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淼！”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双手死死的握着衣角，泪水从脸颊滑落，滴在袖子上，泪水浸湿的衣料颜色变成了一个深蓝的圆圈。
“那个人叫范淼。”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我觉得如释重负。
“嗯。我知道。”贺新宇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他从床头柜上取了两张纸巾帮我拭去眼角的泪水，“我知道。让你痛苦的事，我都知道。”
“你…你怎么会…”我混乱的大脑让我已经无法分析他的话的含义。
“我就是都知道。”贺新宇伸手抱住了我，“你要相信我，以后有我来保护你了。那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他拍了拍我的背说道，“难受就哭出来，哭过就好了，以后我都会陪着你的。”
从小父母就教育我做一个勇敢的人，我从来不在别人面前哭，再难过的事都会憋着，等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躲在房间里，抱着被子闷声哭一顿。
听到贺新宇的话，我的眼泪控制不出的往外涌，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上衣被我的眼泪浸湿一大块，我不好意思地用手里的纸巾给他擦了擦，他忽然笑着说道：“都被你弄这样了，你居然还拿擦过鼻涕的纸给我擦衣服！你也太坏了吧？”
哭过之后我的情绪平静了许多，被他的话逗得有些想笑，结果“哼”的一声没笑出来，反而吹出一个鼻涕泡，贺新宇看着我哭笑不得，我脑海中叫嚣着的情绪终于安静了下来。
“还要哭嘛？”贺新宇伸手帮我擦鼻涕，我想拿过纸自己擦，却被他躲开，直接捏了捏我的鼻子，帮我擦干净。
我摇了摇头，贺新宇继续道：“那你先去洗澡吧，还没卸妆哭成这样很难受吧。”
我从行李箱里拿出睡衣和内衣收纳袋走进了浴室，幸好为了以防吴思瑶他们没办法成功把我从贺新宇的“魔掌”中解救出来，我在打包行李的时候把贴身衣物都装在了一个独立的收纳包里，这样就算和贺新宇共处一室也可以避免尴尬。
冬天的M省，气温只有零下十几度，浴室的玻璃窗被水雾覆盖。我用手拭去水雾，窗外正下着鹅毛大雪，我幻想中的雪景是天空中缓缓飘落雪花，屋顶和窗沿上厚厚的积雪，和温暖的毛衣，这里一样都没有。狂风卷着雪花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清晰的白色弧线，窗沿上不仅有积雪更有冰凌，室内中央空调设定在26摄氏度，干燥闷热，只能穿着短袖开加湿器。
我把自己收拾干净换好睡衣，像往常一样披着浴巾湿着头发打开了浴室的门，贺新宇正坐在桌前看着电脑，屏幕上是我们学校的网站。
“怎么了嘛？还有作业要交？”我用浴巾揉着头发，防止水滴下来。
“我们理科判卷快，有几门已经出成绩了。”他把手机举在我面前，我看到上面是他和吴思瑶的聊天记录，让他帮忙查成绩。
“你快去洗澡，然后把衣服换下来吧，我帮他们登录就行了。”我看着贺新宇沾满我眼泪鼻涕的上衣很是过意不去。贺新宇把手机递给我，告诉我思瑶一会儿会发账号和密码过来，只要登录了接下来的操作就和我的成绩是一样的查法了。
贺新宇亲了亲我的额头，拿上换洗衣物走进了浴室。不一会儿，他又探出头说：“密码是你的生日。”
“啊？什么密码？”我拿着他的手机一下子愣是没反应过来，贺新宇用衣服捂住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径直关上了浴室地门。
手中贺新宇地手机传来微信消息地声音，我滑动屏幕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屏幕解锁。我感觉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贺新宇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的留意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
还记得有次出门我忘记带钱包，借用他的银行卡的时候发现他的银行卡密码是我们俩在一起的日子，还有一次学生会活动买票抽奖，他选的号码是我和他一起偷偷跑去天文馆的日子。
期末复习的时候我总是和唐煜张慕森互相帮忙占座位，时间长了也了解了一些他们的事情，从唐煜口中听说张慕森的父母都是国内有名的教授，从小接受精英教育，虽然知道她就是现实版的“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在帮张慕森查成绩的时候我还是被惊到了，期末每一门都是满分。
我帮他们三人查好成绩拍照发了过去，浴室里的水声还没有停，我想贺新宇大概还要一会儿就登录了自己的账号。看到成绩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看过张慕森的GPA4.0之后再看什么成绩都觉得自己是个垃圾，真是有些后悔今年选的全是文科的课，我翻看了看第二学期的课表，开始计算下学期期末考需要多少分才能勉强维持不被劝退。
“算什么呢？”身后忽然传来贺新宇的声音，我连忙遮住屏幕不想让他看到我第一学期惨不忍睹的期末成绩。
“遮起来干嘛！”贺新宇一把握住了我的手，“3.2有什么好遮的啊，不是蛮好的嘛。”
“刚刚帮张慕森查了成绩，这学期gpa4.0。”我关掉了手机上的计算器。
贺新宇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短袖T恤，领口边缘因为反复洗涤有些泛白，他拿起我肩上的浴巾，一把包住了我的头发：“我洗好澡了，你可以去吹头发了吧。”
“欸？我不吹头发的。”我不喜欢吹风机的嗡嗡声，长发要吹很久才能干，吹风机的声音和长时间高举手臂的酸痛感总会让我很烦躁，我喜欢等头发自己干。
“这不行，你是不是经常头发不吹干就睡觉？”
听到这话我尴尬地笑了笑，有的时候确实洗头晚了来不及等干我就会直接垫着浴巾睡觉，所以偶尔早上一起床就会各种不舒服，头痛对我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在贺新宇的威逼利诱之下，我跟着他走进了浴室。没一会儿他就开始理解我的难处了，我的头发只要一长洗完头头发就容易打结，光是帮我梳顺头发这一步就让贺新宇犯难了。
他小心翼翼的拿着梳子，又挑起一小把头发开始梳，可就算再小心也难免会有失手的时候，我是一个很怕疼的人，他以为已经理顺了就从头顶往下用力一梳，没想到梳子被中间打结的头发卡住了，他又一下用力过猛，我疼的直接喊了一声。贺新宇一下慌了，连忙揉了揉我的脑袋，然后立刻拿下了卡在头发上的梳子，用手分开了那个小发结。
我看着梳子上的头发有些心疼自己本就已经够秃了的头顶。
每次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发根的时候我觉得腰间有些痒痒的，便总是下意识的躲一下，贺新宇觉得我这是在试图逃避吹头发，每次我一躲他就把我按回原位，我们俩在浴室站了至少半个小时，我站的脚后跟都有点疼了，贺新宇看到我的头跟都干了，下面的头发也半干了，终于放弃挣扎。
这时贺新宇的手机响起了微信提示音。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消息，说道：“瑶姐说他们已经拿到外卖在上楼了。我们去餐厅等他们吧。”
我跟贺新宇到客厅的时候，吴思瑶和林语沁正好拿着外卖走进来，思瑶说唐煜的飞机一落地就给张慕森打了电话，两人已经和解了，现在估计还在打电话你侬我侬。
说罢张慕森满脸笑容地从卧室走出来，说道：“我和唐煜已经没事了！他答应我圣诞之前就会回来，然后带我去T市的圣诞集市，到时候大家一起去吧！”
“你说的那个圣诞集市到底是什么啊？”贺新宇接过吴思瑶手里的外卖纸袋，一边拆一边问道。
张慕森说那是多伦多那边一条商业街，每年圣诞节就会有各种节日商品店和很多圣诞特色小吃，还有一家卖火鸡腿的酒吧会由乐队助演。
聊起吃的吴思瑶就来了兴趣，k镇太偏僻，整个镇上好吃的能吃的她都吃腻了，自己做饭手艺又不行，尝试了一次自己做饭，结果被林语沁评价为“黑暗料理大赛一等奖作品，夺人性命于无形”。
“你还记得后来Jason看到之后那个表情嘛！，真的笑…”吴思瑶看向林语沁却发现她低着头脸色看起来不要太好，她连忙摸了摸林语沁的额头关切地问道，“阿沁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林语沁似乎注意到我们都看着她，眼神躲闪，摸了摸鼻尖，说道：“没事，抱歉啊思瑶，刚刚开小差了，没认真听你说。”
“没事，你没不舒服就好！快吃吧，一会儿冷了培根就不脆了。”吴思瑶说着给林语沁拿了一块披萨。
贺新宇帮我插好饮料的吸管，拿起一块披萨吃掉了披萨边放在我面前的盘子里。
“你俩这个家庭地位高低真的好明显啊！”吴思瑶打趣道，“小卓吃披萨陷，老贺吃披萨边边啊！”
“比起等到小鸣吃的只剩披萨边了我再拿起来吃，我吃了再给她不是看起来没那么可怜嘛！”
“垃圾回收站这点看来是学明白了！”张慕森跟吴思瑶笑得前仰后合，我却瞥见坐在吴思瑶旁边的林语沁看起来依旧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吃完晚饭贺新宇帮着收拾餐盒垃圾，然后去一楼垃圾房扔垃圾去了。张慕森继续和唐煜煲着电话粥，我和林吴两人坐在客厅闲聊。
“所以，”吴思瑶忽然一脸坏笑地看着我，“你和老贺进展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啊！别乱说啦！”我用怀里的靠枕锤了锤吴思瑶的大腿。
“我哪有乱说！你们俩那么大动静，我们可都听到了！”吴思瑶靠过来，用肩膀怼了我一下，“老实交代！”
我没想到我被贺新宇拔了一大把头发还被他们误会，连忙解释，只是贺新宇只是在帮我梳头，不小心扯到我了才闹出的动静。这时候贺新宇开门进来，吴思瑶听到我的解释马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贺新宇。
张慕森打完电话从房间里出来凑热闹，吴思瑶说刚才拿外卖看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几人商量着去楼下买点酒喝，庆祝一下第一学期顺利结束。安省的法律规定，要满19周岁才可以购买和饮用酒类，而且购买的时候需要出示id证明年龄。
我八月出生，赶上了上学的末班车，今年暑假刚满18周岁，在这里还算是未成年人。吴思瑶他们没有带护照，却觉得好不容易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应该好好庆祝一下，买酒的重任又交到了贺新宇身上。
晚饭是林语沁买的单，我们本想aa转钱给她，她说不用了就当是请我们吃的，我穿上羽绒服和贺新宇一起下楼了，他负责买酒，我挑了点零食。
付款时贺新宇打开钱包给收银员看驾照，收银员看着驾驶证核对了一下照片，我注意到他的驾驶证上生日赫然写着“1997”。贺新宇看到我看向他的驾驶证，迅速地合上了钱包。
张慕森和吴思瑶今天查完成绩算是彻底解放了，拉着我又是喝酒唱歌又是玩游戏，一直闹到凌晨一两点终于熬不住了。我喝酒会上脸，喝的也少，猛地站起来却有些头晕，贺新宇扶着我回了房间。我因为期末熬了不少夜，今天这么一闹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动都懒得动，贺新宇只好扶着我躺下，再帮我盖好被子。
我的头沾到枕头的一瞬间我就已经有些我迷迷糊糊得了，恍惚间我隐约记得，我对贺新宇说了什么，还摸了摸他的脸，睡着前看到最后的画面是贺新宇泛红的带着微笑的面庞。
我伸了个懒腰，有些凉的脚底碰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我迷迷糊糊地转过身，贺新宇的脸近在咫尺，他呼吸平缓，睫毛微微颤动，看起来还没醒。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抚摸着他的眉毛，他右边眉峰的位置有一道浅浅的疤，平时倒是看不出来，只有顺着眉毛摸过去才会感觉到。我有些好奇，凑近看了看，却感觉到他的气息围绕着我，过分的温暖安逸，让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贺新宇忽然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却没有睁开眼睛。
“早上好，宝贝。”他的声音有些哑。
“早上好。”我轻声回应道。
贺新宇起身拿手机：“已经十一点了。”他打开了浴室的灯，开始洗漱。
我把手伸出被窝，用力伸了个懒腰，吴思瑶和张慕森虽然昨晚睡得比我还晚一些，本就精力充沛的两人倒也没有受到酒精的影响，早上十点多就给我发了消息，问我们有没有起床。等我洗漱完换好衣服和贺新宇一起走出房间的时候，林语沁穿着围裙正在厨房里收拾碗碟。
“你们终于起来了。”林语沁看了我们一眼，又低头继续洗碗，“思瑶说给你们俩都发了消息，结果都没回。”
“放假了就没开闹钟，”贺新宇说道，“你们什么时候起来的？”
“思瑶没关闹钟，早上八点半就把我们吵醒了，我和慕森都睡不着了，就起来了。”林语沁把洗干净的碗放在沥水槽里，拿纸巾擦干了手，转身靠在厨房台面上，“今天有什么计划嘛？”
“M省其实挺无聊的，就这么几个景点，悠闲一点，慢慢转差不多三四天就逛完了，”贺新宇打开了手机备忘录，“我们今天可以去看看大教堂，然后晚上Beth学姐说要请我们吃饭，明天去看看思瑶心心念念没考上的大学，再上山，去美术馆，后天我们可以坐火车去B市，往返很方便，一天也够逛完了。”
“小卓，你可能不知道，宇哥从高中开始就是这样的。无论去什么地方都会提前计划好行程，所以我们出门只管带好人带好钱，其他所有的事情他都会搞定。”林语沁摘下围裙，放在橱柜上，“你们一整个上午什么都没吃肯定饿了吧，出去吃个brunch，然后开始玩吧。”
我点了点头，林语沁走回房间喊来了吴思瑶和张慕森。大家换好衣服穿上鞋，一起出门了。
确实如贺新宇所说的，M省是一个很无趣的城市，老旧的市政厅与教堂在风雪的摧残下显得昏暗压抑。张慕森对建筑历史很感兴趣，课余时间自学了建筑史，一路上给我们讲解了不同时期建筑风格的演变，这一路上才显地不那么枯燥。
“你刚刚说的学姐…是你们以前高中的朋友吗？她请客吃饭，带着我不太好吧…”我有些怕生，原本也还好，只是在国外学习非常压抑，与人交往的机会很少，久而久之有些恐惧一些需要和陌生人社交的场合。
“事发突然，就没来得及征求你的意见。”贺新宇牵着我的手，大拇指在我的虎口处来回摩擦，让我觉得有些痒，“她是我们上一届的，在M省最好的大学学生物，以前帮过我不少忙。你放心，就是吃个饭而已，她很好相处的。”
我点了点头，贺新宇在我身边，还有思瑶和慕森这两个“气氛组一把手”在，肯定不会有问题。
买票后进入教堂，我们碰巧遇上一队旅游团，年轻的导游介绍着教堂的历史，我们跟在队伍最后，浑水摸鱼，免费上了一节历史课。教堂圆顶上镶嵌着圆形的彩色玻璃，导游说这里的每一处彩绘玻璃上都描绘着当地的一个历史故事，而教堂最出名的就是后面这架拥有五千多根管的管风琴，很多名人的婚礼都是在这里举办的。
离开教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冬季的C国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让人猜不透时间。贺新宇的学姐打来电话，得知我们接下来没有什么行程安排便提前邀请我们去她家。
等学姐发来地址，贺新宇打开导航，领着我们几个走在阴沉的街道上。一路上思瑶给我说了很多关于那位学姐的事。
“这位学姐可是贺新宇的大恩人，以前贺新宇还没…”
“之前我报考大学和选课都是学姐帮忙做的功课。”贺新宇打断了林语沁的话，林语沁心领神会，看了他一眼便不再作声。
我总觉得有些异样，却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贺新宇的学姐叫Beth，是个有些微胖的短发女生，鼻梁上戴着一副金边圆框眼镜，穿着一件宽松头T恤。学姐的公寓位于M省市中心的高层，两室两厅，还有一个大到令人羡慕的开放式厨房和酒柜。
据吴思瑶所说，学姐的父母是房地产开发商，这间公寓是学姐到这里的第一年家里给她买的，学姐自己住主卧，次卧以每个月一千多刀的价格租给了一个华人学生，吴思瑶戏称她为“现实版包租婆”。
尽管如此，学姐其实非常平易近人，也比较文静，多数时候是张慕森和吴思瑶在引导着话题，学姐笑眯眯的附和着。
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注定了你会拥有什么样的朋友圈子”，贺新宇包括他身边的人，还有这位学姐，都是让人觉得很好相处的人，进退有度，就算是偶尔插科打诨开玩笑也绝对不会触碰原则问题和他人底线。
“学姐，一会儿晚上吃什么呀！”刚刚还在聊高中往事的吴思瑶忽然话锋一转。
“其实还没准备好，不过我想你们吃这边的东西应该已经吃腻了，所以我打算亲自下厨给你们做晚饭。”学姐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卷起了衣袖，“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准备，你们继续聊。”
吴思瑶主动想要帮忙，林语沁说经历了上次思瑶的黑暗料理之后已经再也不想让她靠近有炉灶的地方了。学姐也说不用大家帮忙，起身走进了厨房。我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我们一行人两手空空的到学姐家做客，还让学姐一个人忙里忙的的招待我们，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客厅。
“学姐，我给你打下手吧。”我卷起卫衣的袖子，“正好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
“好呀，真是麻烦你了。”学姐单手打了一个鸡蛋，熟练的用筷子挑出碗里的蛋壳碎片，“你肯定是想问贺新宇高中时候的事情吧。”
“嗯”
“你别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他高一那时候在我们班里是出了名的混子。”学姐一边准备食材一边说他们以前的高中是一所国际学校，他们是前几批的毕业生，那时候学校管理很松懈，有不少学生是成绩不好，在国内考不上高中，但却拥有着令人羡慕的家庭条件，这些父母会想尽办法花钱送孩子出国镀金。
学姐接着说，贺新宇高一的时候是学校纨绔子弟的典型，甚至因为抽烟染发被学校警告过好几次，但无一例外的都被父母用钱挡过去了。这些事出乎我的意料，看着贺新宇现在温柔体贴的样子，我根本想象不到他过去居然是一个这样的人。
“这些我都没听他说过。”我剥虾的手停在空中，学姐的话信息量之大让我一下有些难以接受。
“我猜他也不会告诉你的，他呀，可要面子了，以前的事就像黑历史一样，”学姐一边切菜一边说道，“但我觉得这没什么值得隐瞒的，毕竟他现在的样子都是因为你。”
“高三上学期，他们篮球队打完比赛回校之后贺新宇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管我接了一个学期的笔记，我还以为是期中了，他要临时抱佛脚，结果第二天居然来找我问问题，让我给他讲题。
我当时都觉得贺新宇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居然整个人态度180度大反转。我实在是好奇的不得了，就跟他说要是不给我解释清楚我就不继续教他做题了，他那个时候的样子真的很可爱，他只跟我说遇到一个女孩子。我觉得这多不靠谱啊，估计他是一时脑热看上了你们学校那个漂亮的女孩子，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把人家给忘了，然后继续混日子。
我也没想到他居然坚持了一整个学期，到高三第二学期的时候他的成绩已经在年纪中上游了。结果高三最后一次篮球赛回来之后，贺新宇好久都没来学校。后来就传出他毕不了业要被劝退的消息，听说是莫名其妙把谁揍了一顿，轻微脑震荡什么的，差点闹大了。”
学姐比我们高一届，按她说的贺新宇应该以前和她是同届，今年他却和我同时上大一。想起昨晚看到的贺新宇驾驶证上的出生年月，我也猜了个大概。
“我再见到贺新宇的时候是高三那年暑假，他父母又花了不少钱，给学校赞助了一个铜像和一间新的音乐教室才勉强保住了他的学籍，只不过得留级是逃不掉了，只能重读高三。我就把高二高三的笔记和资料都卖给他了。”
“我一直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让贺新宇心甘情愿的读书。”学姐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今天终于见到了。”
学姐的语气一直是波澜不惊，读不出情绪，我一下无法判断这句话是好是坏。学姐见我没说话，抬头看到我有些茫然的样子，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确实是一个值得他这么努力的人。”
我帮着学姐炒了两道简单的家常菜，一个番茄炒蛋，一个黄瓜炒虾仁。学姐给我讲了很多贺新宇以前在学校的事，大多都是一些糗事，最后还不忘叮嘱我千万别告诉贺新宇是她说的。
半个小时后，学姐从烤箱里拿出外皮烤的金黄发亮的烤鸡，吴思瑶早就循着烤鸡的气味在厨房前候着了，趁学姐装盘的空隙，偷偷用叉子顺走了一块烤土豆。我帮着学姐把菜放上餐桌，林语沁帮着学姐盛好了饭，一碗一碗端给大家。
“贺新宇，这两个菜都是你女朋友做的，快尝尝。”学姐指了指桌上的番茄炒蛋和黄瓜炒虾仁。
贺新宇连忙把面前的菜调换了位置，把我做的菜放在自己面前：“小鸣做的我先吃！”
“小卓你还会做菜啊！”吴思瑶从贺新宇面前挖走一勺番茄炒蛋，送进嘴里，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我，“好吃欸！”
“家常菜而已，我妈妈以前在后厨工作，出国前教了我一些。”
“小卓，大二你要是打算出去租房子的话，拜托一定要和我们合租！“
“好啊。”我们学校的宿舍一年要八万人民币左右，虽然离教学楼很近，但却是太贵了，而且寒暑假都要搬空，很麻烦，所以大多数学生会在大二的时候选择在外租房。租房的价格会比宿舍便宜一半左右，只是需要自己找好室友合租，要是可以和吴思瑶他们一起合租，找房子应该会轻松一些。
饭后贺新宇在厨房帮忙刷碗，学姐提议我们下楼逛逛，消消食，我们四个女生一起下了楼。吴思瑶和张慕森一左一右挽着学姐有说有笑的走在前面，林语沁与我跟在后面。一个十字路口，林语沁放慢了脚步，没有赶上绿灯，我与她一起站在路口等下一个绿灯。
“学姐和你说了吧。以前的一些事情。”林语沁忽然开口了。
“是说了一些…”
“我从以前就一直都不是很喜欢你。”林语沁一反常态的冷漠，她的声音传到我耳中，让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为…为什么？”
林语沁没有回答，红绿灯闪烁，她快步走过斑马线。
她跟上吴思瑶，恢复了往常温柔安静的微笑，没有再与我说起刚才的话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