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恒大概地理出了一个故事脉络。
说是写这本书的作者令昔年,少年时为了探究《山海卷》里所记载的地方是否真实存在,便四处游历。
这最远一程便是离开故乡前往云梦泽。
云梦泽在当时是南湟北部的一处极险之地。那里沼泽遍布,毒虫坤兽不知凡几。并且烟波浩渺,毒雾瘴气不显。
初入云梦泽已是来年初春,在途径一座高山时突然天降小雨。
春季本就雨水频繁,奈何气候更是潮湿,令昔年便只得在山中随意寻了一处岩洞暂避雨水。
岩洞入口极窄,但内部空旷,岩壁规整平滑,倒不似天然形成。四周空灵,只有钟乳石上滴答的水声。往深处探去,竟是有一处寒潭。
寒潭顶部是一个的井口大小洞口,徐徐有雨点落下。透过这天口,可瞧见外面漆黑的夜色。
潭边淡淡白烟升起,且是经久不散的寒气弥漫。
细看潭底,有一块白玉石盘,约摸三丈宽,泛着淡淡银光,像是圆月在潭中的倒影,一种纯净朦胧的美感。
看到此情此景,令昔年迫不及待地记录在自己的随行手札中。
这般巨大的白玉盘自是世间奇珍,普天之下独一份,令昔年倒是有番心思。
踌躇了半晌,却是打消了念头。
只因他觉得,玉盘留于此乃是天地造化的产物,一旦搬离便是打破“洞天”的风气。
洞天,风水中称“洞里窥天机”,乃是聚“灵”宝地。此地虽相对于粗浅,难以蕴养“坤吉”!但是养“吉”,却绰绰有余!
令昔年只是纯粹地看着,有一种雨夜赏月的另类风情。
夜半,篝火噗呲此地喷溅着火星,令昔年则是平躺着身子,架起腿来,想着明日的行程。
就在睡眼渐闭之时,洞内忽是狂风大作。篝火瞬间“呼”地被吹散,整个洞内陷入黑暗。
突是一团白芒闪过,令昔年不知被什么东西抽飞出去,刹时意识全无……
第二天清晨他被一位上山的猎户发现,并背回了家中。据猎户老汉说,发现他时,令昔年正躺在云梦山脚一处被称为望月石的巨岩上。
当地农民猎户或药师每次进山都得看一眼望月石,据说可以预知凶险祸事。刚好清晨有猎户上山打猎,看见望月石上有赫然躺有一人,便将他抬了回来。
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说他触怒了山神,山神降下劫难。
并让令昔年扯开袖子,露出手臂上一层白色的鳞片。
这种白色的鳞片像是从肉里长出来一般,十分可怖!
老人道“此乃‘白夌’诅咒!”
接着又问他,是不是进了云梦山的一个岩洞,洞里有一潭,一天口,一玉盘。
令昔年点点头,心中竟是惊于他怎会知晓。
“是否触碰过玉盘?”老人接着问。
令昔年回答:“没有!”
他一脸疑惑,这跟摸没摸过玉盘又有何关系?
“可曾做了什么?”老人又问道。
“就是在那睡了一宿,点了篝火,观了玉盘!”令昔年答道。
老人叹息道:“果然如此!”
随后听这位老人将此间情况娓娓道来。
原来云梦山神乃是一条白蛇仙上,终年伏于洞府寒潭之下。
其身若白玉,盘躯而卧便是形如那寒潭白玉盘。
一汪寒潭水中月!
便是这卷中原文的描述。
搁到现在便是那所谓“吉兽”种,更是护佑一方的吉仙人。
老人补充道:“蛇本趋阴避燥,对于火焰高温自是不喜。哪怕是白蛇仙上,天性亦是不变!你在仙上洞府燃上篝火,是犯了大忌讳!如若不然,仙上何故迁怒于你!”
“但仙上心善,只是将你置于这望月石上,否则也不会为猎户发现!只可惜,但凡中了这‘白夌’者,都毙了性命,无一例外!”
“曾经有许多想要攫取这寒潭白玉盘的人,凡触碰“白玉”者皆熬不了这七日化鳞之苦,直至全身精华被鳞片汲取殆尽而亡。”
“这鳞甲像刀片般在体内生长,时间越久嵌入越深,痛若凌迟,可谓极致凄惨!”
“可……可有破解之法?”令昔年心如死灰,脸色霎时蜡白如雪,想要探寻这最后一根稻草。
“你可知这白蛇仙上为何久居这云梦山石府内的寒潭?”
令昔年摇摇头,满脸焦急。
“因为它每时每刻也得承受这挖肉剔骨之痛,卧于这寒潭实为无奈!”老人也是无奈。
这‘白夌’为一种罕见的皮肤病症,因为这种疾病,白蛇类几尽灭种。如今这世间便仅此一只,且日日保受摧残折磨。
并且‘白夌’是极易通过接触传染,只因至死率极高,故只在这云梦山仅存的宿主体内存留。
“这寒潭之水可以抑制它的发作和降低疼痛,但是却无根治之效。”
老人轻抚拐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眼睛遥看着云梦山巅。
眼睛却是浑浊,也不知看的是景,还是别的!
“那……如何根治?”令昔年连忙追问。
老人回头看了令昔年一眼,神色奇异:“在这云梦泽深处有一种神物,名为无垢之水,也叫无垢精露。具体在哪,我却是不知!只听老一辈人提起,实为一种鲲兽的血液,通体亮蓝,有净化万物之妙,但从未见过。用于解此病症,却是大材小用,但是最为稳妥,也是老朽可以想到的唯一办法!”
……
故事戛然而止!
只留有结尾一句:“因人相助,得以苟活性命。留有叹息之鳞,却不知此乃灾厄之始,惭愧!惭愧!”
看到这,陆之恒一脸茫然:“这令昔年是如何活下来的?这贵人又是哪位?”
想来是取了无垢之水,救了令昔年的性命,但很多事情都未交待清楚,倒像是刻意隐去,不想让后人知晓。
后边同样空空如也。无奈,陆之恒只得合上书卷,搜寻其他地方。
屋内中间最开阔的位置被护栏隔开,里面好像搁着什么东西。
“这是?”形状倒是规则,不出意料的话是玉质的,比较旁边的这些石柱,倒是毫不起眼,上面的光亮微不可查,且及膝盖的高低。像是刚冒头的乳牙,松松垮垮的,仿佛一扯就会脱落。
陆之恒手掌轻抚,暖暖的,滑滑的,倒像是经千年盘握的暖玉,精致通透。
一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观感。
渐渐地,眼前开始白芒一片,不知是太亮的缘故,眼睛酸涩。
忽而想起母亲留给自己的的玉坠,同样的颜色,可能世间宝玉一个色;同样的温度,可能世间宝玉一般暖。
“这感觉……”
陆之恒收手,瞧着手心儿被映染得通透。
顿时感觉胸口有一股热流,他捂着胸口,像是有鱼儿扑腾,也不难受,而且这感觉,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