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停下脚步转过身,赫然是那夜醉酒脸上有疤的左权,他昂首道:“我是你们家的贵客,你不用管,忙你的去吧!”
“小人见识短浅,还没见过那个贵客是翻墙进来,然后鬼鬼祟祟在这肖府里又跳梁又打滚的。请问贵宾是跟我走一遭,还是要我出手相请?”
左权老脸一红,心道:“呀呀呸的,进来就被发现了……这可咋办?”左权才进来就被发现了,心下慌乱。昨夜左权知道自己心爱的姑娘在肖府后,想了一宿最开始决定从正门进入,后来发现自己从正门进,告诉肖府自己找“太夫人”一没缘由,二来这样做就相当于自己认定了“太夫人”这个事实。滚粗好么!左权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哪怕是口头上也不能认可。于是决定学一回梁上君子,潜进肖府和心上人相会,料想凭自己的轻功绝不会被人发现,哪料现实却是如此的无情和残酷。
左权自知理亏又不愿放弃,强行说道:“我和你们家主早早约好了今日见面,我可不是一个喜欢循规蹈矩的人,所以才从墙外进来,你去问你们家主便知道了。”
“我问家主,你不同我一起去么?”
“……”左权无语,觉得头皮发麻,心道:“肖府的下人,咋这么不好糊弄。”
“走前面吧,我在你身后跟着,我劝贵宾最好不要动歪脑子,我手中的剑可是极快,出了闪失你自己承担。”肖府下人亮出怀中一把金黄色的宝剑威胁道。
“你别乱来,我走还不行么,我和你们家主都是相熟,你可别动手中的剑啊!”左权知道肖府里面有个可怕的角色,会使用先天“雷法”,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无疑就是眼前的这个家伙。
“左大哥你怎么会在这?”肖壁几年未回家,受了几位姊姊的嘱咐到后院处一聚。没设想还在后院遇见了左权。
左权一见大喜过望,忙道:“肖老弟,快和你们家这位兄台说说话,我是来做正事的。”
肖壁一挑眉,脸上全是狐疑之色,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另一个人,问道:“武大哥这是?”
“这人偷跑进肖府,全程鬼鬼祟祟,我看不像什么好人,正准备交由宗主处置。”
肖壁再看了看左权神色,心下明朗,说道:“武大哥没事,左大哥是军部校尉,内府的座上客,今天说好来找我的。”(设定:军部分文职和武职,校尉是文职官,和中郎将平级,在将军和督军之下,在参将和都尉之上。)
肖壁口中的“武大哥”是肖铁手义子武弃疾,天生会用“雷法”,独门绝学“奔雷剑”更是绝世无双。武弃疾还是个眯眯眼,随时随地双眼都只是一条缝,敌人也瞧不出他眼中的波澜,从而找不到任何一刹那的破绽。
武弃疾背过身,留下一句话:“你把他看紧了。”原地一声炸响,一道雷光乍现,人已经飞到数十丈开外。
肖壁上前说道:“左大哥是来找你口中所说‘十七八岁的女子’么?”经过问询,肖壁已然知晓这女子是谁。
左权赧然一笑道:“正是,还请兄弟帮我,我只说几句话就走。”
肖壁挠头不语。这对他来说可是个大麻烦,带着外面男子和自己“祖母”私会,这是犯了世人大忌。
左权对着肖壁深深一躬,躬身过半,央求道:“兄弟帮人帮到底,哥哥我也是情不自拔,望你体谅,我发誓绝不做过分的事。”
肖壁道:“你必须答应我不过多纠缠,只见一面说过几句话就走。”
左权回道:“好,决不食言。”
肖壁连忙抬起左权,说道:“左大哥不是小兄弟有意为难,你知道她现在要算作我‘祖母’了么?”
左权闻言垂下头,丧气道:“怪我,都怪我,犹犹豫豫不像个大男子,当初就该赎了她的身子,带她浪迹天涯。”
几个辗转两人来到一个阁楼前,肖壁叫左权藏在树林下,上前支开仆人,然后开始唤门。
朱红的门内有人应声道:“唉,来了,稍等。”
门吱呀一声,一个身着翠色夹白长裙的女子开了门,肖壁看去,女子脸庞圆润,刘海刚遮眉梢,两条小辫子卷成弧形盘在脑后。女子见了肖壁行了个礼,笑颜如花,左脸颊有个浅浅的酒窝。女子道:“奴家见过小公子。”
肖壁慌忙摆手道:“礼数乱了乱了。”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带了个人来见……您。”肖壁见了女子大不了自己几岁,那个“祖母”实在是叫不出口,便把“祖母”改成您。
女子一脸好奇,左右四顾。
肖壁道:“快出来吧,左大哥!”
左权从一旁林中跃身而起,飞到门前,还未开口,女子吃得一惊,退回屋内,急急把门关上,左权更是一惊,忙用身体把门卡住,口中急道:“我就和你说几句话就走。”
女子抵住门不让左权进来,口中道:“我不听,我不听,你快走吧。”
“银儿都是我的错,犹犹豫豫在乎世人看法,你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叫我去求肖老爷子也行。”
“我已是肖府女子,你这是想让我受千万人唾骂?”
“我知道你嫁给肖铁手实际不是真心。我不在乎,我可以等你,等你一辈子,照顾你一辈子都行。”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缘分已尽,请你速速离开,不然我就大叫非礼了。”
左权见女子决绝收回力道,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见门关上,肖壁长舒一口气,心想:“要是左大哥把“祖母”说动了,我这是在干嘛?我做的这种蠢事还不被祖父打断狗腿?然后被扫地出家门……”
肖壁看着左权失魂落魄的样子,全无那天夜里喝酒潇洒的模样,心里又生感慨:“这男女之事真是让容易让人失智,我切不可走上这条道。”
肖壁宽慰说道:“左大哥,我‘祖母’心意已决,我看你还是放下的好,俗话说‘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小孩子不明白,今儿谢谢了。有空来找我喝茶,告辞。”说毕左权扬身而去。
“我……小孩子?不明白?我更是不明白你,痴愚之人道我不明白,可笑!”肖壁嘀咕道。突然回想起来,自己要去找几位姊姊,耽搁这许多时辰,肯定又要被数落了。肖壁回个头看看自己“祖母”的房间,料想只有以后找机会赔礼赎罪了,当下不再迟疑跑去找姊姊们去。
话分两头,肖壁告知三位师弟、师妹自己需要去后院一趟,三人在院中等着,看着肖府人来来回回,忙里忙外。
“二师兄他们这是在忙啥?”苏辩问道。
“好像明天要做‘流食’。”胡贪答道。
“什么是‘流食’?”苏辩不解。
“三师兄好笨,这都不知道,所谓‘流食’就是:有钱人家把米粮拿出来,做好吃的给那些流民吃,就是流食。”唐佩瑜说道。
“哦,那不就是布施么?”苏辩说道。
“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布施主要是送钱呀,大米呀,小麦粉呀这些,流食就是给吃得。”唐佩瑜补充道。
胡贪实在等得皮痒,对师弟师妹道:“我们四处转悠一下吧,肖壁这一去,可不知道要去多久。”
苏辩道:“这不太好吧,丢下大师兄我们就走了。”
胡贪道:“肖壁又没说叫我们等他,谁知道他是不是要在他姊姊那里呆上一天,而且师傅对我们昨天的功课可是非常不满,今再考不合格,可一定被罚,我可不想好端端的被罚食一顿。”
唐佩瑜道:“我看要不我找个地写个书信,叫下人转交给大师兄,就说我们往城中去了,他忙完可以往城中方向找我们,这样就两不耽误。”
苏辩这才点点头道:“可以。”三人说干就干,找了处书房写了字条交给下人,三人齐齐飞出墙墩,正准备往丰禾城城中而去。哪料胡贪跳在半空,迎面撞来一个肉球,胡贪大惊失色,半空中手脚乱舞,慌乱之下失去了平衡,落地时摔了个四脚朝天。胡贪大叫:“什么鬼东西,是暗器么?”
苏辩、唐佩瑜两人看见胡贪摔了也没去扶,都被眼前的“肉球”吸引了去。但见那“肉球”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半天,撞到了墙角停下,然后从蓬松的羽毛里伸出一对肥肥的鸟爪,朝天胡乱蹬了半天,把身子调正站了起来,接着露出一个粗粗黑黑的鸟喙,瞪着一对圆圆的大眼睛。可眼珠子都挤在一块,像是不能视,迷迷糊糊原地转悠了半天,才把眼珠子恢复正常。当看着苏辩、唐佩瑜两人蹲在自己面前,吓得一声怪叫,拔腿就跑,只听得砰地一声,苏辩两人皆是被惊吓一跳,那鸟猛的撞到墙上晕晕乎乎走了两步又昏了过去。
唐佩瑜把肉球抱起哈哈大笑:“这是什么‘宝贝’太可爱了。师兄我们先抱回去帮它治疗下吧。”苏辩答应着点了点头。胡贪才撑着腰,吃力的走过来,说道:“你们两个好没良心都不管我,就来看这个蠢鸟。我看就该把这个蠢鸟一刀宰了炖汤喝,这么大只应该够吃一顿。”
唐佩瑜把‘肉球’抱在怀里,气势汹汹说道:“你敢,自己学艺不精还怪起别人,人家也是在空中飞,被你个笨人撞倒在地,我看你应该给它赔礼才是。”
“正常的鸟能飞这么低?这鸟这么胖我看就是农户所养用来吃的。”
“不理你,我要带它回去治伤,胡贪你最好别打它注意,不然别怪我告诉师傅你藏的小人书。”
胡贪闻言手忙脚乱,脸色大变,急道:“什么小人书?什么小人书?”唐佩瑜发出冷哼,抱着胖鸟往肖府去了。
胡贪叹了口气,对苏辩说问道:“咱还去城中不?”
苏辩想想摇摇头,跟着师妹跑了。
胡贪看着苏辩背影没好气的说道:“啊,你个臭跟屁虫,以后不被女人骗得团团转,当个唾绒(注解1)那才怪了。”心下想道:“今天任务完不成了可要罚食一顿啊,但一个人又……”胡贪终究觉得一个人去完成功课太过无聊,想来还是会肖府睡大觉吧,反正被罚也是一起的。想到一起被罚一下更是觉得心安理得,大大咧咧走了回去。
注解1 唾绒:女子嘴里吐掉多余的线头,等同备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