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自宫旋那一案之后,一连好几晚噩梦连连,常常半夜惊醒,甚是恐慌。虽然武媚娘每每赶到施以安慰,仍是无法令李世民得以安心。
人越上年纪便越怕死,越怕死便越不相信任何人。而对于病者而言,除了医生之外唯一能信的就是自己的至亲。
于是李世民随即颁布诏书,除李治武媚娘外,其他人皆不得踏进甘露殿半步。宫里人虽然对之前李治与武媚娘的流言蜚语已然消除,但对李世民如此绝决的决定还是大跌眼镜,尤其是李治有时亦留宿甘露殿之事更是成为宫里一些好事之徒茶余饭后的话柄。
然则,除当事人之外,惟有陈硕真心里清楚李治不过是恪尽孝道,又怕武媚娘一人照顾李世民太辛苦情非得已才偶尔在甘露殿留宿。
次年正月,李世民更是作《帝范》12篇,赐与李治,并允许他将奏折带来甘露殿批阅。
此后,李治便再不回东宫了,只长住甘露殿,一住便是一年。
这一年,对于武媚娘而言是她在宫中过得最简单快乐的日子。每日与李治一同服侍李世民梳洗饮食,与李治一同用饭,与李治一同去甘露殿的后花园聊天游玩,与李治一同挑灯批阅奏折……武媚娘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李治了。
简单的幸福是最容易让人眷恋的,因为它不会太长久。眼看着李世民的病情一日重过一日,武媚娘心知肚明她与李治这段难忘的快乐时光也将随着李世民生命的终结而结束。
十二年的宫廷生活即将结束了,而十年与陈硕真约定时那迫切的心情如今武媚娘却怎么也找不回来了。她坐在与李治一起用树藤编织的秋千上,回想起从现代穿越到唐朝发生的点点滴滴,百感交集。
“我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儿!”李治微笑着上前,见武媚娘愁眉不展便问,“何事令你不开心了?”
武媚娘轻晃着秋千,任凭李治如何询问只不作声。突然,她停住秋千道:“李治,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李治点头道:“嗯!”
武媚娘才道:“我想见见宫娥和宫莲……”
李治摇头道:“不行。父皇吩咐过,不让你再回掖庭宫……”
不等李治说完,武媚娘抢道:“我知道皇上吩咐过,但是我只是想在离开这里之前见她们最后一面!我怕等我离开皇宫之后就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们了!”
“离开皇宫?你要去哪?”李治忙问。武媚娘眼神空洞地道:“从哪来就回哪去。”
李治望着武媚娘美丽的面庞,他第一次为她那认真却无奈的表情和那莫名其妙地话语感到后怕。
这日李世民病情突然恶化,太医亦束手无策。李世民自知自己时日无多,于是传来长孙无忌与褚遂良,下诏任命他二人为辅助大臣,辅助太子李治。次日,李世民驾崩。
武媚娘趁着宫中上下为李世民驾崩之事与李治登基称帝之事忙得不可开交之时,便偷偷溜去了掖庭宫找宫娥和宫莲。
才到掖庭宫门口,便见宫娥迎面走来。一年不见,宫娥憔悴了不少。
“武才人……”宫娥一见武媚娘,激动得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宫娥,这一年你和宫莲过得好吗?”武媚娘抚摸着宫娥瘦黄的脸蛋,心疼地问。
宫娥眼泪扑簌落下,抽噎着说:“宫莲她……死了!”
武媚娘大吃一惊,问:“宫莲她怎么死的?”
宫娥四周张望,见无旁人,忙一把拉着武媚娘出了掖庭宫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终于忍不住痛哭道:“武才人你好狠的心啊!居然忍心一年都不来看我们。柳姑姑仗着有贵妃娘娘、充容娘娘、太子妃和良娣撑腰,不单对奴婢和宫莲滥用私刑,还换着花样折磨我们……奴婢这一年来熬得好不辛苦啊!”
武媚娘见宫娥这般模样,心里既内疚又难受。她擦拭着自己不小心滑落的眼泪,故作坚强地安慰着宫娥。武媚娘问:“宫莲……她究竟是怎么死的?柳姑姑不是贵妃娘娘的狗腿吗,怎么会跟太子妃、萧良娣还有徐惠扯上关系呢?”
宫娥止泪,说道:“原来她们四个根本就是豺狼虎豹,不单单害死了宫莲和宫锦,就连宫旋也是被她们给害死的!”
武媚娘不解地问:“宫旋不是被贵妃娘娘赶出皇宫了吗?”
“若果真是这样倒好。武才人,宫旋死得好惨啊!半年前,宫莲被柳姑姑罚扫完整个掖庭宫和御花园的落叶,乏了就在花丛里休息。或许是宫莲命中一劫,又或许是天可怜见,竟然让宫莲无意中听见了那四只豺狼虎豹的谈话。原来宫旋当日在皇上面前揭发贵妃娘娘和充容娘娘下毒之事,不过是她们四人设计的一个局,目的是想让宫旋中计之后推到武才人你的头上,让皇上相信是你教唆宫旋撒谎陷害两位娘娘。”宫娥道。
武媚娘恍然,自言自语地道:“皇上一定看出了是她们设的局,所以才不让我再见你们,怕的就是再伤害到你们……”
宫娥有些愤慨地道:“即便如此,也不能牺牲宫旋啊!武才人你知道吗?宫旋她死得好惨!被她们派人杖责一百,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不说,还被斩去双手双脚掷于酒缸之中。她们轮番派人折磨宫旋,以发泄对你的怨恨。可怜的宫旋被挖去双眼,割去舌头,被活活折磨死……”
武媚娘掩口痛哭,她没有想到自己会给宫旋带来如此大的灾难!
“你……你听谁说的?”李治和陈硕真不是说宫旋出宫了吗?为什么要骗她?
宫娥抽泣着说:“是宫莲偷听到的。可惜被她们四人发现了,于是赐了杯鹤顶红给宫莲。她们原本以为杀人灭口便不会有人知道,却想不到宫莲偷跑回掖庭宫的时候已经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我。不过宫娥没用,连自己的性命尚且要靠装聋扮哑方可苟且偷生,根本保不了宫莲,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宫莲被赐死。”
武媚娘一把将宫娥搂在怀里,道:“你已经很了不起的!放心吧,你们所受的苦和宫旋宫莲宫锦的命,我会一一向她们讨回来!”
不知武媚娘究竟如何报仇。还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