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清晨尚有些许寒意,卖朝食的婆子已经开始沿街叫卖了。今日运气好,在教坊门口遇到了几个吃不惯唐食的胡商,一口气卖掉了五六个烤饼,再送完几个老主顾说不得还能早些回家把孙儿的新衣裳做完。越是这样盘算着,不觉加快了步伐,走到衙门口时正巧赶上归来的李肃。
“阿婆今日好早,我都还没来得及进屋吃碗水。”李肃随手抹掉额上的汗水,帮着伙计一起推开大门,向婆子问着早。
“老身这是一个月难得一回早,哪像李头儿每日都是天不亮就出城操练,这般辛勤才是着实让人佩服哦,要不说这成都府内只要有你李头儿在就没有宵小敢放肆呢!”
“咦,今日怎么多做了这么些烤饼?”李肃从婆子手里接过布包,随手取出一个饼塞进嘴里,剩下的递给院内的伙计们分了。
“昨日听闻建元寺的师傅们要在城内布施,老身便想着多做一些送过去,也算是功德一件,好为我那小孙儿谋个福报。”婆子见李肃大口啃饼,笑开了花,“味道可还好?这可是前些年在长安城学来的手艺,我那老东家是胡人,学他做出来的烤饼可不是别家小贩能比的。”
“唔,你的烤饼绝对算得上是府内无两,每日要不吃上一个,一整日都提不上劲!”
“阿婆也给我拿一个饼吧,让我也尝尝这成都府独一份儿的味道。”飞天鼠姗姗而来,冲着李肃一笑示意,随即向婆子讨要饼吃,怀里抱着一只橘猫,正是昨晚一直来回踩踏李肃那只。
这老鼠还养猫?难怪昨晚这猫只跟自己过不去,原来是认主!“我说,昨晚不是还有……”
“这春日里,畜牲大晚上在外面做些什么我可管不了,谁知道是哪里的野猫。怎么,你嫌弃这家养的更喜欢野的?”
婆子收下银钱,听得两人这不搭前后的话想是会错了意,“李头儿,你好歹是吃官家饭的,可绝不能这么对待婆姨。这姑娘,你也别太认死理,李头儿的为人老身还是知晓的,这办案子嘛身不由己的时候也是有的。听老身一句,你们俩好好说道说道,把事情说开了也就是了。呵呵,你们说着,老身还要赶去建元寺送饼呢。”
婆子挑上担子,朝着城北慢慢走远,只留下二人直愣愣地立在门口,院内不时传出几声强忍的哂笑。“笑什么笑!你们!你!怎么不跟那婆子把话说清楚?”飞天鼠只觉得心中郁闷,对拿在手里的烤饼也全然没有了欲望。
“别人怎么想怎么说我可管不了,不良人又不管人的嘴,更何况我又不吃亏不是?”
“哈哈哈哈”这一下一众不良人着实憋不住了,笑声直刺得飞天鼠两耳生疼。所幸她也是个浪迹多年的江湖客,再怎么着也不是那些个闺中女子能比的,深吸一口气后又变成了那个冷静机敏的飞贼。
“可惜呀可惜,我暂时只对你怀中那块牌子感兴趣。”
“头儿,你咋还拿了别人的牌子?强拿的可不能当做信物啊!”
“一边儿待着去!”李肃喝止了起哄的伙计,满脸堆笑的看向飞天鼠,“说到牌子,正好有件事想问你,你……”
“杀人啦!”
一声惊呼陡然传来,李肃顾不得再多说,扔下半个没啃完的烤饼便朝着声音方向跑去,飞天鼠和其他人略一愣神也跟了上去。
哪个不长眼睛的王八蛋敢在这里闹事?离衙门这么近,这分明就是不把我等不良人放在眼里,搅了伙计们的朝食,说不得要先好好教训一下才是!拐过两个街口,李肃还没想好要怎么教训凶徒便被眼前景象打断了思绪。
三两早起的百姓尽数朝着衙门方向逃窜,口中不住呼喊;街中央,一根担子断成两半,满框的烤饼散落一地,近一半已被血水染红,前不久还和自己谈笑的王婆子喉咙被生生割开,早就断了气了,三个胡人拿着弯刀,正朝着婆子不断挥砍。
“住手!尔等当这是什么地方胆敢当街行凶?”
其中一个胡人扭头看了过来,用着蹩脚的汉话嚷到:“杀忍……昌敏……你瘪观!”
李肃正要上前,一个小小的黑影突然从身旁窜出,不待看清已经听到另外两个胡人的叫骂。那只橘猫来回跳上他们的肩膀,一对爪子不停在他们脸上抓挠,两人怕被抓伤眼睛只得闭眼用手开始挥打。说时迟那时快,飞天鼠已经出现在两人跟前,只见她拿住两人右手在手腕关节上一捏一拧,弯刀在惨叫声中应声落地。
“话说不清楚,听也听不明白吗?停手也要人来教?”把橘猫重新抱在怀中,飞天鼠冷冷看着几个胡人,眼里是掩盖不住的气愤。刚才说话的胡人正想发作,却被围上的不良人提刀喝止。
“统统收监!待主官审定问罪!”
那胡人定下神来,这才看清李肃等人身着不良人制服,是官衙中人,愣神间被押着走了几步,随即扭头冲着李肃大喊“你!补药后悔!”
“慢着!放开他!”叫住了前面的伙计,李肃径直走到那胡人身前,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双眼,“你要我怎么个后悔法?”
胡人被瞪得不自在,不自觉挪开了目光,伸手往怀里掏着什么;一个伙计见状急忙上前,架住他的两条胳膊。李肃把手伸进他的怀里,掏出一个由锦布小心包裹的物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慢慢把布拆开……
几息之后……
“收监!分开单独关押!”
“喏!”
待得一众不良人押着错愕的人犯走远,飞天鼠把身子贴了过来,“是个什么东西?看上去那帮胡子可没有在说大话的样子,你当真不在意?”
“这不是老鼠该管的事,你跟仇放说一声,今日之约我恐怕难以如期而至了。”说罢,李肃撇下她匆匆追上前去,脸上满是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