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佟爷沉默了,殊离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在审视自己,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样,他迎着这目光,没有丝毫畏惧。
半响,佟爷说道:“刚刚听说阴司已停止发放鬼牌,就拿十个鬼牌来换吧。”
殊离皱了皱眉:“停发鬼牌是君上的命令,这不是明摆着要我违抗君上么?”
佟爷挥手说道:“佟楼从来不做强迫的买卖,要不要换你自己决定,送客。”
“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君上责罚。”
殊离向鬼君说明了去佟楼的始末,跪地请罪道。
鬼君沉思了片刻,说道:“也罢,来地府这么久,还没去过佟楼,待我去会会他吧。”
说完,甩甩衣袖就幻身到了佟楼,佟楼的门是开着的,早有一位小童立在那里,小童见到鬼君,行礼道:“主人知道君上会来,特派我在此迎候,君上,请跟我来。”
鬼君跟随小童走进佟楼,他看了看四周,除了他们走的那条道,旁边都暗藏机关,小童知他在黑暗中亦能视物,说道:“君上还是跟紧奴婢,进了这佟楼,任何法术都会失灵,只要踩错一步,立时就会灰飞烟灭,神仙也救不得。”
来到楼顶,小童禀告:“主人,君上到了。”
佟爷并未起身,对小童说道:“下去吧。”然后看向鬼君道:“君上驾到,真是有失远迎。”
鬼君看着她已看不出形状的脸,如骷髅一样的头上挂着横七竖八的肉,知道她生前受过千刀万剐之刑,心想不知为什么会对一个女子用这样惨绝人寰的刑罚,不禁摇了摇头,说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佟爷居然是个女鬼。”
“哈哈哈……看过我真面目的你是第三个……”佟爷笑着,脸上挂着的肉不停甩动,看起来异常可怖。“不知君上来此有何见教?”
鬼君说:“你已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何必多此一问?”
佟爷笑道:“呵呵……我在此已经两千多年了,君上做了这幽冥界的主人想来也有一千年了,这一千年我都无缘得见君上,今日只是为了这区区一件鬼衣,竟然先后劳动了魑护法和君上大驾,真是稀有之至。”
鬼君微笑道:“你既已知我下令停发鬼牌,还让殊离用鬼牌来交换鬼衣,不就是想让我来找你么,应该是我问佟爷你有何见教才是。”
佟爷看着他的笑脸,失神了片刻,然后自嘲的笑道:“当初也有人说过我的笑容可以让寒冰融化,让百花齐放,呵呵……君上既然不肯拿出我要的东西,难道是打算硬抢么?”
鬼君说:“我已下令停发鬼牌,自然要做到令行禁止,如若不然,如何服众。你可以提其他的要求,只要我办得到的,绝不推辞。”
佟爷沉思了片刻,说道:“既然君上如此说了,我也不好再为难你,这件鬼衣就当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佟爷说罢,就见刚刚带路的小童双手捧着一个锦盒,呈给鬼君。
鬼君拿着锦盒,说道:“如此,多谢佟爷了。”
佟爷笑道:“不用谢我,君上可是这幽冥界的主人,将来有什么事,还要向君上讨个人情了。”
鬼君拱了拱手,说:“那我就告辞了。”
“送客。”
鬼君回到森罗殿,见殊离还在殿上等候,便道:“鬼衣我已经拿到了,你先回去吧。”
殊离答道:“是。”
鬼君拿着锦盒来到玉华殿,桃夭已经睡醒了,正坐在妆台前神游,任由玄墨、赤朱两人摆弄。
玄墨、赤朱见鬼君进来,连忙停下手里的活,垂首行礼道:“君上。”
桃夭听见声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转身看向鬼君,说:“君上,你怎么来了?”
鬼君示意玄墨、赤朱两人先退下,然后走近桃夭,用手轻弹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你又忘了我昨天说的话了,以后再叫错就得受罚了,叫错一次罚一次。”
桃夭摸了摸被他弹的地方,想着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不要拂逆他为好,于是讨好地笑道:“好啦,我知道了,怀若,怀……若……可以了吧。”
鬼君也笑道:“你呀!……穿上这件衣服,我带你出去逛逛。”说着,把锦盒递给她。
桃夭打开锦盒,里面是一件纯黑色的衣服,没有任何的装饰和花纹,再看看自己身上被玄墨和赤朱穿得花红柳绿的衣服,不禁觉得还是这件黑色的好。
鬼君拿出衣服,直接套在她的身上,上身之后,衣服就消失了,像没穿过一样。
鬼君说道:“这是鬼衣,穿上之后你就可以隐去仙气,跟鬼魂一样了,记住,出了森罗殿一定要穿上它。还有,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身份。”
桃夭看看自己身上还是花红柳绿的衣服,不禁泄气,答道:“好的。”
鬼君看着她,说:“站起来,我看看。”
桃夭站起来,只见她身穿一件翠绿色的凤尾裙,配一件大红的坎肩,坎肩上还绣着大红的牡丹,头上也扎着繁琐的头髻,还插满了珠光宝气的金簪,不禁失笑。
桃夭看见他笑,脸马上涨红了,生气地说道:“我不去了。”
鬼君说:“嗯,红配绿,我这森罗殿的侍女们的品味看来要好好培养一下了。”说着,手一挥就给桃夭换上了一件素粉色的纱纹罗裙,头上也变成了一个简单的十字髻,因为还没长开,看起来还是像个小丫鬟。
“这样,可以出去了吧。”
鬼君也给自己变了一张脸,他跟桃夭走在一起就像是书生带着丫鬟。
幽冥界没有白天夜晚之分,只能看得见暗青色的天空,幽冥大街终日都悬着灯笼,跟幽冥界其他地方的黑暗相比,这条幽冥城的主街显得光亮无比。
幽冥大街上开着鬼市,刚刚还说着不出去的桃夭,在幽冥大街上兴奋的东瞅西看,问这问那,在每一个摊子前流连。鬼市的摊子卖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刚刚桃夭看的小摊,卖的是各种虫干,桃夭看着那些蜈蚣干、蚯蚓干、粉虫干……,不禁心里有些发毛,赶紧跑到下一个摊子。
摊贩看见生意来了,招呼道:“姑娘看看,我这里卖的都是上好的人皮面具。”
桃夭看着那一张张人脸,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逛了一会,桃夭好奇心过了,有些泄气,说道:“这里都没有正常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