了。
一条小心地向清水看去,一滴泪顺着清水的脸颊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