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翔又一次被冻醒了,每一次醒来时都告诉自己不能睡,但每一次都无法抵挡寒冷带来的疲惫,他知道自己每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都是身边的族人用身体在给予他温暖。
忽然听到了窗外鸟雀的鸣叫,吉翔收拢心神仔细的听着窗外,他想判断是否是幻听。
“啾啾啾啾~”没错,绝对是鸟雀的叫声,暴风雪停了,吉翔猛的就要起身,结果长时间的蹲坐在地上让他没起来。
吉翔缓了口气,用力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族人,探了一下他们的鼻息,嗯,不错,呼吸很均匀。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股冰冷的空气进入胸肺,淘换出长久淤积在体内的浊气,急迫的吐出体外,一道长长的白气喷出口鼻。
再次积攒全力的力气,猛力一撑站起身来。长时间的蜷缩让身体无法挺直,全身每一个部位都弯曲并哆嗦着。
艰难的迈步向窑洞外走,深一脚浅一脚,越往外走眼泪越是止不住的流。因为越往外走,地上蜷缩的生物颜色越是惨白,直到靠近门口时,旁边的几个女人和老人早已全身附满冰霜蜷缩成一个个冰人。
打开门栓,使劲儿向外推去,吉翔咦了一声,没推开,再运足力气往外推,还是推不动。想了想,冻的发青的双手抠住门缝,用力向里掰去,“咔嚓”一声,冻的脆硬的木制的门轴断裂了,一扇门板倒了下来。
“我了个老天爷啊!”吉翔呆了,整个门外全部被雪缝住了,这他娘的是要活埋啊!这需要赶紧把雪刨开,不然屋里的人会全部缺氧死去的。
抽出腰间的匕首,快速的刨着门口的积雪,还好没有结冰,不然,千百年后吉翔的冰尸被发掘出来可以拿去博物馆收门票了。
几个族人听到动静也醒了过来,看到吉翔的动作还艰难的起身帮忙。还好堵门的积雪不多,不多时就刨开了门口的积雪,一缕阳光刺的众人无法抬头,过来好大一会儿,睁开眼睛,齐腰深的积雪苍茫四野。
“白魔王走喽!白魔王走喽!”族人们兴奋的喊着,只是声音显得有些无力,清理其它窑洞门口的积雪,使劲儿拍打着每一个窑洞的门窗,呼唤每一个亲人的名字...
又打开了一口窑洞的门,老族长佝偻僵硬的身体倒了出来,怀中死死抱着全身滚烫昏迷的娜仁,四五个族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掰开老族长紧抱的双臂将娜仁抽了出来。
窑洞中再次生起了温暖的火炕,冻僵和发烧的族人被抬进一间间温暖的窑洞恢复身体。老族长的尸体依然拥抱姿势躺在地上,吉翔顾不上哭泣悲伤,他正忙着用匕首切掉族人身上发黑的肢体,不论醒来的还是昏迷的族人在被割掉手指脚趾又或者耳朵时都没有痛苦的呻吟,甚至连血都没流出多少。度数不高的酒清洗切口,用麻布包扎后走向下一个族人,检查是否有黑掉的肢体。
马牛羊冻毙7层,族人冻毙59人。
“族长!”所有醒着的族人单膝跪倒对着吉翔大声喊道。
吉翔一言不发,不停的用湿布擦拭着娜仁的额头和颈部,众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曼,带一队猎手守护营地,得带一队猎手搜索其它营地,有人的带人回来,没人的带粮食牛马回来,其它人清扫营地,埋葬族人。”吉翔钢铁般的面容说出指令来。
“令”族人齐声答应。这道指令表示着吉翔成为他们新的族长。
五日后。
袅袅炊烟再次缭绕营地上空,族人们在营地内不停的穿梭着。
“翔,带回来的26个冻僵的醒了24个,娜仁带人正在给他们喂小米粥喝,有两个一直发烧不退可能要不行了。”得站在翔的面前说着。
翔要求族人们不要叫自己族长,这是他对老族长的怀念,几天来他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全力指挥救治自己的族人和周边营地救回来的幸存者。
刚准备夸赞一下得就听到远处跑来的小吾喊道:“大哥,大哥,我从东台山那边又带回来15个人。”
“带进去,赶快救人。”吉翔说道。
“好嘞!”小吾风风火火的跑去忙了。
一辆辆木板皮带的简易版雪橇车被族人深一腿浅一腿的拖进了营地。马匹此时是不能外出的,积雪深过马蹄是会把马蹄骨质上方的皮肤冻伤冻烂的,如果积雪成冰被马蹄踩碎还可能发生碎冰割伤马腿的情况,所以吉翔只好让族人分成几队做些简易的木板雪车去周边的营地看看。
吉翔有些忧虑的望着营门,神色有些担忧,曼的小队还没有归营。自从老族长去世后,吉翔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更加珍惜,娜仁在发烧期间吉翔不眠不休守了两天两夜。他知道这样的雪灾过后五台山这样的地形地貌很容易发生雪崩或者塌方,他不愿意再想那种可怕的事情了,曼的小队带的食物只够五天。
得猜到吉翔在等待什么,站在吉翔的身旁一起穿过营门口眺望远方,也许之前老族长也像他们这样站在这里眺望远方,等待着吉翔他们狩猎归营的。
远处,几个蹒跚的黑点在晃动着,满满的,黑点越来越多。
“翔,是曼的小队。”得冲向前方几步,指着远处的黑点激动的回头对翔喊道。
“上马,接人。”吉翔边说边往马棚跑。
“翔,会伤马蹄的”得追在身后对吉翔说。
“去踏马的伤马蹄子,人没事,马死光了都成。”吉翔不是在骂得,他只是通过脏话来发泄灾后心中压抑的情绪。
得愣了一下,他从没见过吉翔这种愤怒暴躁的语气跟人说话,闭嘴紧跟在吉翔身后。随后一小队人骑马跟吉翔迎了出去。
曼用尽全力拉着背上的皮绳,皮绳死死的拖着身后的木板,木板上躺着一匹被掏空内脏的马匹,马匹肚内钻着一个被冻僵的人,看上去非常诡异。
这是野外遇到雪灾最终的逃生方法,就是钻在动物的体内躲避风雪。曼探了探里面那人的鼻息还有,满意的露出一个笑容,只是往日俊美迷人的嘴角被冻裂了口子,笑容撕开口子有些疼。
“曼,你看,是族长他们。”一个族人指着迎着自己来的马队喊着。
虽然马队速度不够快,在雪地上像兔子跳一样滑稽,但在曼等人的眼里那是最拉风的骑姿了。
“乌拉~乌拉”族人们扔下手中冻僵的皮绳,跳跃欢呼等待马队的迎接,颇有两万五过后胜利会师的赶脚。
吉翔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冲上来看了看曼全身没伤就狠狠的拥抱了一下,然后又看下一个族人,再给一个拥抱。这个后世的习惯让曼俏脸绯红,一抹不易察觉的神色流荡在眼角。
得看着吉翔的动作,觉得不错,也准备给族人们一一拥抱,可惜刚准备给曼一个拥抱时就被一把匕首抵在小腹,一对漂亮的美眸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得全身一个寒颤,讪讪的去拥抱下一个族人了。
一阵热闹之后,曼迎了上来对吉翔说道:“翔哥,这些是赵人。”
赵人?吉翔这才留意木板上被冻僵的人,从毛色上看这些马生前一定是好马,再看看马腹内的人,面色很多都潮红,显然是在发烧,身上的服饰均是复杂繁琐,显然是华夏文明的服装,只是这些人身上居然有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