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8．教育中的训练科目
搞清楚了我们要追求的目标之后，我们就要问一问自己：“孩子们学习的这门或那门功课有没有富有成效的思想作基础呢？”我们抛弃了把发展才能当成主要任务的思想，放弃了没有某种伟大的现实思想为基础的学科，我们通常以为它没有营养，不会产生成效；与此同时，我们保留了那些锻炼条理有序的思维习惯的学科。数学、语法、逻辑等等都不是纯粹的训练性学科，如果一头公牛可以接受训练的话，它们的确能够开发它的智力。从学校的角度讲，我们决不拒绝熟悉的教育材料，相反，如果它们在人的大脑组织上留有智力习惯的记录，我们会更加珍视它们，但是我们不会看重它们在发展某些才能方面的突出价值。
779．“芝麻开门的秘诀”
我认为我们应当进行一次教育革命，并且不再把自己看做是所谓有才能的人群，还要认识到我们的主要事情就是接触各种各样的人，他们可能来自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地区、不同的时代。这样，历史将变得多彩迷人，文学将成为一面神奇的镜子，映照出不同人的思想；社会学研究将成为一项义务和一件快乐的事情。我们将变得富有责任心，更加明智、谦逊、虔诚，承认人类全部生活的责任和快乐。当然，我们不可能超过这个工作计划，但是我们可以把它放在我们的计划之内，因为我认为每一种生活都是按照它的理想打造出来的。
780．《圣经》是道德感受的大存储仓
《圣经》上道德说教的一些摘要固然有价值，但是要挖掘道德情感的大仓库，我们还必须去读圣经原文。我们听一听德·昆西对此方面的论述：“碰巧在幼儿园的大量藏书当中有配着图解的《圣经》。在漫漫长夜里，当我和三姐妹坐在幼儿园的门房里围着炉火读书的时候，没有什么书比得上《圣经》使我们感到如饥似渴。它像音乐一样神秘地控制着我们，使我们情绪激昂。有时候，我们都喜爱的年轻保育员就她的微薄之力尽力地为我们讲解着我们看不懂的地方。我们这些孩子的神情都有点忧郁；屋里一阵阵地朦胧和突然被炉火照亮的情景恰好衬托了我们的感情上的蒙昧状态；也表现了那种令我们敬畏的力量和神秘的美感对我们的神圣启示。总之，那个在巴勒斯坦受难的人是一个正义的人，他似人非人，比一切事物都真实，然而又像影子一样不可捉摸。他的故事印在我们的心里，就像黎明笼罩下的海水。保育员知道并给我们解释东方气候和我们这儿的主要差别；而所有这些不同碰巧在书中表现了出来，它们多多少少改变着事件和夏日气候之间的关系。叙利亚的万里晴空似乎说明了那里有持久的夏季；信徒们采摘谷穗也一定是在夏季。但是，首先是这个复活节的星期日（英国教堂里的一个节日）像一首赞美诗一样让我难懂。”
781．我们的祈祷对孩子的影响
我不禁又要借用德·昆西那一段优美的文字来描述我们的祈祷对孩子的影响。“在星期日的早晨，我和全家人一起去教堂，那是英国的一个老式教堂，有走廊、陈列室、风琴，一切都那么古老悠久，令人起敬，它们的样子大极了，显得威严肃静。在这里，所有的人们跪着连续祈祷，每次我们来到那个过道时都能看到他们，这条过道和其他许多过道一样都极为漂亮。在这里，人们为了那些病人和孩子恳求造物主，于是造物主就会‘把他的同情怜悯降临到所有的囚犯和俘虏身上’，我偷偷地流下眼泪，抬起泪眼看陈列馆的顶窗，在有阳光的日子里就会看到一幅先知们才可能见到过的动人景象。在窗框里镶满了染色的玻璃，从深紫和绯红色的玻璃上流动着金色的阳光，太阳发出天堂般的光辉，它和地上来自人间艺术及其绚丽色彩的最壮观的装饰交融结合。那边画的是一群信徒降落到地上，这是地球的光荣，是上天对人类的爱护。那边画的是经历折磨、火刑、仇恨和侮辱才见证了真理的殉难者。那边还有一些圣人，忍受着剧痛，温顺依从造物主的意旨，维护造物主的光荣。造物主也对小孩子们讲话，那是在梦中而且通过潜伏在黑暗中的神喻交流。但是首先要在孤独中，通过一个国家教堂里的忠诚布道，向沉思的心灵发出有声的指示，造物主赞成孩子们‘圣餐不要被打扰’，孤独虽然如光一样无声，但它也像光一样是最强大的媒介，因为孤独对人类是必不可少的。所有的人都是孤独地来到这个世界，最后又都孤独地离去。”
782．挑选教科书的原则
好书的另一种用途就在于它们具有激励和活跃人的情感的力量，但那恰恰是一个问题——哪些是好书？对这一点我不太想扮演祭司的角色。“百本最佳教科书”可以列出一张单子，但不是由我列出来的。我斗胆提议关于教科书问题的一两条原则，并将原则的运用留给读者去思考。比如，我认为我们要把权力交给孩子，让他们给自己从合适的书本里搜集不论哪一门学科的知识。关于这一点有两个原因：孩子挖掘出来的东西是他自己的；而灌输到他耳朵里的东西就像一个悦耳的歌喉唱出的无聊歌曲，轻轻地飘进他的耳朵又轻轻地飘出，很少能被吸收进去。但我并不是说讲座和口语课无用，而是说这些课是用来进行刺激和整理知识，并不是传达知识或向我们提供由合理的知识、合理地讲授构成的那部分教育内容。
同样如上所述，思想一定要直接从思想家的头脑中直接到达我们的心里，这主要是靠他们写的书来传递，这样我们才能接触到最好的思想。
783．一本合格的书的标志
关于合格教材的最明显的标志，我还有一两句话要说。一本合格的书不一定是一本大厚书。9岁的约翰·昆西·亚当斯写信给父亲，要求得到斯摩莱特的第四卷书供私下里阅读，虽然像他坦白承认的那样，他的思想一片茫然；或许我们一些人记得自己虔诚地浏览阿莉森的卷册颇多的《欧洲历史》时，暗中体会到书的大部头增强了读者的美德。但现在伟人都写小部头的书，需要慎重使用，因为有时这些小册子只不过是摘要，学科的干巴骨架子；有时它们却是鲜活生动有内容。同样我们不必总是坚持一本书必须由具有独创思想的作家去写。有时的情况是，二流的思想吸收了手头的读物，并能给出他们自己的思想（只是因为他们已经把它变成了自己的），而且表现的方式比占有第一手资料的思想家更适合我们的目的，我们制订不出任何苛刻又可靠的标准——是大书好还是小书好，是第一手的书好还是第二手的书好，因为如果我们记住辨明一本书是否有生命力，主要是看它是否及时并包含了涉及主题内容的思想观点。只要有了这个标准就可以。
784．如何使用名副其实的好书
好书的标准就讲那么多，正确地使用它们是另一回事儿。孩子们必须喜欢书，书中的每一个思想观点必须都在孩子心中产生那种突然、愉快的影响，必须引起智力上的激动，这才标志着他们吸收了一个思想。老师在这方面的作用就是自己观察、感觉，然后通过会意的眼神或话语去唤起学生；但是要谨防滔滔不绝的讲解，那会使孩子们思想麻木。智力上的赞同非常具有激励作用；但是我们都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小女孩说：“妈妈，我觉得如果你不解释那么多，我才能理解。”一个老师讲起她的学生：“我觉得很难分清她是真正理解了一件事情还是她仅仅是机械地记住了。”孩子是擅长模仿的动物，一通讲解可能产生的结果就是“机械的记忆”。
785．孩子们必须劳动
关于从书中获取思想决不是说我们都必须学习书本。一切劳动都有利润，至少某些劳动是这样，而思想的劳动就是孩子读的书必须在他心中产生感应。他必须概括、分类、推理、判断、想象、辨别、运用他的有能力的头脑，进行这种或那种的劳动，直至他根据自己的决定吸收或拒绝书中的实质内容，这个决定取决于学生自己而不是他的老师。
786．讲述的价值
处理一段或一章内容，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要求学生在认真读过一遍后讲述它的内容。不管读多慢，只能让他读一遍，因为我们所有的人都太倾向于确信我们还会有机会去发现“这一部分讲的是什么”。如果我们错过当天的新闻，还会有一周综述帮忙；如果又一次错过，还有月或季度或年度总结。事实上，我们许多人就这样很不在意地让今天的历史从我们身边溜过去，总怀着这样一份信念，确信最后我们会被强制去看大事记。这是一种坏习惯，我们应当努力挽救我们的孩子，避免让他们产生模棱两可的希望，指望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十次机会去做他们应当第一次就做完的事情。
787．一遍认真的阅读
聪明的阅读是要孩子们默读它，这和鹦鹉一样的死记硬背是有区别的，认真读过一遍之后，让学生能够给出一段描述的要点，写出一系列事件的发生顺序，找出一系列辩论的关系，这是一种很好的教育考试形式。这种能力是律师、出版商、学者努力要获取的能力；而孩子们能够很容易地掌握这种能力，而且一旦获取这种能力，他就拥有了脱离没文化人群的办法。
788．书的另一些使用方法
这只是一种用书的方法，其他办法就是把给出的段落或章节中的论述进行列举；分析一个章节，将其按照不同的标题划分段落，进行列表、分类；寻找因果关系，辨别角色，观察角色与环境如何相互影响；从书中得到生活、行为的教训经验，或者是和科学相关的知识；这一切是男女小学生都能做到的，而且直到他们开始用这样的办法教自己使用书本，我们才可以说他们开始了教育。
789．教师的作用
教师的作用首先是看一看要做的事情，事先检查一下每日的工作，并且看一看这一课或那一课可以提供什么样的心理训练以及重要的知识，然后设置一些能够充分调动小学生的心理活动的问题和任务，让孩子们自由地在空白处做笔记，要尽可能写得整齐、漂亮，因为对待书要怀有敬意。让他们尽可能使用数字、字母、下划线帮助他们保护眼睛，避免不必要的摘记所带来的疲劳。让小学生们给自己列出若干覆盖了所学内容的问题，如果在教学过程中，学生的头脑完全是在对自己提出的问题进行回答、思考，他可以不必写出答案来。
790．训练措施决不要成为孩子和书的灵魂之间的障碍
这不多的几点暗示绝对不能覆盖一本好的教材的训练用途，但是我们要警惕的是，我们的训练措施和我们用于获得知识要旨并归纳列表的机械手段，决不要成为孩子和书本的灵魂，即书本包含的生动思想之间的障碍。科学在近代为我们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自然和我们离得越来越近，艺术在我们面前展现出无限魅力，世界变得越发精彩纷呈，其结果是我们有些忽视从书中获得营养的艺术。
我们不要这样把自己和孩子们的生活搞得贫乏无味；因为，正如弥尔顿的至理名言：“书不是绝对没生命的东西，它们确实包含着生活的力量，这种力量和那颗心灵一样活跃，它们是这颗心灵的产品；不仅如此，它们确实像是贮藏在小瓶子里的孕育它们的生动智慧的最完美的功效和精华。正像利益几乎能扼杀一个人，它也能毁掉一本好书；所谓扼杀一个人，是指利益会令人丧失良知和理性，但是毁掉一本好书就等于毁灭了理性的存在，即毁掉了造物主在我们心目中的形象。”
教育是关系的科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