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媚娘还没有想到如何为锦、旋、莲三人报仇时,先帝的遗诏已传来——命其次日前往感业寺出家为尼。对于先知者而言一切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可对于无知者来说却足以成为新闻。而对于李治来说,这是一个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他已经习惯了有武媚娘的皇宫,若是武媚娘出家,那他留在这冰冷的皇宫做皇帝还有什么意思呢?然则先皇定下的遗诏没有任何人能篡改,更何况他羽翼未丰呢!
一想到明日天亮后媚娘便要被迫出家,从此与皇宫里的一切绝缘,李治便按捺不住了。只是太子妃和萧良娣二人轮番监视着李治,似乎一早已洞悉了他的想法。李治只得叹一声无奈。
眼看着黄昏渐远黑幕将至,李治的心犹如蚂蚁爬咬般难受。趁着太子妃转身出寝宫拿糕点时,李治忙吩咐小顺子偷偷溜进掖庭宫去通知武媚娘今晚子时务必“老地方”见。
小顺子几度避开宫中的耳目,好不容易才到了掖庭宫,只是如何进去却成一件难事。正当小顺子像只无头苍蝇盘桓在掖庭宫外时,忽然后背被人猛地一拍,吓得三魂顿时没了两魂。他转身间见是陈硕真,这魂才重附了体。
“险些被你吓死!你为何来了?”小顺子拍拍胸脯,娇嗔道。
陈硕真笑道:“萧良娣早料到太子会偷偷见媚娘,于是派我专门负责监视你。好在我来了,不然恐怕你在这里转上一晚上也进不去这掖庭宫。”
小顺子喜道:“你有法子?”
陈硕真道:“没有。直接进去就是!”
小顺子跺脚嗔道:“那柳玥霞是何等人物你又不是不知,我进去只怕还未见着武才人,便给她惹来横祸了!”
陈硕真淡定地道:“谁说让你进去了……”
小顺子这才会意陈硕真的话,千恩万谢地把李治交代的事托付给了陈硕真,才安心地回东宫去了。
只说陈硕真前脚刚踩进掖庭宫,后脚便听到柳玥霞的声音:“东施,你来掖庭宫所为何事?”
陈硕真不怀好意地笑道:“萧良娣听说武才人明天便要出宫去感业寺出家为尼,所以特地派奴婢要给武才人提前送行,嘱咐她几句。”
在宫中落井下石是最常见的戏码,况且萧良娣对武媚娘恨之入骨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柳玥霞见在萧良娣与韦贵妃颇有些交情,亦想卖这一情面给她,自然放行。
陈硕真到武媚娘的寝宫时一路见掖庭宫萧条得紧,心里亦有些莫名的感伤。一进寝宫,只见武媚娘无力地躺在绣床上,双目呆滞。一旁的宫娥亦是满面惆怅,她转身见陈硕真走进来,亦显得异常地冷静。
“媚娘……”陈硕真慢慢地走近绣床。
武媚娘这才转动着眼珠,见是陈硕真,才缓缓地爬起身来道:“你怎么来了?”
陈硕真示意宫娥把门看守好后,才道:“明天你就要去感业寺出家了,我特地来看看你。”
武媚娘牵强一笑:“谢谢你。”
此番客气让陈硕真觉得冷淡得有些后怕,她继续道:“李治很担心你……他约了你今晚子时,老地方见。你……去吗?”
武媚娘眼珠间或地转动了一下,语气瞬间加重却依然冷得没有一点温度:“去,当然要去!”
“一年不见,你变了很多!”陈硕真不禁感慨。
武媚娘冷笑道:“其实每一个人都在改变,有些是每一天每一分甚至每一秒慢慢地改变着,也有些是一天一分甚至一瞬间的改变。其实两者没什么实质性的其别,只不过是结果提前到来了而已。”
“那你是属于哪一种?”陈硕真问。
武媚娘停顿了片刻,又咧嘴笑道:“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呢,不管时间或者空间怎么改变,我们的姐妹情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差点被你给吓死,你不知道你自己刚才的表情冷得有多吓人!”陈硕真笑骂着武媚娘,心里倒放心了不少,“柳玥霞把掖庭宫看得这么紧,只怕你要出去见李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搞不好会东窗事发。”
武媚娘嬉笑着看着陈硕真道:“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啊!”
陈硕真不禁愣住了。虽然她不知道武媚娘此番见李治的动机是什么,但她可以肯定不是因为爱这么简单。可尽管如此,陈硕真依然找不到理由来拒绝武媚娘的请求,不仅仅是因为武媚娘,还因为李治!
陈硕真回到东宫见到萧良娣一脸怒容,心下便揣度到了几分,还不等陈硕真开口,萧良娣已破口叫骂。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蹄子,哀家看你是不知死活了,居然还敢回来!”萧良娣上前便是一踹心窝。
陈硕真心里暗想着武媚娘猜得果然不错,忙起身求饶道:“良娣饶命,奴婢一心只向着良娣你啊!”
萧良娣冷笑道:“该死的贱婢,你还想糊弄哀家?若不是韦贵妃来寻哀家,哀家都不知道你居然敢依哀家作为幌子替太子殿下传口信。你居然还敢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哀家?”
陈硕真道:“奴婢是去替太子殿下传口信不假,但奴婢却是替良娣作另一番打算呢……”
萧良娣挑眉道:“哦?哀家倒想听听,你如何替哀家筹谋。”
陈硕真笑了笑,道:“良娣要奴婢监视小顺子的一举一动,结果小顺子今晚果然去掖庭宫替太子殿下通风报信。奴婢与小顺子套近乎,好不容易取得他的信任将殿下与武媚娘的约会时间和地点告诉给奴婢。奴婢觉得武媚娘平安地离开皇宫,殿下必定会心存对她余念。只有武媚娘一死,才能彻底断了殿下的情根。”
萧良娣眼睛一亮:“他们今晚约在何处?”
陈硕真凑上前,轻声道:“子时,荷花池边。”
萧良娣笑道:“好,哀家今晚就来个‘请君入瓮’。武媚娘,你就等着给先皇陪葬吧!”
萧良娣自以为自己道高一尺,却不知中了武媚娘的“声东击西”之计。预知后事如何,还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