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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玉藻前

——南绘马作为穿越者有一个能力:那就是能够共感接触物体的记忆。

本来,绘马去摸御神体是很放心的。杀生石在古代有着非常多的传说,其中的原因之一是因为:接触过杀生石的人通常会死于非命。

而现代的科学则说明了其中的原因:在枥木县那须镇的山上出产一种毒石,不论是昆虫还是飞鸟,一旦接触到这种石头便很快就会死亡。这是因为火山内部不断活动致使一些石头产生孔洞,而这些有孔的石头受到亚硫酸和硫化氢气体浸熏,从而有了毒性,过于接近石头会因为这种毒性而失去生命。

古代没有科学的辩证方法,发现一颗碰了就会死的石头,自然而然就会将它妖魔化。杀生石就是因为这一特性遭到畏惧,甚至在一些寺庙和神社里受到供奉。

他们认为杀生石是封印着千年前被阴阳师打败的妖狐九尾的灵魂的妖力结晶,而妖狐早晚会通过杀生石的力量重回人间。寺庙的僧侣和部分神社的巫女希望用自己的法力和灵力镇压封印杀生石,从而阻止九尾狐重临人间。

——直到今天为止,绘马都以为,后面的故事只是传说而已,它甚至很有可能是寺庙的和尚给自己加戏。

然而,今天,他有幸碰到了一块真品。

是的,直到摸上去之前,绘马都以为这是一块包装好的普通石头。因为九尾的灵魂结晶这种夸张的传说,离他非常遥远。而眼前的这块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巨岩,根本就没有科学意义上的“杀生石”表面多孔的特性,自然也不会藏有毒气。

所以,绘马摸起来是很放心的,一块普通的时候而已,只要不是从福岛挖出来的,他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然后,现实给他开了个玩笑。当他把右手贴到杀生石石体表面的刹那,一道亘古流传下来的记忆窜进来他的大脑!

记忆中是一个明亮的夜晚,圆月高悬,清冷的月光之中是一片华丽雅致的和风建筑群,静谧的庭院中,一名风华绝代的女人,气质雍容华贵又妩媚绝伦,飘飘然如遗世独立、独自站在无人的中庭等待良人。

能够让如此美好的佳人等待的人是何等幸运!!——在绘马的意识触碰到对方之后,他马上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她回头看了,……她在看着我?!

——我就是她在等待的良人?

她是、九尾妖狐——玉藻前命?!!

轰隆!天地间一声巨响,抬头四顾却没有办法看到声音的来源。绘马在巨响之后,只感觉到记忆世界瞬间支离破碎,与此同时,他的意识回到了现实之中,随后遵从本能的反应,右手赶紧从从御神体——杀生石·神话传说版之上收了回来。

刚刚脱离陌生又诡异的幻境,绘马还没有缓过来,急急忙忙一抽手,身体也跟着下意识的向后极退,结果一下绊倒了老神官。

绘马赶忙向老神官伸出手,正想要说些什么,结果老神官比他还要焦急的一把推开绘马,慌慌张张的跑向外阵的院落大喊着什么。绘马无暇细听,他只想马上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和那传说之中带来灾祸的传奇狐妖离得远远的。

于是,绘马无视周围的混乱向神社大门低头疾走,一路上听到包含“妖气”、“稻荷神社”词汇的呼喊此起彼伏。

“我的错?”

周围人的慌乱与高呼深深刺进了绘马的胸膛。很简单就能够推理出的道理:供奉不知道多久的杀生石,是因为绘马的触碰才发生了异状。而这异状意味着什么——根据绘马触碰杀生石流进他脑袋里的记忆、以及杀生石在传说中与九尾狐的联系,事实已经昭然若揭。

“这是我的错?”

身穿深色直垂的男性目光毫不斜视的从出口的方向往供奉着杀生石的本殿冲去,低垂着脑袋一副不敢见人表情向外走的绘马大概是被判定为无关人士,因此男性甚至不愿意浪费向旁绕几步的力气,直接将挡道的绘马撞倒在地。

砰咚!

失魂落魄的绘马根本就没有躲避的意思,就这么一声闷响磕在了神社的地砖上没有起来。完全能够理解玉藻前、理解金毛玉面九尾狐现世到底是怎样一种概念的他,此时只觉得浑身冰凉。

他的嘴巴是干的,舌头也是干的,眼睛瞪圆发直,记忆仍停留在接触杀生石,被灌输入杀生石记忆之后,玉藻前在记忆世界破碎前看他的那一眼。

绘马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被誉为日本三大妖怪之一,最富名声的九尾狐,竟然是由他来唤醒的嘛?

“是我的错、吗?”

是的,这毫无疑问是绘马的错误。尽管这并非他愿意去做的,尽管这一切都是意外,他也不想要现在的结果。但是,玉藻前的复活无疑和他有着直接的关系。

在稻荷神社山腰间的这座供奉着杀生石的神社正如之前所说,它很小。但在从神社本殿直到鸟居的这短短一段路程中,绘马千百次的用“这是意外”、“我也不知道”这样的借口来我自己脱罪,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说服自己,玉藻前的复活和自己没有关系。但是,只要一想到因为玉藻前的复活而在未来白白送掉性命的人们,一只无形的手自觉地就把扔下的担子抗在他的肩上,再在担子里加进更多的石头。

“我、——对不起,我真的不想的!真的!真的……”仿佛没有骨头一样在地上用双手撑起身体,绘马把一只手伸在眼前,晃了晃因为摔倒时下意识护住脑袋而和地面摩擦的手掌,忽然“哈哈”的笑了两下。

他的手流血了。

手掌在身体倒下时下意识护住头而和神社的地板摩擦,因此掌心的血迹呈擦伤状,地面上的尘土和流出的血液搅在一起,让手掌看起来触目惊心。

不过,这又能怎样呢?

和即将丧命在九尾口中的无辜人民相比,他这只手掌又算得了什么?……如果能够让九尾狐不要为祸人间,把这只手剁掉又如何?

“哈哈哈……”绘马虚弱的笑了笑。因为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也不确定,如果有人告诉他,砍掉他的手掌就能封印掉九尾,他会不会如实照办。

对自己的伪善彻底绝望的绘马从地上爬起来,浑浑噩噩的走下了伏见稻荷大社的本山,回到了订好的酒店机械式的清理好身体就蒙头大睡,仿佛这样就能沉浸在没有九尾、没有杀生石、也就没有他今天放出九尾这件事的梦境世界中不再回来。

可是,美梦总有醒来的一天。当绘马从各种杂乱念头化成灰色布带乱搅的难受梦境中清醒过来,太阳已经沉在回来时的另一面。

不管怎么逃避,该面对的事情还是得面对。一觉醒来莫名感觉自己放下了什么,有了面对自己闯下祸事勇气的绘马用拳头碰了碰自己的胸口。

烦恼的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睡一觉,一觉起来呀~、那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虽然只是奶奶用来哄年幼时的绘马的说法,但因为非常好用,一直以来被绘马视作金玉良言。

现在绘马已经睡过觉了,按照奶奶的说法,一切都已经过去,绘马需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想到就做,向酒店服务人员叫来可能是人生最后一顿的晚餐,绘马吃饱喝足,在挺过了逢魔之时后才开始往伏见稻荷大社的方向走去。

等到他赶到稻荷山山腰的杀生石神社,星星已经挂满天空,一边抬头看着城市难得看到的星空一边继续前行,越过无人的神社,一名黑发的少女似乎早有准备的坐在供奉的御神体、也就是杀生石的前面,微笑的看着绘马。

“等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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