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住院部的二楼2020号病床上来了一个昏迷的女人,安静的模样,看不出哪里受了伤。数数日子,已有大半年光景,家属中似乎只有一个男子经常带着鲜花来探病。护士们早已议论纷纷,怕是哪家的小姐出了逃婚跳崖的荒唐事。
“我好像一直在追寻一个人……他不远不近,总是触摸不及。我问他,你是谁?他只是笑笑,也不回答。”
她像是沉浸在迷雾中的战士,惨白的脸色,虚弱的身子有点撑不起来,但丝毫没有动摇她强大的意识,任何的妖魔鬼怪最后都会像浮云般散去。
忽听得门外一女护士问道:“又来探望你妻子?”
女子沉重的眼皮挑了挑,似乎可以重新接受外界的干扰声。她又陆续听到一阵脚步声夹杂着玻璃瓶碰撞出的清脆声,按照惯例周一的玉兰花,周三的郁金香,周五的玫瑰花,今天满屋散布着玉兰花和郁金香夹杂的香气,看来又是一周时间过去了。
“后天厅里有大人物来,我奉命接待,周三就不过来了,但花我已经带来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两种香气夹在一起?若不喜欢,你一定要告诉我。”男子坐在床头片刻自言自语,起身离开的时候,总是会弯腰轻轻在她额头留下深情的一吻。
周三的清晨,风和日丽,窗外的树桠上停满了喜鹊。她轻轻打开窗子,眼神迷离,白衣长发赤脚,窗帘随风舞动,查房的护士一推门,不慎将手中的医疗器械打翻了,转身直奔护士站。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主治医生检查完沈翎霜,关切地问道。
沈翎霜摇了摇头,许久没有开嗓,喉咙沙哑,身体像重生了一般,皮肤细滑,脸色也恢复了往常。
“失声只是暂时的,后期若是有什么不适,回来复查。”医生合上病历,嘱咐了几句,就退出了病房,并指示护士打电话给陈府,准备办理出院手续。
等四周逐渐安静下来,沈翎霜望着房内格调单色素雅,床头花瓶中鲜花怒放。她坐在床边,用手轻轻去触碰这些生活用品,突然发现枕下压着一张小卡片,是一个男人和小男孩的合照,她对着照片整整发呆了一天。
第二天午后,医生告诫陈翊,诊断结果并不乐观,回府后小心照顾。
一路上,陈翊一边开车,一边留意着副驾驶座上的沈翎霜,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陈大雷见到陈翊扶着沈翎霜进了陈府大门,简直高兴坏了。
沈翎霜一一扫视了大家对她回府后的表情,整个陈府,除了陈大雷、二夫人和萍嫂子以外,其他人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石灵儿借着女儿莞莞哭闹,便和四娘、陈洵一起回了房。大夫人会过面后,就去了后屋。三妹妹和妹夫手挽手出了大门,推了今天本该接风洗尘的晚宴,要去赴早已定下的牌局。
二夫人抱着沈翱走到沈翎霜面前,说道:“孩子想娘,苦于你在医院,多亏了萍嫂子一起带着。你如今回来了,孩子就交还给你。”
沈翎霜先是看了看许久未见的沈翱,亲了亲又摸了摸头,转身谢了二夫人和萍嫂子。
“回家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翱儿讨人喜欢,看你多有福气啊!”戚美萍含着眼泪,手心护着翱儿的身后,即是高兴,又是不舍。沈翎霜心里知道萍嫂子是真的疼惜沈翱,希望孩子长大后,也要孝顺这位苦命的女人。
戚美萍心情更加激动了。
陈翊一看这哭哭啼啼的场面,赶紧催着二夫人和萍嫂子进门,沈翎霜身子弱,还未完全康复,日后还得承蒙各位照顾。
“你还记得这里吗?我们的房间。”陈翊见沈翎霜抱着儿子,直直站在房门口。他拉着她介绍着儿子新的摇篮,是他亲自从徽州定制来的,木质坚韧,不会伤着孩子。
一转身,他又让沈翎霜打开柜子,里面装满了各色衣物,选的全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和款式。
沈翎霜抱着孩子,一脸不解。她呆呆地望着他,眼神充满了距离和陌生感。
“这些你都不喜欢?没关系,我明天叫人再换一批。”陈翊感觉出沈翎霜对房间内的布置,提不起一点兴趣。
“你以前也是这么待我的吗?”沈翎霜根本就想不起点滴关于陈翊对她的爱护,表情显得有些冷漠。
“你是不是不记得了?”陈翊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抿了抿嘴,问道。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你不需要和我解释一下吗?”沈翎霜对陈翊充满了疑问。
“我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陈翊先是停顿了一下,接着收起笑容,坐了下来。
“因为你解释不清楚。”沈翎霜拍了拍孩子,继续说道。
“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些什么?”陈翊感觉出沈翎霜比以前多了一份冷静,透着怀疑和不信任。
“你在害怕什么?怕我什么都记得?”沈翎霜并没有放弃这个话题,追问道。
“我会给你时间调整,等你恢复了,我们再聊。”陈翊不想再僵持下去,起身找了个理由出门去了,吩咐丫头照顾好少奶奶和小少爷。
陈府每日下午都有茶话会,戚美萍、石灵儿和沈翎霜坐在花园中央的小洋亭里品茶,几个丫头和老妈子一起抱着莞莞和沈翱在玩耍。
“娘呢?”刚睡完午觉起身的石灵儿还没坐下,问到几位夫人怎么都缺席了。
“大娘说身体不舒服,二娘在佛堂礼佛,三娘和四娘去探望陈韵了,听说三妹妹也怀上了。”萍嫂子一边品茶一边开心地说道。
“三娘和四娘倒是姐妹情深。”沈翎霜点了点头,原来只是听说,现在看到她们俩事事都齐心,倒也难得一见。
石灵儿言语中自然而然流露出喜悦之色:“三姐夫不久就要升正级,此时三姐怀孕,双喜临门,说不准一高兴,也带着陈洵升官呢!”
“都是陈家人,谁当官都是好事。”萍嫂子忙着两边打圆场,怕是得罪其中一个。
沈翎霜并不在意陈翊工作上的升迁,有能力的自然会得到重用,若是凭着关系硬上,那也坐不稳。
不一会儿,听完消息的石灵儿就找了个借口:“你们聊吧,反正你们说的,我都不感兴趣。”
见灵儿带着莞莞离开,萍嫂子拍了拍沈翎霜:“灵儿走了,嫂子见你满脸愁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你和陈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和嫂子说,嫂子帮你……”萍嫂子在陈府二十几年,察言观色自然手到擒来,能服侍在大夫人左右,让家中年轻一辈恭恭敬敬叫她一声萍嫂子,可见戚美萍做人的圆滑之处。
“我活在别人给我的记忆中,这种滋味不知道该怎么说?”
车祸后,沈翎霜的大脑再次动了手术,这大半年的治疗和康复,说好不好,说不好也好。她的表现并不像是失忆的症状,但医学上却认证她确实失忆了。除非有一种可能,有人为因素,在她昏迷期间,干预大脑中枢,并输入了一系列记忆有关的内容。
“你失忆了?”萍嫂子十分惊讶,从沈翎霜回府后,丝毫看不出她失忆的症状。
“不,很奇怪,哪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沈翎霜想告诉萍嫂子,车祸之后,她好像记得所有事情。正因为记得,她犯愁了。
“记得这么清楚?会不会有问题?你在医院可见过其他人?”萍嫂子追问道。
“不可能,我问过护士。”醒来当天,沈翎霜就跑到护士站,什么都问了,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陈翊是个不爱解释的人,回头我让他给你一个交代。”萍嫂子怕沈翎霜胡思乱想,安慰她,希望一切回到从前般和和睦睦。
沈翎霜见戚美萍如此帮衬陈翊,将心里疑问的话全盘托出:“萍嫂子,当初陈翊就怀着目的才娶了我,他心里一直惦记着石灵儿,还要和陈洵抢爹的位置,这样的人,我真的该信任他吗?”
戚美萍知道沈翎霜自嫁进陈府后,受了不少委屈,握着她的手,劝慰道:“弟妹啊,你这是怎么了?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但你一定要记得你心里是有陈翊的,切不可做伤害他的事。”
“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里好乱。”沈翎霜不知所措,向着翱儿的方向望去,她需要有人帮助她走出这片迷雾森林,这种迷茫的心情,她似乎曾经也经历过。
周末一大清早,趁着大家还在睡觉,沈翎霜就出了门,而陈翊和陈洵两兄弟刚好看到这一幕。
“你不管管她出去找男人?”陈洵从窗口探头出去,随口说道。
“你想多了!”陈翊对陈洵的突然出现有些反感,这事被他瞧见了总难以回避,他心里觉得沈翎霜还没有走到要背叛他的地步,就先替她否认了。
“若实在不行,就换一个吧,反正你们俩也离婚了。她一个离婚的女人,住在前夫家里,传出去,总不太好吧!”陈洵站在一旁,望着陈翊一脸不开心,旁敲侧击地开始酸言酸语。
“你给我闭嘴!”陈翊转头朝他瞪了一眼,警告他还没有轮到他来插嘴,管好自己的女人,别的事不关他的事。
“我也是好心关心一下二哥,何必动怒呢?”陈洵退了一步,站在背后,小声嘀咕道,“女人心,海底针,若没有把柄握在手里,你最好自己小心点,沈家的女人不好惹。”
陈翊站在窗口沉思了许久,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继续温柔以待,还是将主动权握在手里,正如陈洵的话,放任到最后只会失去她。
另一边,沈翎霜猜想顾展棠的身边应该存在着一个对她十分熟悉的人,甚至是沈家和霍家的事,这么多年来她也了如指掌。她担心这件事和陈翊也有关系,是敌是友,难见分晓。
“小朋友,不哭,来……叔叔帮你看一看。”顾展棠弯着腰,正对着一个五六岁的小朋友检查身体。
沈翎霜从来没见过顾展棠对待病人如此耐心,医生真不愧是普渡众生、救人性命的菩萨,任何疑难杂症都逃不出他们的手心。
“你怎么来了?哪里不舒服吗?”顾展棠一回头,见沈翎霜站在他的身后。
“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沈翎霜见他忙着给病人看诊,又不好意思打扰,背后站了许久都不敢出声。
顾展棠抬头朝她微微一笑,说道:“你等我一下,先去花园坐坐,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就过来。”
“好的。”沈翎霜应声离开了诊室。
天高气爽,凉风习习,门诊楼跑下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子,见到园中座椅上背对着他的沈翎霜,他像个顽皮的大男孩,突然出现想逗她开心。
“我干儿子可好?”顾展棠一开口就提及了沈翱,他确实是孩子的恩人,沈翎霜心里万分感激。
“白白胖胖,无忧无虑,哪像他那个命苦又可怜的翀翀哥哥。”
一说到孩子,沈翎霜自然是想起了失踪的翀翀,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说吧!最近有什么烦心的事?”顾展棠见她郁郁寡欢,立马转换话题。
“你怎么觉得我来找你,会有什么心事?”沈翎霜诧异,她发觉顾展棠好像等她开口很久了,她也不想遮遮掩掩,干脆利落地追问真相。
“全都写在脸上了,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沈翎霜擦了擦脸颊,突然问起:“我昏迷期间,医院可有陌生人来看过我?”
顾展棠一闪,眼神坚定望着她:“没有啊!陈翊吩咐过,不准其他人靠近你。”
“不可能啊!”沈翎霜怀疑地望了望他,心里还是不踏实。
顾展棠的言语含有劝导沈翎霜的意思:“其实你可以什么都不去想,带着翱儿好好在陈府过日子,以前的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的将来。”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刻意在隐瞒我?”沈翎霜听着他的话,没有透露出一丝破绽。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希望你早日康复,恢复记忆。”顾展棠赶紧解释,希望沈翎霜不要加深对他的误会。
听顾展棠的话,沈翎霜明白自己确实失忆了,但她似乎什么都记得,这其中一定有始作俑者,她没有伸张出去,继续模棱两可地说道:“我好像都记得,我又好像都不记得了!”
“你慢慢说,我来替你分析分析。”
“我出车祸后,一直处于昏迷,记忆就像被清除了,但我身边出现了另一种声音,所有事情就像电影一样不知不觉地在脑海里播放,我就像一个看客,那些明明都是我的经历,却是从别人那拿来的。其中,还包括陈翊与我的争吵,甚至他还想伤害我和孩子。”
“所以在你的潜意识里,陈翊对你,并不友善。”听完沈翎霜的表述,顾展棠下了定断。
沈翎霜话锋一转,试探道:“可她对我说,你是可以信任的,说明这个人,你或许认识。”
“那你相信我吗?”顾展棠望着她,问道。
“你帮了我那么多,除了你这个朋友,我还能信谁?”沈翎霜的语气坚定,她试图去相信这位曾经救助过她的朋友。
“好!这件事,我帮你查一查,不过,在真相大白之前,你得回陈府,先忍一忍,是人是鬼,狐狸尾巴终究会露出来的。”
“我答应你!”沈翎霜点头答应道,起身准备要回陈府。
突然,顾展棠出手拦了一把沈翎霜,问道:“对了,还记得吗?你要帮陈翊的事。”
“不记得了!”只见沈翎霜摇了摇头。
“没事了,回去吧!”顾展棠放下手,任她离去。
回到陈府的沈翎霜越想越不对劲,她在房间来回踱步,停顿了一会儿,拖出行李,准备带着沈翱离开陈府。
“你要去哪?”陈翊听闻孩子的哭声,赶到门口拦下了她。
沈翎霜试图说服陈翊放行,她只不过暂时带着沈翱去勿忘我别墅小住一段时间:“我觉得我们彼此应该好好冷静一下,分开一段时间吧。”
“我不准你带走翱儿。”陈翊看了一眼怀中哭泣的孩子,直接上手抱了过去,拒绝道。
“你把孩子还给我!”沈翎霜见陈翊夺了孩子,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
“你要去一个人去,儿子是我的,谁都不准带他离开陈府。”陈翊在一旁紧紧护着儿子,深怕会失去他。
沈翎霜急了,抓着翱儿的衣角,怒怼陈翊:“我们的婚姻就是建立在相互欺骗和利用上的,这样的生活,你过得可幸福?”
“我不在乎以前发生过什么,我们还有将来。”陈翊双臂强有力,一手护着翱儿,一手拉着沈翎霜进了门。
“你放手,把孩子还给我!”沈翎霜被拽得疼极了,拼命反抗着。
“你要是心里还有孩子,就不应该不辞而别?”陈翊却脸无表情地说道。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如何谈将来?”
“那孩子呢?你忍心让他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任由别人取笑他的人生?”陈翊怒视着沈翎霜,从她今早出去到现在,她所有的表现都在激怒他,于是他提高声线反驳道。
沈翎霜放下抓着翱儿的衣角,放出一句狠话:“你没有资格做他的父亲……”
这时,二夫人和萍嫂子出现在了门口。
“霜霜,你在说什么?”二夫人怕是全都听见了,盯着沈翎霜问道。
萍嫂子故意瞪了一眼沈翎霜:“注意家规!”
陈翊怕娘加深误会,开口先说:“娘,她要带翱儿搬去勿忘我别墅,我不答应。”
“娘……我……”沈翎霜顿时语塞。
二夫人的眼神来回瞟了两人,气不打一处来,训斥道:“不管你们夫妻俩有什么隔夜仇,都不准拿孩子出气。翱儿取名这件事,我忍了,但谁要是敢带走他,从陈家长孙这儿打主意,除非我死!”
沈翱之所以没改回陈姓,是陈大雷下的决定,陈家觉得愧对沈翎霜,当初是陈翊首先提的离婚。这大半年来发生了大大小小的晦气事之后,他们也就默许了陈家长孙的姓氏。
二夫人转身对一旁的戚美萍说道:“萍儿,把翱儿抱回我房间,夫妻俩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把孩子带回自己房去。”
“你们哪!”萍嫂子指了指小两口,意思是他们俩也太不懂事了,简直无视陈家的家规,要是早些时候,两人都得去祠堂跪着反省了。
“是,娘……”只听得夫人转身后,背后传来一句话。
午夜时分,房间还是有动静,两个人翻来覆去睡不着。
陈翊撑起一手,向床上的沈翎霜打了招呼:“你也睡不着?”
听到沙发上传来陈翊的声音,沈翎霜干脆坐了起来,担心道:“我好像听到翱儿的哭声了。”
陈翊明显感觉到沈翎霜的紧张,安慰道:“有娘和萍嫂子在,没事的,明个儿我们一起认个错,把孩子带回来就是。”
沈翎霜担心的并不只是翱儿的事,最近围绕在她身边的疑问太多了。
“陈翊,我们之间,吵过闹过,离了婚,不能就这样拖着,我想求你劝劝娘……”
“爹和娘都不会同意你带着孩子离开陈府的,你就死心吧。”陈翊说完立刻躺下了,翻身闭眼,想结束这场不愉快的对话。
沈翎霜见陈翊决绝的回答,倒是整个人瞬间清醒了。她坐在梳妆台前,轻轻打开抽屉,将怀表取了出来,仔细端详着。
陈翊见沈翎霜还是不睡觉,睹物思人,起身关了灯。
沈翎霜一气之下走到沙发前,开始质问陈翊:“若你真心爱护我们母子俩,当初就不会狠心设计那场车祸。”
“你怀疑是我……”陈翊气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开车的司机一直在你手下当差,现在死无对证,你当然会狡辩。”沈翎霜的记忆告诉她,当初司机开车时向她透露了这是陈翊的安排,她断定这场车祸就是人为的。
陈翊觉得今晚大家都睡不着了,干脆也起身开灯,倒了一杯独饮:“你究竟怎么了?这些荒唐至极的想法,怎么会出现在你的脑子里?”
“你当然希望我不记得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你趁我失忆,就假惺惺在我面前演一个疼妻子爱儿子的好丈夫,试图掩盖那些不堪的过去。”
听完,陈翊觉得不可思议,指着沈翎霜握着的怀表责问道:“你仔细想想,翱儿是我们的亲生儿子,我怎么可能对他下手?你一直耿耿于怀的是外面那个孩子吧?为什么这么久了,你还藏着那块怀表不放手?你还爱着他?”
“借口,事实根本不是这样。”沈翎霜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做,全是因为他的心里一直还爱着石灵儿,痛恨陈洵夺了原本属于他的至高权,成为了陈大雷心目中最优秀的儿子。
陈翊透过灯光,仔细望着沈翎霜,他想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他的心里只在乎她一个人。他最不该的也就是当他查到翀翀的消息,没有告诉她,更三番五次阻拦她们母子相见。
“他一直在医院,对不对?”沈翎霜顾不得夜深人静,继续追问道。
“你去找了顾展棠?”陈翊诧异道,不知道她还知道多少事情。
“看来翀翀真的来见过我,我竟然又错过他了。”沈翎霜果然猜对了,那张小卡片上的父子,正是霍翊龙和翀翀。她证实了翀翀来过医院,甚至来到了她的面前,翀翀一定很伤心,为什么他的娘亲不认他,不理他。
既然沈翎霜知道了关于翀翀来医院的事,陈翊也没有打算隐瞒她。
“一个月前,我把他送出国了,他正是求学的年龄,等他学业有成,我一定安排你们母子见面。”
“陈翊,我不会感激你的,你应该知道翀翀对我而言是多么重要。”沈翎霜捶胸自责道,翀翀是她心里的一个痛,只要想起孩子,她痛得无法呼吸。
陈翊不可能不考虑到年幼的翱儿,以沈翎霜的性格,他断定她做得出抛弃他们父子的决定,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走进她的心里,更不可估量霍翊龙在她心里的份量。
陈翊起身,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质问道:“对你重要的人不是翀翀,而是霍翊龙吧?难不成你为了他们父子俩,真的忍心丢下我和翱儿吗?”
“你为什么要逼我做决定?”沈翎霜站在了天平的两端,这是一道世纪难题,她不知道走到如今这个局面,她可以选择谁。
陈翊握着沈翎霜的手,眼神越来越凉薄,甚至抢走了她的怀表,警告她:“你别妄想离开我,翀翀还在我手里,你若带走翱儿,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把怀表还给我!”沈翎霜抓着陈翊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陈翊丝毫没有感觉痛楚,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等到你忘记他,我会还给你!”
陈翊的意思很明显,他和沈翱是沈翎霜的必选项,而翀翀成了可选项,更何况他的人生还被控制了。
听到陈翊拿翀翀威胁自己,沈翎霜低头问道:“你一定要这么对我吗?”
陈翊轻轻扬手,试图去抚摸那双悲凉的眼睛,也想安慰她那颗破碎的心,可他又突然想起了一些可怕的画面,于是他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默默念道:“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但为了翱儿,我什么都不怕,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以后,在陈府,你最好什么都听我的,不然翀翀会很想念你这位无缘的娘亲。”
沈翎霜闭着眼睛,眼泪像是断了线往下掉,她难以抉择,她明白只要乖乖的待在陈府,待在陈翊的身边,至少能保证儿子的安全。思念儿子的心,她只能暂时放在心底,希望翀翀早日学成归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