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二日清晨,地牢中当值的卫兵像往常一样打开牢门进来巡视。在经过关押苏元琛的这间牢房时,习惯性地拿眼一扫,竟看到苏元琛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身下是血红一片。
“苏元琛…,苏元琛?”,卫兵试探性地叫了两声,见他纹丝不动,就知道是出事了,便赶紧打开牢门,进入查看。
卫兵走到苏元琛身旁,蹲下仔细观瞧,只见他圆睁二目,表情狰狞,脖子上有数道血红的划痕,手中攥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碎瓷片。再用两指触其颈部,探其脉搏,只觉身体冰凉,已然没了生机。看着地上苏元琛的尸体,卫兵吓得一身冷汗。
卫兵害怕可不是因为看到死人,而是马知县特意交代过,在没有他的命令之前,要好好善待苏元琛,不能出半点差错。可如今他竟然死在自己当值的夜里,马知县要是怪罪下来,自己定然是逃脱不了罪责。但也别无他法,卫兵只好硬着头皮将此事禀报给了典狱长,再由典狱长向马知县说明情况。
得知了苏元琛的死讯,马致远很是气愤,心想自己这钱还没到手呢,人怎么给我弄死了,若是苏家知道了,自己怕是一分钱都捞不到。
想到这,便赶紧吩咐典狱长,告诉他苏元琛的死讯先不要声张,一切都要等到他顺利拿到赎金后再说。又差人去通知周似道,让他在苏家附近安排几个人负责盯梢,有什么异常迅速来报。
再说苏府这边,早晨起来之后,苏福和孟轲本打算拿着钱财去衙门找马知县,却见家里的一个下人步履匆匆地跑进了门,直奔苏福而来,停到两人跟前,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苏福,气喘吁吁道:“苏管家,我刚刚外出,在街边的拐角处被人拦下,那人自称是雷府的管家,并要我将这封书信交予小姐。”
苏福接过书信,见信封上写着“致吾女书”四个大字,看样子像是苏元琛的字迹,心中便猜测应是雷洪从狱中带出的书信。
孟轲看到信封上的字,说道:“不如我们先把信交给小姐,看看里面都说了些什么,再去找马知县也不迟。”
苏福点点头,便和孟轲进了书房,又差人请来了苏萱。
片刻之后,苏萱在冬儿的陪同下进了书房,苏福迎上前去,将桌上的书信递给了苏萱,道:“这封信应该是老爷写给你的,刚刚雷洪托人送了过来。”
听说是父亲的来信,苏萱心中很是激动,急忙拿过信封拆开来看,见信中写道:
“萱儿,当你读到这封信时,为父已然长辞于世。万万不要为我过分伤心,须尽快离开海陵县,以免也遭奸人迫害。我曾于双屿岛之上购置有一方宅院,你便到那里去开始新的生活吧。只是此去路途遥远且充满艰难险阻,便由苏福和孟轲挑选值得信任的护卫一同前往。在我卧房的书架二层之上放有一雕花紫檀木盒,其中有开元境功法玉简一份以及修炼所需的丹药,本想将它赠予孟轲,如今便由你转交于他…”
还未读完,苏萱已然是泪流满面,泪珠从脸颊滑落,啪嗒啪嗒地滴在信纸上,弄浊了上面的字迹。
赶忙从苏萱手中拿过信纸,苏福和孟轲两人依次看过了书信,心中十分震惊,亦是满面的悲痛。
冬儿见三人这个样子,有些不知所以,问道:“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只是苏萱泣不成声,没有回应她。孟轲刚刚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缓缓说道:“苏老爷…,去世了?”
冬儿听了是一脸的吃惊,脑子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
孟轲问道:“你们确定这是苏老爷的字迹吗?”
饱含泪水的苏萱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一旁的苏福悲痛地说道:“没错,这么多年了,我不会认错的,这就是老爷的字迹。”
本来还有些怀疑的孟轲也不得不相信了,既然苏萱和苏福都确认这是苏老爷的亲笔信,那应该是不会有错。只是苏老爷昨日才被带走,怎么今日便死在了狱中,就算是马知县迫害所致,也应是先谋财再害命,怎么会如此之快。
孟轲拿过信封,打开来看,却发现其中还藏有一张纸条,拿出纸条查阅,见上面写道:
“元琛已于昨日晚间在狱中自尽身亡,你们须尽快逃离海陵县,只是马知县已在苏府周围安插眼线,还是要等夜间悄悄离开,多加小心谨慎。”
孟轲将纸条递给苏福,自己出了书房前去探查一番,果不其然,这苏府的正门和后门之外多了几个形迹可疑之人,想必就是雷洪所说的眼线。其中的缘由也想通了大概,没想到苏老爷为了自己的女儿毅然赴死,着实令人钦佩,可马致远和周似道这两个奸贼也实在令人憎恶。
孟轲紧握双拳,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这两个狗贼,可冷静下来一想,想要取这二人的性命却也不容易,周似道虽不是武者,但周家上下守卫森严,很难下手,而马致远本人更是灵体境武者,自己对上他是毫无胜算。
如今之计应该想办法带着苏萱逃出海陵县,也不枉苏元琛所做出的牺牲。
看二人沉浸在痛苦之中缓不过神来,孟轲表示理解,苏萱在此之前对此事毫不知情,而这两天之内又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换谁都是难以承受。不过孟轲心中很清楚,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因为这并不能让苏元琛起死回生,他更在意的是活着的人,若是让心中的感情影响了自己在接下来行动中的冷静判断,致使大家陷入更大的险境之中,那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自己。
“我和苏管家去准备接下来的若干事宜”,孟轲对众人说道,“冬儿,你陪着小姐去收拾收拾东西,记住,一切从简,我们夜里就走。”
见冬儿点了点头,孟轲便与苏福出了书房。两人分头行动,准备接下来的出逃之事。
孟轲找来了刘炬,王武和季心,这三人都是筑基境中期武者,且在苏家呆了多年,是他最信得过的三名护院。给他们说明了事情的缘由,这三人没有犹豫,都同意离开海陵县,护送大小姐去双屿岛。
等到了晚上,苏福召集来府里的下人,并吩咐账房先生给每人发一些钱财,遣散他们离开。下人们都知道昨日老爷被官差带走,只是没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如今要离开苏府,多少有些不舍。
孟轲回到自己的屋中,从墙上取下圆盾和短弓背在身上,并将雁翎刀和匕首置于腰间,准备好一切之后,便出了房门,直奔苏府花园。
如今苏府的前门和后门均有马致远派来的眼线,定然是都走不得,因此孟轲决定趁夜色翻越院墙,避开这些眼线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