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流光
“之南?之南!”魏江晨拍拍她的肩膀,看她的视线终于一到自己的身上“在想什么?”
“没什么,你怎么来了?林海洋呢?”她看看他的身后问道。
“他去接他的父亲,”魏江晨看看自己的手表“也该来了。”又指指产房的门“进去多长时间了?”
“快三个小时了。”
他点点头,自己也坐在她的旁边“你们是怎么回事?”
“因为方宇年。”阮之南低头道。
“这件事是宇年的不对,”
“你也相信是他干的?”
“在事实的面前,”他看着她开口“任何话都是很苍白的。你,”看着阮之南突然幻灭的眼神,魏江晨有些不忍“还爱着他?”
“谁?”
“还有谁?方宇年。”
“每个人都在问这个无聊的问题,”阮之南看着他说道“这和爱无关。”
魏江晨笑笑,看着她道“只有在爱面前,这种毫无根据的信任才是成立的,”他看向产房的方向“韵音这样做无可厚非,你这样,”他停顿了一下“不仅仅是海洋,连我都在怀疑。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海洋不接你电话的原因,他爱上你了。”
“是吗?”阮之南抬头看他“如果,我现在对他说我也爱他的话,我想他是不会相信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为方宇年吗?”阮之南问道“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相信他不是凶手而已。”
“这才是最致命的,”魏江晨说道“在这件事上,海洋只会接受自己对他的信任,但是来自于你的,他不能容忍。”
“这是什么逻辑?”
“海洋!伯父!”魏江晨喊道。
“您好。”阮之南对林旭点头。
“进去多长时间了?”林旭问道“是你把她送来的?”
“三个小时了,”阮之南回答“她去找我,后来就不舒服,就来这里了。”
“怎么这么长时间?”林海洋开口。
“她坚持自己生,后来不行又被推到手术室的。”阮之南看着他回答。
“谢谢你。”林旭对她说到。
阮之南笑着摇摇头,看看林旭身后面无表情的林海洋,悠悠的叹了口气,又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
林韵音剖腹产剩下一个男孩儿,看着那个紧闭着眼睛的皱巴巴的小东西,林旭哽咽的感叹着自己弟弟的过早离世,没有感受到新生的喜悦和幸福。
“爸!”林海洋叫道。
“对不起,我只是太高兴了。”林旭平复自己的情绪,才转身面对他们“江晨回家吧,今天谢谢你了。”拍了拍魏江晨的肩膀,转身又对阮之南开口“之南也走,让海洋送你。”
“我先走了。”魏江晨若有所思的看了阮之南一眼,转身离开。
“明天我再过来吧。”阮之南开口。
“好。”林旭回答。
阮之南点点头转身离开。
“你答应了她什么?”林海洋把阮之南带回了自己的公寓,进门后他问道。
“韵音吗?”阮之南开口“她要我帮她为方宇年请律师。”
“你答应了?”
“是的。”
“她这是多此一举!”林海洋笑道“其实,她就算不求你,你也会请的,是吗?”
伸手捧住压的很近的脸“你最近瘦了。”
“你还没回答我!”林海洋有些狼狈的往后退了一步,站定后看着她。
“今天,魏江晨说你爱上我了?”她上前一步,看着他有些惊讶的脸“那么,所有以前的种种,都是因为嫉妒吗?”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亲亲他想要躲开的唇“我想我也爱上你了,”看着他的眼睛“你会相信吗?”
林海洋并没有回答,阮之南自嘲的想着,如果是我,也同样是不会相信的吧?自己挑了一个最坏的时间来表白。把脸埋在他的胸前,静静的享受着这久违的拥抱……
阮之南除了照顾林韵音就是不断地为方宇年找律师,准备材料。
有一天林旭对她说“我也相信宇年是不会这样做的,但我想,你现在最易该做的就是多陪陪海洋,他也很难。”
阮之南点点头“谢谢您,”她看向林旭“我什么也帮不了他。”
“其实,陪他就好。”
“你怎么不开冷气?”林海洋打开空调,走近她问道。
“你喝酒了?”阮之南皱眉问道,为他倒了杯茶“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你不是正在做吗?”接过茶,顺势搂住她亲亲额头“你出了很多汗。”
“我喜欢这种汗流浃背的感觉,是另一种无言的宣泄。”
“是吗?”林海洋看她“一起洗澡?”
“好。”
“你是在迁就我?”林海洋问她“你做错什么了吗?”
“我希望你在家的每一刻都轻松。”
“你如果放弃那件事,我会更轻松。”
“我去放水。”
林海洋伸手拉住她“你确定要一直做下去?”
“我答应过韵……”
“她不是你的挡箭牌!”他打断她的话。
“对不起,我什么也帮不了你。”阮之南低头说着。
“别做这件事了,为我。”两人各怀心思的对望着,在甜蜜和相互坚持的痛苦中一起洗澡、拥抱、上床、亲吻、更疯狂和急切的相互拥有,更小心和隐秘的寻找着让对方妥协的方式……
两个人在同一条路上想着共同的目标行走,而心中又各有坚持的时候,会相互隐忍到哪一个路口?
阮之南在去看方宇年无果后知道,必须要在短时间内找到对他有利的证据或是一个更有经验的肯接这件案子的律师。
“眉毛好像都要连在一起了,”房昆山拦住阮之南的去路“最近一段时间想要在街上遇到你,好像比彗星撞地球的几率还要小。”
“你好。”惊讶的阮之南停下,笑着打招呼“今天很巧。”
“我不好。”他回答“而且,也不巧。”
“啊?”
“不是巧,是一路跟来的。”
“为什么?”
“这好像要问你,你需要我的帮助吗?”房昆山无奈道“不如,去喝茶?”他指着右手路边的茶艺馆。
阮之南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好啊!”
“你认为你为了帮助你的前男朋友而失去现在的,值得?”房昆山问道“报纸上说那个谭洋已经拿出她的全部身家来帮助林海洋,而他,接受了。”
“我什么也没有。”阮之南开口。
“你们有爱。”
阮之南看着他笑道“爱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你知道吗,在方宇年要离开我的时候,我并没有去挽留,在不甘和愤恨中看着他一步步离我远去。今天面对着林海洋,我想,如果我挽留的话,会不会是不一样的?我尝试了,向他说爱他,最大限度的容忍和关心,可是,现在的表白,”她低头“连我自己都觉得并不真实,就在那天,在林家,谭洋一那样的姿态出现在我的面前,虽说,我很不愿意承认,但,在那一刻,我还是自卑了,”她摇摇头,看他“你知道吗?虽然我们一直在标榜着什么不为金钱所动,不受嗟来之食,不为五斗米折腰;可是,当你真正的面对着那些帮助你的人的时候,是不是真的能做到坦然和平和呢?”
“在那一刻,我想放弃一切,就那样隐忍着站在他的身后,等待着一切的结束,可是,这样就行了吗?我不能确定,任何人也给不了我答案。”
“你们在冷战?”
“我们在重新思考。”她回答“当初的选择是不是正确,也许,也是在重新思量,我们之间的感情也可以说是爱,能不能让我们都放下尊严来迁就对方的坚持。”
“这样很危险。”
“是啊,怎办呢?”
“你知不知道那首《我侬词》?”
阮之南看着他笑道“现在我可没心情念诗。”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什么意思?”她问道“这样的爱情,只是在梦里才会出现的,现在?好像没有。”
房昆山摇头道“我觉得这个管道升,就是这首词的作者,真是一个生活的智者,对于它我是这样理解的:在现在的每一对情人或是夫妻,都在不断的相互试探,都试图把自己的思维加诸于对方的身上。在不断前进与后退的战争中,相互了解、慢慢融合,在经历了岁月的打磨和洗礼后,两个人的为人处事、行为做派,甚至表情和语言都会变得相似,甚至是相同的,这真就应了词里的原句: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你今年多大了?”阮之南失声问道。
“虽然我年轻,但我的心,”他故作忧伤的“已经垂垂老矣。”
“你?”阮之南笑着道“你注解的太好了!”
“我能帮你什么?”他突然问道。
“听我发牢骚。”
“你很是坦率和单纯。”
“我?单纯?”阮之南看他“今天的你好像也是语无伦次的,你失恋了?”
房昆山摇头道“坦率是因为你对于你身边任何事物的看法,单纯是因为你的爱恨都是那样的全心全意和毫无保留。”他笑道“我很嫉妒你曾经爱过和你正在爱着的人。如果,”他收起笑容看她“有一天,他离开你或是你选择离开的时候,记得来找我。”
“这个笑话不好笑。”
“这是事实。”
“我该走了。”阮之南站起来说道“谢谢你。”
“回家继续发愁吗?”他也站起来。
“是啊!愁啊愁。”
“如果我说,在方宇年的这件事上我能帮助你……”
“嗯?”不等他说完阮之南又拉着他坐回了原来的的位子“你怎么不早说?”
“我给了你很多的暗示,”他回答“我曾问你需不需要我的帮助?”
“我很笨的,必须直白一点才行!”阮之南回答,认真的看着他“你确定?”
他郑重的点头。
“那我该怎么做?”
“你在家等着就好。”
“这么好?”阮之南点头,又对他说道“改天我和林韵音一起请你吃饭,感谢你。”
“我只是在帮助你。”
“其实我很想撇清,尤其是在这一刻。”阮之南说道。
“好像很难。”
“那以后我的路也会很难的。”
“你可以再找我帮你。”
“那我就完了。”
“再重新开始。”
“阿弥陀佛。”
“嗯?”
“我已经心猿意马了。”
“哈哈哈……”
钟涛找到了给那个小偷打电话的号码的原始出售点儿,监控录像上显示不是方宇年,而买那张卡的人在更早的时候连同手机一起丢了,手机就是现在那个小偷用的那部。
同样调查方宇年的时间差,那时的他正在与谭洋处理一些合作的事情,她是他的时间证人,而那个小偷又在突然之间改变了口供,说有人给他钱,在放火前就告诉他让他再买一张电话卡,并让他把其中的一张放到自己所说的那个邮筒的上面,后来她就用那个电话联系自己。
“那第一次她是用哪个号码给你打的?”
“我早不记得了!”
在后来方宇年被抓后,就把方宇年声音的录音带寄给他,并让他反复听,以便于指正他,而指使他的这个人是个女人,大概在五十岁左右,还咳嗽,声音嗡嗡响。最后一次的钱也已经收到了,刚报警是说的都是那人教的。
“最后一次打电话是让你自首那次?”
“是啊!”
“那你是先收钱才来自首的?”
“收了钱谁还来自首?”
“我自首后她才把钱又放到那个邮筒里,别人帮我取出来的。”
“你怎么能知道收没收到?”
“嘿嘿嘿,没收到的话,我媳妇儿就回来你们门口闹的,总会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又改口供?”
这一次,他是怎么都不再开口了。
随着一切的清晰明朗,以前的种种猜测和设想都成了荒唐的闹剧。虽然暂时摆脱了嫌疑,恢复了自由,但因为以前的种种,方宇年被警告不许离开本市。
面对着自己的妻子娇儿,方宇年看着流着口水,露着牙床对自己笑的儿子,紧紧的拥着她们母子,吻着林韵音的额头“谢谢。”
“宇年,”林韵音在宝宝睡了以后来到书房,坐在了他的身边。
“嗯?”方宇年看她“你应该早点儿休息。”
“虽然,”她开口道“相比起阮之南对你的信任和帮助来说,我做的并不好,但我,”走到他前面坐到他的腿上,拥住他说道“不想放手,我会努力的,将来,我会比她做得更好的。”用手撑住他的头,让他看着自己说道“你相信我,好不好?”
“不,”他把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肩上,闭上眼睛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至于,她,我会谢谢她的。”
“我爱你宇年。”
“我知道。”
林海洋和谭洋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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