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四周,一片奇特的石林映入眼帘。
石柱像一颗颗破土而出的豆芽儿,白皙且整齐,紧密且规律。
都说地下石头会在夜里发光,本来还不信,现在一看,可比灯泡还亮!
可是他不知的是,这些可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钟乳岩柱之流,而是岩腹古鲲嘴里早已玉质化的尖牙,其材质为世间最为稀罕的奇珍——坤吉玉,这世间最为奇异的“石头”!
眼前半开的木门便是这小院的入口,隐约可见院内的场景。
他轻推木门,没有想象中的吱呀磨蹭,倒是顺畅轻便,一推即开。
一个古怪的小木屋赫然处在院子的尽头,明显是倚靠着四根石柱搭建的。
四根石柱选的极好,规规矩矩地分占四角,四面墙体都用特殊的木材堆叠固定,缝合得倒是细致巧妙。
不是现代居室风格,倒显古朴典雅居,想来古时便已建成。
陆之恒心下一紧,此处有屋,屋内并无灯光,若是有人则早已入眠,此去叨扰难免失了礼数。但是心下却好奇得紧。
何人在何处筑何小屋?
“会有人吗?”陆之恒心下疑惑。
想到先前遭遇的恐怖梦境,恐怕是令家先人所为,只是考验,不取性命!
小屋外边是一圈篱案,前前后后竟是装点得明白。屋门旁两道扶栏,上边有着区别于它处的浅白若玉,想来此屋主人定是常常凭栏相抚。
只是如今上边却是留有轻灰。
陆之恒在扶栏上轻轻一点,两指交揉,一丝感糙和些许粉尘。
“只怕很久未住人了吧!”陆之恒声音很轻,听话中倒想进去一探究竟之意。
门上没有锁扣,没有把手,只是单纯如屏风般隔绝内外。
轻轻推门而入,没有珠帘帐帷,摆件画裱,只有藤椅一张,茶几一席。
屋内两边各有一列书架,上面书籍却只是寥寥数本。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哪怕布置简单,却给人一种大气凛然之感。
胜于金银玉锦的“粉妆玉砌”。
此屋主人淡然处世之风甚显,布置随意却不失风度,低调而不输高雅,想来定是一位有格调的妙人!
陆之恒随意在书架上拿起一本书籍。只见外边包裹的是精致的皮革,上面是有着鸟兽文体的烫印字迹“山海卷”。陆之恒轻轻翻开一册书页。
看锁线,典型的蝴蝶装订法,细节很是考究。
看内容,入眼是一些奇异的墨画,几笔勾勒便是山峦浮现,点滴曲折竟是江河绵延。
哪怕是一个不识字的孩童,也能准确地识出图画中的内容!
内容的表述形式类似于连环画式,插图配上描述性的文字。
“上边有字!”陆之恒小声嘀咕。
由上至下的走墨痕迹,笔法隽秀规整,不似书法的洒脱个性,更贴切于文字内容的记述。
上面赫然写着:
“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
画中有三字——云梦泽。
“云梦泽!这是什么地方?”
陆之恒看着上面的插画,山川地势、河流走向清晰,但是具体是哪却无从参考。
“这是……!”陆之恒竟看得入神,眼中带有一丝质疑。
“一条鱼为什么画得比山还高,长江大河也得拐弯断流!难道画错了?”
陆之恒紧接着翻动下面的内容:
“罗天大漠!”
“西域花海!”
“月半孤屿!”
……
一连几十页,里面光怪陆离的地名简介、插图令人目不暇给。
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陆之恒合上了册子。
上面介绍的山川地理他一个也不曾知晓,但是却彻底颠覆了自己对于整个世界的认知。这些地域神异之处,确实让他印象深刻。
就像是踩中了内心深处的痒点,对于世间奇妙物语的向往愈加强烈起来!
很难想象一个少年会对一册古代书卷如此珍重。
也许是对于零食、玩具的热情早已消逝在童年的记忆中,或许是生而为人的使命感,又或许是源于生命中对追求未知事物最本能的亢奋吧!
他十分郑重地把书放回架子上,然后殷切地翻开了另外一本《坤吉录》,署名是令昔年。
“这不是令家先祖吗?”陆之恒轻咦道。以前祭祀祖庙时,他瞧见过,因为是族谱上第一人,印象倒是十分深刻。
这第一页便引起了陆之恒的注意:
“坤,地也。山岳河渎,皆坤之灵!”
“然山岳河渎,有其灵“形”,却无其“灵”魂。故世间衍生坤吉,取其阴阳制衡之礼,便为坤吉兽!”
看到“坤吉兽”字样,陆之恒瞳孔一缩。
陆之恒迫不及待地翻开下一页,入眼便是一条鱼的轮廓。似曾相识的之感。他猛然反应过来,重新打开《山海卷》,这开头第一篇的云梦泽中赫然画着一只“鱼”。
仔细比对发现竟是同一只,轮廓细节丝毫不差。
“原来这就是岩腹古鲲!”陆之恒对这些信息进行着自己思维方式地磨合。
这世界确实没有表面那般简单!
往下接着看:
“古有云,鲲伏于云山浅海之洼,俱谓之曰云梦。一束发少年,偶得一鳞,拾归故里。然无所知,鲲所经三千里,横泻流涎,随其往矣……!”
故事说的是一个束发之龄的少年人,偶然得到一块鳞甲,之后带回家,却不曾想,引来鲲兽相随,给故里带来灾厄祸患。
“横泻流涎”便是所指像大河决堤泛滥的灾难场面。
史料寥寥几笔,所言不多,但是岩腹古鲲的恐怖威力可见一斑!
并且下面还有一段作者自己生平录:
“余年少游于云梦山,只为求证山海卷俱实与否。……然得一鳞甲,后知其名曰‘叹息’二字。其上犹附一琥珀,天蓝泽润,荧光内敛……”
带有古代的语言叙述方式,字体虽说常见,但内容却生涩难懂。
陆之恒想起以前母亲逼着他背诵古代典籍的经历,用的还是原本拓版。说是将来有用处。他原本一直抱怨,觉着无用,一个连正常识字都困难的小孩,如何学习这些晦涩的古文?
但是他还是学了,而且学得很好。这可能得益于戒尺的功劳,但不可否认他本人的天赋异禀!
后来更是跟着令浮生言传身教,对于此类文体不可谓不熟悉!
母亲曾说:“你和别的孩子自然不同,你天生便有自己的使命,这也是我们令家后人所无法规避的劫难!”
具体什么劫难她却是没说,想来是希望陆之恒能有一个愉快的童年。不希望他为后顾所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