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万悯给四个团员都套上了一层驱蚊剑气。
剑气环绕在身体周围,就像有几把菜刀同时对着自己一样,带给人的愉悦感经久不散。
一路上,不止是蚊子,稍微小一些的鸟,比如在眼里跟眼屎一般大小的雀儿,也对一行人唯恐避之不及。
经过了见血封喉的小插曲后,一行人顺利来到西限城东门外的土墙边。
西限城,是桑木伯爵的领地,在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上,悬挂着有着树木花纹的旗子,那是桑木家族的族徽。
西限城的城墙由大块的青石打造而成,整体高五米左右,两三人宽。在四座城门外,断断续续筑有一人高的土墙,包围状把城门围起来,就像手弯成爪子,五根指头张开,抓住命运的嘴巴一样。
土墙的入口由两名握着脏兮兮的枪的民兵把守,他们交叉着腿,倚靠在土墙上,穿着跟城墙外的居民——通常被城内的贵族称为流民——一样的服装,枪尖上不是沾着黑面包的面包屑,就是挑着个麻布袋。
这个麻布袋,是用来装外墙的城门税的。经过土墙的行人看自己心情,取几个基尔往上一抛,就算交过外墙的城门税了。
巡逻的民兵长官会不定期来检查,大多时候,他们都是直接在民兵背后,趁民兵不注意,张开一个皮口袋,拿着锃亮的长枪向上一挑,麻布袋里的钱币就悉数落尽皮口袋中,而麻布袋还挂在高处。
一套动作要不了一分钟,把皮口袋往一边肩上一背,直接离去,往往还能收获路人的喝彩。
至于行人,倘若囊中羞涩,即使不交,也不会被民兵为难。但如果向上抛掷的钱币或者钱袋,没有丢进麻布袋,除非是一开始就直接往民兵的怀里砸,否则是一定要被路人耻笑的。
对于贵族而言,不存在不交钱的可能。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他们宁可丢给民兵几个魅尔,好歹还能落一个慷慨的好名声。
无需万悯提醒,睡梦在左手手背上码了一排基尔,在阳光和睡梦体温的共同烘烤下,这些小铜币散发出金属特有的臭味。
睡梦头也不抬,右手大拇指在左手手背上挨个弹了五下,五个基尔就依次向上飞出,落入麻布口袋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好像用汤勺底部敲击钟的摆锤一般。
“整得好!”
睡梦的表现引来一片掌声。
一个五人的佣兵团,还牵着数个俘虏,说实话,五个基尔其实有些少了。但只要有特殊的本事,即使丢的是块破石头,也能赢得大家的掌声。
物体共鸣的能力千奇百怪,一个共鸣物的价值,可不一定比基尔低。
“团长,你看。”
身后的卡片凑到万悯耳边,悄悄朝上方的麻布口袋使了个眼色。
此时的麻布口袋已经半满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紫色布包,用漂亮的金色缎带封了口,从麻布口袋上露出头来。布包上,露出半个徽章模样的纹路,看起来像是翅膀花纹的金币。
“那是艾丽德芒利王族的族徽吧?”
万悯不确定地低声问道。
每次提到这五个字,万悯都会感到尴尬无比,就像当着许多人的面失足从楼梯上一路滑倒在地,手里端着的面却一点没撒一样。
无它,无论是单纯空耳联想还是含义,艾丽德芒利都与钱脱不了干系。就连他们的族徽,都掉到了钱眼里。
“没错团长。在艾丽德芒利王国境内,可不会有家族敢用类似的族徽。不过,团长你看,钱袋虽然看起来鼓囊囊的,但是有好几处突起的地方是不规则的形状,这可不是基尔、亚尔或者魅尔能够做到的。”
“依我看,里面装的可能是不规则的劣质牛角,甚至就是石头。”
卡片的猜测不无道理。
在艾丽德芒利,一牛角的购买力在原来万悯的世界中,大概相当于一元,残破的,或者不规则的牛角硬币价值更低。
而一基尔,购买力是牛角的五倍,亚尔是基尔的十倍,魅尔则是亚尔的十倍。
这么一袋钱币,即使全是基尔,也得装上百来个。
对王族而言,如果是交城墙的城门税,这倒是没什么。一百多个基尔,还比不上钱袋本身的价值
甚至很多时候,他们还会多交上一些,这样收税人满意,他们入城后也就不会受到过多的为难。
但是,对他们眼中的流民,有必要如此吗?
民兵们都听令于民兵长官,这些所谓的长官,都是在城内得不到重用的人。要是发现收来的钱数目不对,他们也绝不敢质疑高高在上的贵族,反而会怀疑是手下的民兵偷梁换柱,动了手脚,然后借机再收一波民兵的“赎罪款”。
万悯手肘轻捅卡片,示意他赶紧赶路,别多管闲事。
民兵虽然被压榨,但还算有份稳定的工作。比起他们管辖的所谓流民,已经要好上不少了。
再说,就算民兵不动麻布口袋里的钱,长官就找不到收“赎罪款”的借口了吗?
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动歪脑筋的王族,日后自然有人会给他教训。
流民把土墙内称为外城,说是城,实际上土墙缺口和城门,相距不过两三里而已。除了中间一条可供两辆四驾马车并驾齐驱的道路外,其余地方挤满了流民的住所。
从土墙到城墙,流民的住所也在发生改变。
靠近土墙撒绿豆般挤着许多草搭成的窝棚。
这些简陋的窝棚很难说是用来遮风避雨,还是仅仅给流民们一个“家”的精神安慰。万悯曾亲眼看见,一个人打个喷嚏,就把一座窝棚给吹垮了。
靠近城墙的,住所就有了房子的雏形,大多是木质的,甚至还有一两座石质的双层小楼。这些住所彼此之间,保持着一个饥饿的瘦子的距离。
从城墙到土墙,住所的分布,就像你吐一口痰,用水流缓缓冲它,会逐渐出现渐变的浓度梯度一样。
“团长团长,前面有好多人排着队要进城,我们要等很久的样子。”
伯妮丝收回仰起的脖子,说起他刚刚看到的情况。
“怎么会呢?就是教会的人检查身份,城主的人收城门税而已,应该很快才对啊。”
万悯也踮起脚,看向城门的方向,然而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视野里。
怎么是他!
万悯拔出小寒,将她高举过头顶:
“小寒,帮我看看城门左边那个人,他是不是右眼戴着个眼罩,眼罩下面还有三道斜着的疤?”
“我看看,是的。你看得到干嘛要我再看一遍?那个胖子长得又不好看。”
还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