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
钟声在整个世界回荡,似乎就在每个人的耳边,但又似乎在高高的天空之上,虚无缥缈,根本不能确定声音的来源。
但……这已经无关紧要,因为有比这更加可怕的东西吸引了阿梅的注意力。此时,他的目光完全集中在头顶的天空上,那里的场景让他震惊不已,甚至下意识地想要退后,想要躲避。
“天空……碎了……”
当他重新恢复平衡,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整个天空变成完全的绛紫色,无论是蓝天还是白云都没有被放过,就连太阳也化作相同的色调。它们好像涂在玻璃上的大幅作品,随着底版的碎裂,所有的存在都破裂成一块又一块,甚至在某个角度,他看到了两个太阳的出现,很明显这是玻璃碎裂后造成的视觉误差。
可是,天空怎么可能是一大块玻璃,它怎么可能碎裂?这得是何等的伟力,才能让神灵创造的世界出现如此偏差?
更让他胆战心惊的是,那碎裂的玻璃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伴随着某种节奏,整个天空正在上上下下起起伏伏,好像某个存在——拥有意识的存在——就在那后面不断呼吸,顺便寻找着通往这个世界的裂痕。
无意识地,那种呕吐的感觉更加强烈了。直到这时,阿梅才突然反应过来,之前在国王城堡里看向边界时候体会到的剧烈反感是怎么回事。
“这不就是……在神秘岛上,面对最后那扇门的感觉吗?”
他没说出口的,或者说下意识在回避着的事实是:这样的感觉,在他尝试着打开日志的第七页,也曾经体会过。
不要打开那扇门……这是骷髅给自己的告诫。可是,那扇门后面究竟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啊?!
一时间,阿梅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不由自主地蹲在地上揉搓起太阳穴。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旁街道处走过来的几个身影。
“有人?或许这是个机会……可以问问我到底在哪里。”
于是阿梅站起身,看向街道深处,正要开口呼喊,无意之中却突然看到身旁的楼房,即将出口的喊声立刻消失在了嘴边。
“怎么回事?这些楼房究竟?”
周围的场景其实很熟悉,因为阿梅在这栋房子里揉了一下午的面团,对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只是,现在的面包店好像经过了无数岁月的洗礼,已经变得破败不堪,藤蔓丛生,甚至在墙壁上还有大量干涸的痕迹。不用看,阿梅也能认出那是鲜血——人的鲜血!那种浓烈的腥味让人为之作呕。更不用说那些痕迹旁边不正常的撕裂,反正阿梅可不知道什么野兽长着五根利爪,还能一巴掌击碎墙壁的。
“这里不是正常的世界!”
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阿梅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世界不正常,那么敢在大街上光明正大地晃悠的,当然也不可能是正常人。想到这里,再扫一眼逐渐逼近的人影,阿梅立刻一个飞跃,抓住身旁废弃楼房的凸起处,快速爬到顶端,潜伏在阴影中,利用这段时间接受的训练,把自己的呼吸、动作甚至是存在感逐渐抹除,和阴影融为一体。
很快,那些人影一点点接近了这里,这次阿梅终看清了他们的动作。只见这些人在不断地闻着周围的味道,发出“赫赫”的声音,好像一条条凶残的猎犬。他们的耳朵不断地来回转动,好像在分辨不同地方的声音。他们的眼睛也发生了某种变化,如同猫科动物一般,随着光线的变化,瞳孔不断地发生改变。
更可怕的是,阿梅注意到他们并没有使用双足站立,而是类似于猩猩和猴子那样,弓着上半身,两只手拖在地上一点点前进。然而,这种姿势的前进速度却一点都不慢,如果不是为了搜索,阿梅很确定他们光是“行走”,就能走出类似正常人短跑的速度。
“他们怎么了?”阿梅在心中询问两名专业人士,“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很遗憾。”魔神懒洋洋地回答,“答案是没有。他们只是单纯地变成了这个世界曾经的人类,仅此而已。”
“曾经的人类?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魔神思索片刻,接着用怜悯的口气感慨道,“算了,以你的智商,很难理解这些事情的。总之,你只需要知道,他们现在各方面的感官极度发达,足以媲美狼群就可以了。我想你还没有自大到以为可以正面迎战一群饿狼吧?”
阿梅摇摇头,根据约翰的讲述,就算是强大的骑士团成员,也不愿意单独在野地里面对一群饿狼。那些身长近两米,快二百斤重的群居食肉动物能轻而易举地撕碎骑士的铠甲,然后把他当成午餐大快朵颐。顺便一提,这些家伙最喜欢干的就是活吃,往往受害者损失了一半的身体才会极度痛苦地死于失血——如果在那之前他们还没有被吓死的话。
“先躲一会,暂避锋芒,然后再——”
一道阴影突然出现在阿梅的头顶,他下意识地抬头,正好看到了熟悉的小女孩。
“安娜?”阿梅皱起眉头,“你怎么在这里?你——”
等等!
阿梅突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对了!这个安娜脸上的表情如同木偶,而且她手中并没有拿着那个娃娃,他记得之前哪怕在照顾母亲,那个娃娃都没有和安娜分开过,显然那是她的精神慰藉,绝对不可能丢弃在这种地方。
所以这个安娜到底是……
没等阿梅想明白,楼顶上的安娜一直背在身后的双手终于缓缓举起,手里拿着的东西让阿梅心里一哆嗦。
因为那是两个脸盆大小的铜锣!
“安娜……”阿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免得刺激到她,“这个玩笑不好笑。”
安娜歪歪头,非常无辜地看了眼阿梅。接着她突然露出一个坏笑,然后在阿梅来得及阻止她之前,一对铜锣就狠狠地合拢在了一起!
“咣当!”
震耳欲聋,振聋发聩,镇……总之,在一片寂静的小镇上突然发出这种声音,无异于高举广告牌,上书“插标卖首”四个大字。会不会吸引来某个戴绿帽的红脸长须男子暂且不提,但是引起那群已经化作野兽的人类的注意,是必然的。
“吼!”
“嗷嗷——”
果然,嘶吼声此起彼伏,一时间不仅仅是刚刚过去的巡逻队,就连远处都有大量的人影在飞奔过来。其中有几个竟然还不断跳过房顶,每次飞跃都是近五米的距离,就算是最厉害的飞贼怕也不过如此!
“我去!”魔神看的目光烨烨,惊叹连连,“这群人竟然这么屈才,就冲着身体素质还不去NBA混混?我说系统,干脆你把其中一个绑定了送到竞技世界去,保证脚踩魔鸟拳打佛鲨,走上人生巅峰不是问题啊!”
系统的回答非常干脆:“滚!”
两个不靠谱的家伙互怼阿梅暂且不管,他现在需要考虑的只有自己的小命。显然,落地就等于被围攻,他唯一的道路就是先上房顶,削减同时面对的人数,然后再做打算。
于是他双臂用力,整个人向房顶翻上去,准备顺势逃脱。然而就在他刚刚发力的时候,“安娜”却正好站到他面前,手上拿着一个平底锅对准他的脸狠狠砸过来。
“卧槽等等!”
话音未落,阿梅的鼻子就跟平底锅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安娜”的手劲大得惊人,直接把阿梅从半空中击落,如同一只折翅的大鸟,整个身体断线式下坠,和地面接触的那一刻,他差点怀疑自己是一只海参,要把所有的内脏都吐出来。
不过,他的视线仍然对准了屋顶上的“安娜”,后者微微一笑,对阿梅做了一个口型:
“找、到、我!”
随后,她吐吐舌头,好像一个恶作剧终于得逞的小女孩,消失在了屋顶上。
接着,还不等阿梅完全起身,身旁就传来一股炽热的气息,随后一张蛇一样裂开的大嘴就冲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