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郡,崔氏府邸,子时。
东边厢房的绛云楼里,崔景程指挥着小厮栖时将几套他常穿的锦袍叠好,又让栖言将书房的八宝匣子给他取来。崔景程将匣子里的银钱清点好收进荷包后,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二人不要发出声响,才去吹灭屋子里的灯。
守夜的小厮见主人熄了灯,松了口气,靠在门边不多会就睡了过去。
崔景程凑到门前仔细听了一会,确定守夜的小厮睡着了,巡夜的侍卫们脚步声远了,才猫着步子走回房里指了指窗户,对着栖时、栖言二人用气声道:“跟着我——”
三人轻手轻脚,做贼似得一一爬了窗。栖时站在最前面探风,眼见侍卫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回头对着崔景程二人做了个手势。
三人弓着身子往墙边走去。崔景程缩在墙角探头探脑,确定了周围没有别人之后利落地踩着栖时的肩膀爬到树上,沿着粗厚的树枝慢慢爬向府外。
等栖时、栖言也落了地,崔景程迅速跑向街尾。等待已久的车夫见了来人,忙下车搭了把手,扶着他上了车,才问道:“郎君去何处?”
崔景程想了想才道:“往南边去,没我的命令不要停,这马脚程可快?”
“按郎君的吩咐买了最快的,您坐稳了。”车夫,也就是栖夜点点头,拉起黑色的面巾遮住半边脸,驾车往南边去。
崔景程掀起车帘的一角,回头望着崔府府门,抿了抿嘴,终究还是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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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从五天前说起,崔景程作为崔家大房最小的儿子,已经十九岁了。崔家各房与他年纪相仿的都已经成了亲,只崔景程一个人提到此事就跑。
崔大老爷和夫人心疼儿子,忍着闲言碎语让他躲了几年,但年底就是他二十岁生辰,等行过加冠礼就再没有理由躲了。
于是乎,崔家大老爷、大夫人办了一场又一场的赏花宴,几乎将清河郡年龄合适的女郎都请完了,才最终敲定了苏家的女儿苏敏敏。那苏敏敏长得俏丽,家境尚可,又是在清河郡的待嫁女郎里少有的爱玩闹的性子,与崔景程肯定能一拍即合眉来眼去三年抱俩。
崔大老爷夫妇仿佛已经看见了幺儿成亲次日带着新妇来请安的乖巧模样...他二人喜不自胜,立时想了各种法子哄骗崔景程去与苏敏敏相看。崔景程这才反应过来这次爹娘是玩真的了!
崔景程见过苏敏敏后,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一天一夜,终于下定决心逃跑——倒不是苏敏敏哪里不好,只是崔景程觉得自己还小,婚姻大事又事关终身幸福,岂能见一面就定下来?加之四年一届的武林大会即将在建阳举行,崔景程用了两天时间从自己爹娘处骗了许多现银,决定带着栖时等人去见见世面。
这才有了今夜四人的逃跑,
崔景程收回越飘越远的思绪,心底暗暗祈祷:爹娘明日见到他房中的逃婚书不要被气得太狠,阿弥陀佛,都多大岁数了。
耳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栖时栖言的呼噜声,崔景程笑了笑,江湖,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