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敌人(1)
铁舰队的惨败比海风更快地传向奈登,军港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谁都想亲眼验证一下这则惊天消息的准确性。当第一艘旗舰出现在人群眼前时,他们看到了挂在旗杆半处的旗帜,人群中涌起一波喧闹,像是无数波纹传向各个方向。接着水兵家属的哭喊声、幸灾乐祸的嘲笑声、心存怒气的抱怨声和谩骂声响彻了军港。不知从哪里忽然出现了一列列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高举起盾牌将人群推离港口。咒术师们撒下尘土很快便在港口周围升起一道临时的围墙,将人群和即将靠岸的舰队隔离开来。
舰船已经陆续靠上码头,还有一些停泊在港口中间,用小舟将士兵送上陆地。神情恍惚是这群刚刚经历过激战的士兵们脸上唯一的表情,异样的眼神和呆滞的神色在他们当中比比皆是。艾利克斯明白这场战斗已经在实质上摧毁了奈登最强大的战力,它不仅仅让铁舰队损失掉大量的战舰和士兵,它更是摧毁了幸存士兵的意志。即使是从百里之外使用咒术观测时,艾利克斯也感受到了那潜藏于海水之下的威胁。从父亲的笔记中艾利克斯明白了他正面临着什么样的威胁,卡帕克建议他控制住这些信息,一旦流传出去会引起大面积的恐慌。艾利克斯只是谨慎地向星落发出了信鸦,他把自己的记忆瓶送了过去,希望这可以引起那些高高在上之人的注意力。
“从现在开始,你们将迎来一段时间的修整。在港口已经为你们备好住所、食物、麦酒和所有你们需要的一切。”数名传令官通过咒术扩大了自己的声音,他们正向聚集在一起的水兵们宣布消息。“长官!我想回家!我就住在港口附近!”一名水兵向传令官喊道。传令官对着围绕着他的士兵们喊道:“会有人通知你们的家人,把你们的情况告诉他们,但现在所有人都不得离开港口,这是王的命令!”。士兵们并没有因此而后退,他们看着拦在港口的那层薄墙,当人群开始变得沉默时,也是人群渐渐危险的开始。
艾利克斯的话语打破了沉默,他并没有使用咒术放大自己的声音,事实上他没有开口说话。但在港口的所有人都能够在耳边听到王清晰的声音,他们甚至能够“看见”年轻王的形象。“奈登最勇敢最强大的战士们,你们刚刚经历了一场伟大的战斗。虽然我们没有能够战胜来自旧日的敌人,但在斯维安特的历史上这是人类第一次直面异端的威胁。我的士兵们,你们不必为这场战役的失败担负责任,接下来需要行动的是我、是星落,星落的神官们正在赶来的路途中,他们将携手奈登的王击败所有异端。但我需要你们听从长官的指令,安静地在港口修养,你们经历了千辛万苦从战斗中活下来,并不是为了将恐慌带给自己的家人。”。
王的话语或许并不能够说服士兵,可是那种可以直达他们脑海的强大力量足以与海下的无名之主匹敌,这力量成为了士兵们愿意屈服的关键。人潮开始按照队列慢慢散去,艾利克斯转身看向正在眺望海面的尔士问道:“你看见什么了?”。尔士迎着清新的海风回答道:“某种答案。”。
旧日敌人(2)
这里是塔的上层,几乎很少有人能够来到这样高的位置。巨大的石桌边围坐着几名大人物,扎克把奈登传来的记忆展示给他们。“我想不得不需要我们开始行动了。”扎克指着海底的那个身影说道:“它已经不是幼崽,从这里看上去它更接近始祖。”。一个微微沙哑的声音站了出来表示反对:“奈登人的麻烦由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们不可能去接触每一个看上去相似的事情,最关键的使命没有完成之前,这些世俗之事与我们无关。”。扎克心里的厌恶和恶心已经到达了顶点,他不记得这个无所作为的老东西上一次走出塔是什么时候。“很多人,我们当中的很多人。”扎克起身说道:“他们在塔上的时间呆的太久了,这会让他们产生错觉,误以为自己和人类已经不属于同一种生物,误以为自己是靠近神氐的那一端。”。扎克竖起一根手指指向那个沙哑的声音,那名被扎克指着的、看上去年龄不大的年轻人实际上已经在塔上生活了四十年了。他对扎克的行为视而不见,他对其它围坐在石桌旁的人说道:“每一处都在出现类似的事件,我们不能因为一段模糊的记忆就轻易出动,必须有确凿的证据,否则我们的威信在何处?”。
扎克气极反笑道:“从这段你所谓的模糊记忆里面,我都能看得出这个东西你是应付不了的。”。“是否能够对付它我不清楚。”对方丝毫不让地回道:“能够对付你就足够了。”。扎克眼中精光流过道:“你可以试试。”。正当两人剑拔弩张时,突然所有人包括那两个暗暗较劲之人都站起身来,他们面朝石桌尽头的一把长椅,那把长椅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笼罩在一层不断流转的光晕之下,他的出现让所有石桌上的大人物心中感到震撼。“星辰在上。”扎克毕恭毕敬地说道:“吾主。”。众人附和道:“吾主。”。长椅上那人并没有起身,他用手撑着下巴打量着座下众人。无需要施展咒法,那段来自奈登记忆被投影在空中,他稍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个只露出冰山一角的巨大身影。
“扎克。”那人的声音在空气中形成一道道波纹:“交给你了。”。扎克心中一宽,他单膝跪下领命。等到扎克抬头时,长椅上已经空无一人。众人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琢磨那位的想法。扎克作为大获全胜的一方,也无法理解为何一直不见首尾的那位忽然出现。对这个件消息扎克曾多次向那位传递,无数封信轴和无数只信鸦石沉大海。那名看似年轻的敌手正在盯着扎克,两名水火不容的对手之间在这里分出了一次胜负,扎克在忽如其来的支持下取得一步小小的胜利。
扎克立刻趁着刚刚获得胜利对众人说道:“我的学徒已经抵达奈登港,现在我需要一位指路人和一队封印术士。”。一名中年人起身向扎克点头示意,他一向跟随在扎克身后,这一次也不例外。扎克看到他的行为后继续对石桌上的人们说道:“还有一队封印术士。”。一名络腮胡都已经发白的老头回答道:“从塔的中间层抽取一只小队。”。扎克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会议已经结束,座位上的身影挨个消失,只剩下扎克呆呆地看着石桌一段的那把长椅,他还在琢磨着那位大人的意图和目的。
旧日敌人(3)
“一位侍星者。”尔士对艾利克斯说道:“必须有一位侍星者才能够阻挡它。按照数百年前奈登曾经经历的那段记录来看,它足以与侍星者匹敌。”。艾利克斯问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是神的造物吗?还是邪神的异端产物?”。尔士回道:“我也不清楚,或许它就是邪神本身。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东西十分古老,它甚至要比人类的起源更加古老。”。艾利克斯心中更加疑惑了:“如果那东西在我们的先祖之前便存在于世,那么我们的先祖如何夺得斯维安特?在最初的先祖之中有侍星者那样强大的存在吗?”。尔士亦是毫无头绪,一张美艳动人的脸蛋在他脑海中闪过,但他立刻否决了那个猜想,因为至高者们甚至不敌人类的先祖,她们被造物主创造出来更像是来孕育万物的指引者而不是战士。
“塔会派出侍星者吗?”艾利克斯很是焦虑,尔士带来的消息模糊不清,他现在是一位侍星者的学徒,而且塔让尔士与自己家族进行联姻,这明显是在变相地扶持奈登。可从尔士口中艾利克斯得知,星落内部似乎也有两支力量,他们之间相互争执和角涿,有一方支持奈登便有另外一方在暗地里反对他们。不管艾利克斯是否愿意,奈登已经被拖入了这场世界中心的权利斗争之中。
“我已经来了。”尔士肯定地告诉艾利克斯:“我就是来为侍星者打探消息的。但我发现你做的很好,将那段记忆送给星落是明智的选择。我想我不再需要传递更多的信息,按照扎克的预想,很快便会有会议能够决定派出多少力量援助奈登。”。尔士翻阅着艾利克斯提供的笔记,那是来自艾利克斯的父亲,奈登的旧王。从字里行间中尔士可以看出,邪教曾在奈登悄悄登陆,它在暗地里发展壮大,直到被旧王连根拔起。邪教徒似乎通过一种特殊的咒法,他们可以腐蚀人类的心智和肉体。一旦被操控住,这种转变是不可逆的。
“他们喜欢将猎物肢解,切成一小片一小片,贴上邪恶的标签。”。旧王的笔记中提到了异端对人类的残忍行径。尔士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小段,这些行为与人类某些研究方式极为相似,这从某种程度证明了那些昔日的敌人不但拥有智慧还拥有与人类近似的体系。海蛇怪可能便是它们的研究成果,一种力量远超人类而智慧可与人类媲美的奇特生物。
“他们拥有自己的咒法,奇特的符号与我们认知不同,我的一名咒术师试图复制那种咒法,最终他被自己召唤出的黑暗吞噬掉了。在经过漫长的研究后我得出一个结论,他们所使用的魔法与我们完全不同,我们无法使用对方的力量,而他们也无法利用我们的星辰。”。旧王的这段笔记让尔士想起了夜煞,那种奇特的物种在斯维安特的历史上留下过痕迹,那种与黑暗为伍的生物依旧可以沐浴在星光之中。但是这些异端不行,这让尔士有一个大胆的推测,这些生物可能并不是由造物主创造的,这便是它们无法拥有星辰之力的原因。“那么它们到底是什么?”尔士合上笔记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