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那几人所讲,觉释不知自己心中为何如此慌乱,匆匆往梅府赶去,他恍然又听见她的声音:
“放了它?那我吃什么?这可是本小姐幸苦抓来的。”
“佛说:‘众生平等,万物皆有灵’你不该以生灵之血肉为食,为自己徒增罪孽。”
“笑话,不该以生灵血肉为食,你们佛祖不都还割肉喂鹰吗?鹰能食肉,何论人哉!本小姐吃它乃物竞天择。”
“臭秃驴,你那块肉没割下来,记着!你欠本小姐一块儿肉。”
“施主今日缘何来此?”
“臭秃驴,你上辈子是和尚吗?哦,不对!你这辈子就是和尚!本小姐来此游玩的,这你也要管吗?!”
“阿弥陀佛,施主今日也是来后山游玩的?”
“本小姐今日可不是来游玩的,是专程来找秃驴你的。”
“你这秃驴,竟让本小姐住这又小又破的客栈!不住!给本小姐换一家。”
“臭秃驴,本小姐在与你说话!你聋了吗……”
“臭秃驴——你该死啦!”
“秃驴,你笑起来真好看,本小姐喜欢看你笑。以后见着本小姐要经常笑!知道吗?”
一字一句,耳边都是她的声音,犹如洪钟敲击着他的耳膜。
一帧一幕,眼前都是她的笑,她的怒,冲击着他的脑海。
他怪她嚣张蛮横,她说他寡淡无趣。
觉释一路狂奔——她如此古灵精怪,定会护自己平安,他乞求佛祖。
此时的梅府,大门紧闭。
觉释上前一下一下的敲着门,此生从未有过的失态。
吱嘎——
“法师?”
“元青辞呢?元青辞在哪儿?。”
“元青辞是谁?”开门的丫头疑惑的望着仪态尽失的觉释。
“元姑娘,府上做客的元姑娘,她在哪儿?”觉释的声音微微发抖,对丫鬟接下来的话充满恐惧,又不得不承受,此刻烈阳当照,却让人觉得沁入骨骸的冷。
“元姑娘啊!她在后面院子里。”
这个结果不是早就料到了吗?却还是令人难受。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声音是说不出的悲戚。
觉释失魂落魄的往后院走。
“啪——”
“畜生!可恶至极!连孩子都不放过!别让本小姐查到线索,否则扒了他的皮!”
元青辞见到小景的尸体后,火就没降下来过。
“姑娘,你别摔了!这又不是咱们自己府上,你把人家东西都摔完了。”
那个鲜活的声音传入自己耳中,觉释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她好好的在院子里,他还以为...发现衣衫微微汗湿,感觉像是在梦里。
同时又为自己的感觉感到不齿,佛说众生平等,在什么时候,他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他有愧佛祖,愧对众生。
“阿弥陀佛——”
觉释转身离开,回到法坛。
“师叔!终于找到您了!”
“何事?”
“梅府出事了,师叔知不知道?”
觉释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此事贫僧已知悉。让僧众速速整理物什,随贫僧回梅家,为亡灵超度。”
“是。”小和尚们手脚麻利的开始收拾。
众僧回到梅府,梅渐修已经醒过来了,府中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让人惊讶的是,看上去伤亡惨重的梅府,除了梅茂熹院子里的丫鬟梨兰和书童小景,其他人都是受了伤,并没有性命之忧。
那被劈成两段的丫鬟正是梅茂熹院子里的梨兰。
“这是做了什么孽啊!”看着厅堂里的两具尸体,梅老爷还是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
觉释看着地上尸体,心中难过:“阿弥陀佛,施主,请让贫僧为亡者超度祈福吧。”
“这怎么好劳烦法师?”
“分内之事。”
一时,大厅里都是和尚们的诵经声和木鱼声。
打斗过后的元青辞,见梅渐修醒来,府中也恢复的差不多,便让莹莹备水洗浴了一番,发还未干,让其随意披散着。
来到正厅,见众僧席地而坐,为小景和梨兰诵经,站在一旁等了片刻,她找觉释有事。
最初的恐惧,让他知道自己对她抱了怎样的龌龊思想;觉释此时再见到她已是另一种心境。
六根不净、佛心动摇,唯有看得破、放得下,佛前忏悔,抵消罪业,方能回头是岸——
“阿弥陀佛,施主找贫僧何事。”
元青辞往前走示意他跟上,两人来到梅茂熹的房间。
“施主缘何来此?”
“嘘——”元青辞手指放在唇上做出禁声的动作。
“注意看,周围有什么线索。”
觉释果真四处查看,除了地上的一滩血迹,并未发现屋子与平时有何不同。
元青辞见他皱眉沉思:“可有什么发现吗?”
觉释摇头:“无。”
“那边打得天翻地覆,而这里却未有打斗,若是同一批人所为,这太不合常理。”
“施主如何想。”
“我在想——为何梅茂熹失踪,死的刚好是梅茂熹院里的小景和梨兰?而且,交手时本小姐发现,黑衣人目标明确。”
“是什么人,能在小景毫无挣扎和防备的情况下将其杀之,而后劫走梅茂熹,再派人追杀梨兰?”
梅府众人都能做到轻易杀死一个孩子,范围太广。
但要做到能让小景毫无防备,再不声不响劫走梅茂熹,而后派人追杀梨兰,觉释垂下目光,看着地上的血迹。
元青辞到上午和梅茂熹喝茶的位置坐下,彼时她还在感叹梅茂熹的美貌,这一切若真如她所想...她最喜欢盘蛇蝎美人了,摸了摸茶杯,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救起梅茂熹的那一天,他称呼我什么。”
觉释愣了一下,恍然想到那日他说——“多谢元姑娘好意,在下心领...”
“想到了对吧!他叫我‘元姑娘’,我记得当时并未告知他我姓甚名谁。”
“在邑京,认识本小姐的人多了去了,他若直言认识我又有何妨?他却装做不识;那时我便认为此人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但也并未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一切过于反常,此人当真不简单。”元青辞故作沉思。
“你认为这一切都是梅施主所为?”觉释觉得不大可能。
“昨夜莹莹过来找我,便是为了告诉我,梅茂熹有古怪。”
“而且像这样有组织,有目的的行凶,本小姐想了几个答案,一一排除,只剩下‘杀人灭口’这一个。”
元青辞一手敲着桌子:“本小姐想,定是梅茂熹的的秘密被小景发现了,然后梅茂熹杀了小景,意外被梨兰撞破,见梨兰跑了,自己又不好再出手,便派人装作杀手的样子杀了梨兰,轻伤了梅府众人。”
元青辞一手拍桌,对!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完美解释了为何这群人杀了梨兰,却只是伤了梅府众人。
本小姐果真聪慧过人!
觉释皱着眉头,认为肯定哪里有遗漏,一定不是这样:“也有可能是两批人所为,一批人劫走梅施主杀了小景,另一批人杀了梨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