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王的笔记(1)
守女失踪一案已经引起了议会的重视,原先的推论被一一推翻。这些老顽固最让我感到难以接受的便是他们的傲慢。“没有人会对星落的守女动手,我的王。”。这样的安慰在我耳中就像是轻蔑的训斥,如果不是影卫发现了守女的尸体,大概我们还得浪费一段时间。“酒馆必须要封闭!正是这些该死的酒精才会让人做出这样疯狂的行为!”。对于西冲堡的巡礼人我已经无话可说,酒馆在他眼中似乎是万恶之源,听着这位傻瓜滔滔不绝的表演,会让人认为只需要关闭全奈登的酒馆世界就会安宁了。这就是我的大臣,我强忍着厌恶让那个还想继续念叨下去的傻瓜闭了嘴,我想最适合他的位置不应该是议员而是弄臣。
“星落的态度是什么?”。星落的态度是什么,我也不清楚。面对这样的提问,一股怒气自然从心里涌上来。星落,那位一直支撑在我们背后的大人似乎将我们遗忘了。那位大人的使者曾亲眼目睹了异教徒的疯狂和残忍,然而自从他折回星落之后,奈登仿佛失去了星辰的宠爱。起初我认为是辖区内的异教徒惹怒了那位大人,于是在全奈登开始了大型的清扫行动,无论是偏僻的渔村或者喧闹的都城,我甚至派出了影卫。然而这样一场成功的清扫行动并没有挽回那位大人的心意,在我无数封信轴的致意下,那位大人的回复只有一句话。一句让人无法理解的话:车轮已经开始转动。
守女的死亡带给我们不仅是震撼还有恐惧。在一批又一批异教徒被清扫之后,全国戒严的奈登居然发生了这样一件足以令斯维安特震惊的惨案。这是第一次星落的权威受到挑战,实际上这件惨案让我喜忧参半。忧在于惨案的主角是奈登即将到任的守女,可在另一方面我希望能够通过这件惨案引起星落足够的重视。一股势力正以星落为敌在暗地里行动,而我们奈登毫无疑问是星落的信徒。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星落对于这起惨案的行为异常谨慎,他们只是让我们将这件事隐藏起来,所有的调查和应对都将由星落的直属力量开展,奈登人只能袖手旁观。他们将在奈登人的土地上开始行动,而我—奈登人的王只能够坐在这里,面对一群只关心钱仓和领地的傻瓜们。
听到星落将不会动用奈登人的力量后,那群傻瓜唯一关心的便是调查的区域是否涉及自己的领地。没有被牵扯到的几位立刻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而另外几人居然开始与我讨价还价,他们认为星落的势力会带给自己一定的影响和损失,需要从国库中给予一些赔偿。我忍住肚子里的笑意和不屑,这些眼界狭隘的老东西只能在炉火边上抱着女人喝酒,风暴和巨浪已经不适合他们了。议会结束后我召唤了卡沙,他是影卫中我最信赖的一位,我不甘心就这样被星落排出在外。
旧王的笔记(2)
腐臭的气味从很远的地方就可以闻到,我幼年时曾随着父亲来过这座偏远的渔村。侍卫们推开一扇半遮掩的门,这是渔村里的教堂,曾是这座渔村最拥挤的屋子,如今也是。走进教堂的大门,腐臭味更加严重,随行的咒师施展风咒才将味道驱散开。横七竖八的尸体排成一个死亡之圆,那些曾经是村民的东西面朝地下一个挨着一个,有人刨开了他们的肚子,内脏和血块流淌了一地。排成一圈的尸体中心是一个个奇特的咒符,毫无疑问咒符就是用这些献祭者的血液书写而成。咒符的中心有一圈地面向上凸起后裂开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曾经从地下钻出似的。咒术师认为这是一种古老的咒法,它与我们所使用的咒术不同,有着本质的区别。人类使用咒法时,是利用拉卡的恩赐从虚空中汲取力量,而这种咒法不同,它是从活物体内汲取力量,所以在运用这种咒法时献祭成为了必备的条件,这种古老的咒法曾被星落成为魔法。这种邪恶的禁术曾在斯维安特风靡一时,无数追求强大力量的咒术师为此展开杀戮,直到塔明确禁止了它的使用。我不在乎那些扭曲的躯干和干瘪的尸体,只对那个被召唤出的东西感兴趣。咒术师告诉我那东西也会使用魔法,所以它必须继续杀戮以汲取力量,我们只需要追寻献祭的痕迹便可以很快找到它,于是我派出了两只卫队协助咒术师调查。
咒术师的结局告诉了我,无论那个从地下爬出来的是什么东西,我们都低估了它。咒术师的头颅是最后一个被发现的,他和其他卫兵们一样失去了一只眼睛,头颅们被摆成了一个怪异的符号,这肯定不是渔村的那种召唤仪式,我觉得看起来像是在进行某种力量的引导。失去踪迹后那东西已经彻底脱离了我们的视线,可能是它汲取的力量已经足够,杀戮暂时消失了。我只好派出了卡沙,他总不会让我失望。我给了他两个月的期限,卡沙从不会越过那道期限。一个月后,影卫送来了消息,卡沙已经完成了任务。但是情况复杂,目标已经无法移动。
卡沙在黑海岸的尽头捕捉到了猎物,被捕捉时它已经发生了某些的变化。我在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抵达黑海岸,在影卫的护送下我见到了那个奇特的景象。那东西的身体是一块巨大的肉块,和身体相比它的脑袋几乎小到看不清,臃肿的身躯在地面上缓慢地蠕动,像是一条被剥光皮的沙蛇。卡沙告诉我这东西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它在与卡沙的交战中受了重伤,变得异常虚弱的它无法压制体内汲取的力量。卡沙的口吻平淡无奇,但从他们周边被破坏的森林可以看出那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但最终还是我的王牌获取了胜利,望向那颗流着口液双眸灰暗的头颅,我确定了那东西曾是个人类。“它是个女人。”卡沙又补充道:“曾经是。”。我明白影卫的意思,我把所有的权利都交给了影卫们,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使那东西透露出消息。
我以为那件事情就会在此结束了,所有人都这样认为,甚至包括卡沙,因此最后我失去了他。
旧王的笔记(3)
谁也没有料到那东西有同伴,虽然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被议论过,但大多数人都没有将它放在心里。第一个被发现的是影卫中的副官,他的属下在黑暗岸茂密的树丛中看见了他的脑袋。它被高高地悬挂在树枝上,第一个想要取下它的影卫被偷袭得逞,他很快也获得了与副官一样的下场。影卫各个武艺高强,他们从没有一次性出现这样大的损失,卡沙愤怒了。
卡沙即使在影卫之中也是一个传奇,很少有人能够见到他招呼拉卡,那一天影卫们见到了他们的首领真实的实力。黑海岸绵延奈登南部海线一百多里,海水与淡水的汇集口滋生了这种茂密的植被环境。那一天在卡沙的怒火下,黑海岸的森林被全部摧毁,激烈的战斗在地面上留下巨大的裂痕,形成了新的河流。影卫之王吟唱出的飓风将整个黑海岸的地貌撕开,但他没有将那些东西消灭干净。其中一只不起眼的靠近了正在被影卫们囚禁的魔物,魔物将那只同伴吞噬掉,汲取的能量帮助它完成了最后的进化。
活下来的影卫没有人可以说出卡沙是如何被它击败的,伴随着卡沙失去战斗力,影卫们开始溃败,而我在最关键的时刻抵达了战场。在星光之下我看清楚了那个已经完成蜕变的魔物,它的每一根强劲有力的触手都能够释放不同的咒术,那种肉体就是为咒术打造而成,它看上去像一团漂浮在空中的墨鱼,丑恶的眼神里闪烁着残忍。卡沙在黑炎的掩护下被送回了后方,那东西像是清楚黑炎的威力,它盘旋在空中没有离开也不敢靠近我。
等到所有影卫已经撤离后,我召唤出了拉卡,虽然战斗比较惊险但我还是顺利杀死了那只魔物。在黑炎燃尽那东西之前,它的嘶鸣声让我产生了严重的幻觉,或者按照我的看法,那是它临死前与我的交流。大量的信息伴随着它的哀嚎出现在我脑海中,我就像是一次性打开了数百个记忆瓶。从那些混乱无序的记忆中我看到了一些能够理解的碎片。这只魔物还是一只幼崽,虽然它完成了蜕变,可它仍是处于幼年期。而将它召唤于世的幕后黑手不属于它们那个世界,在它碎片式的记忆中我看见了那个黑斗篷,毫无疑问这场惨剧的背后主使是我们人类自己。追寻着魔物如溪流般潺潺涓涓的记忆,我来到了记忆的源头,在那被遮天蔽地的迷雾背后,无数巨大的身躯在泥沼中蠕动着,它们对着古老的星空发出阵阵嘶吼。隔着濒死魔物记忆中的薄纱,我依旧能够感受到那片星空的久远,它们散发出的光芒是我从未见过的强烈。可在那些以外,真正能够让我触动的是夜幕上星辰之间的排列,那是如此的熟悉又陌生。它与我在每一个夜晚,在奈登任何一处角落看到星图一样,我意识到这片夜空之下的土地就是斯维安特。
“我们即将归来。”。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响起:“而我们归来之日,必将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