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辞那日与莹莹在房中疯耍,出了一身臭汗,彼时已是夜深便没有劳烦下人们添热水沐浴,径自冲了个凉水澡,第二日破天荒的发现自己染了风寒。
因着感染了风寒,连日来元青辞都窝在房里,没精神出去晃荡;觉释那边因为设坛的事也忙的不可开交,因此两人虽同在一个院子里,也有几日未见了。
明日便是弘法的日子了,元青辞想着去给秃驴打气,起身往觉释屋子那边走。
“秃驴,你在吗?本小姐来了,快开门。”
觉释正在房中准备明日要讲的内容,一听是她,有些恍惚,好似很久未见过她了,起身开门。
元青辞进来后,在书案边看了一眼上面摆放的经文,去倒了杯水,不满到:“茶也没有。”
见觉释还在门前站着,有股子呆劲儿。
“你站着做甚?该干嘛干嘛,本小姐就是过来看看,给你打气,明日可别怯场。”
觉释闻言发笑。
“秃驴,你居然笑了!”元青辞惊呆了。
“秃驴,你笑起来真好看,本小姐喜欢看你笑。以后见着本小姐要经常笑!知道吗?”
觉释没有时间和她瞎扯,回到案前打开经卷,时不时用笔誊抄一段。
元青辞好奇的凑过去:“秃驴,这些字你都认识啊?歪歪曲曲像虫子一样!”
“嗯——”觉释应了一句,声音低沉,听得人心间麻麻,元青辞骨头都酥了一半。
以前怎没发现臭秃驴声音这么好听?!仔细回想,两人从相识以来,秃驴的话就少的可怜,就算多说几句,也是牛头不对马嘴,少有这般宁静平和的时候。
元青辞趴在案上盯着觉释,随意伸手指了指经卷上的字:“这句是什么意思?”
觉释见她一点大家闺秀样子也无的趴在案上盯着自己,僵硬道:“此段意思泛指——一切依靠因缘而生的法,都如梦似幻,如泡沫里的影子,如雾霭般不可琢磨,变幻无常;又如闪电般快速变化,世人要无时无刻地这样看待这世间的一切,不要因为执着而被它束缚,本来解脱自在的体性。”
“若人偏要执着,佛待如何?”
“佛渡有缘人,有慧根者自然会照着佛祖的指引去修行,修得福缘,想要领悟修行的真谛就要懂得放下,剥开外相,方得正果…”
次日
元青辞起身时觉释已经不在府里了,昨夜与秃驴聊了不到两刻钟就被莹莹拉走了,回房后贼兮兮的告诉她——梅茂熹有古怪。
对此元青辞不甚在意,收拾了一番往法坛方向去。
空旷的场地搭了一个圆形台子,此时觉释正在台子中间盘坐,一手起印一手把挽珠,向百姓讲经布道,他声音浑厚,富有磁性,听着让人觉得周身都似暖阳划过。
听了一会儿她觉得无聊,昨夜莹莹说梅茂熹脸上的痂已完全掉落,自己还未见过是什么样子,带着莹莹回了梅府。
元青辞刚回府便去找了梅茂熹,一条条淡粉色的伤痕没前几日那么瘆人,大致能看出原貌。只觉得此人真是好生貌美,若他未受伤,怕是比邑京第一美人儿董怡文都好上几分。
之前看着就觉得他娘们儿唧唧的,现下告诉元青辞梅茂熹是女儿身她也会信的。
她就这样围着梅茂熹转了好几圈,梅茂熹坐在桌前被她看得很不好意思:“姑娘,坐下喝口茶吧!”
“哦……好。”
元青辞当真就坐在一旁,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看他,越看越让元青辞惊奇的是——自己好似在哪里见过他!一时间又想不起。
她回房想问莹莹,为何说梅茂熹有古怪?结果没见到人。
“杀人啦——杀人啦,快跑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整个梅府都顿时乱成一团,丫鬟仆人四处逃窜。
莹莹惊慌的从外面冲进来,拉过元青辞:“姑娘快躲起来,那边死人了!”
元青辞起身人影一闪,来到院里。
“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快躲起来!”莹莹气急。
推了莹莹一把:“你去躲起来,本小姐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
只见十几个蒙面人见人就砍,来不及逃跑的丫头生生被砍成两段,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元青辞这些年虽跟着众师兄弟行走江湖,也是第一次见如此血腥的场面,惊悸之余,抽出双拐扑上去与领头的黑衣人纠缠。
莹莹又惧又怕,哪敢就这么丢下元青辞,在门口急得直跺脚,若情况危急自己还能上前挡上一挡。
领头人十分讶异梅府竟有此等好手,十几个来回下来,都未能伤到元青辞分毫。
看了眼地上已是两段的尸体,任务既已完成吹了口哨,示意撤退。
黑衣人也不恋战,迅速撤出梅府,行事不像是杀手,倒像是训练有素的队伍。
梅渐修一生从商,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已被吓得站不起来。
恐惧过后,看到元青辞无事,莹莹上前拉着她:“你说你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要我如何交代!?”想起刚才都令人胆寒,在一旁自顾地哭了起来。
“不好了,三爷不见了!”
本就吓掉半条命的梅渐修,闻言更是眼白一番,晕过去了!
一直躲在房里的梅夫人听闻,快步出来:“你说什么?!谁不见了?”
刚来报信的婆子打着哭腔,又重复了遍:“是三爷,是三爷不见了。”
而后,梅夫人也晕了……
见那婆子站在那里微微颤抖,眼睛发红,元青辞问到:“你且说说,你们三爷如何不见的?”
婆子哽咽道:“说出来也不怕人怪罪,老奴这一辈子也没个儿女,三爷是老奴看着长大的,早就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先前在厨做饭,听到有人喊杀人了,快跑。老奴想着三爷还在房中,也不知道他晓不晓得,就往三爷房里跑,到了房里只看到小景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没见着三爷,就想三爷应该是躲起来了,等那群人走了,老奴又四处找了找,还是没找到人。”
说完,她跌坐在地上呜咽。
“可怜了小景那么好一个孩子,呜呜——三爷也找不着,这是要老婆子的命啊……”
“小景死了?”元青辞微微皱眉,连孩子都不放过?!该死!
“莹莹,你去多请几个大夫。”
“嗯。”莹莹应了,飞快往外奔去。
元青辞让人把那被劈死的丫头尸体收起来,等梅渐修醒过来再决定如何处理。
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能做的只有这些。
烈阳当照,觉释讲了一上午的法,下了法坛,正在一旁茶馆讨水解渴。
路人甲:“听说了吗?刚刚梅府遭了屠杀。死了不少人。”
路人乙:“可不是!我刚就路过梅府,里面可是惨叫一片,吓人的很。”
路人丙:“那你有没有帮忙报官?以后梅府知道了,说不定会对你感激涕零,送你大笔钱财也不一定。”
路人乙:“我也想啊,可这青天白日都敢干这事的人,我可惹不起。”
路人甲:“就算你真帮忙报了官,恐怕也等不到那天,听说整个府里都没剩两个人。”
路人丁:“还有梅三爷也不见了呢。”
路人甲:“我也听说了,哎——树大招风,赚这么多钱,也得有命花出去啊…”
“啪——”
碗碎的声音传来。
“嘿,我的碗!你这和尚,不知好歹!”老板怒道。
几人齐齐回头看过去,只见一和尚正往这边走来。
“敢问施主,施主说的梅府是哪个梅府?”
几人看傻子一样看向觉释:“这符县还能有几个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