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靖弛半路接手戏班,定会有人不服,戏班的人都认为他是个毛头小子,没什么大能耐,终是成不了气候的。
“天天唱《霸王别姬》,座儿都不好卖了,我看呀,再这样下去,咱这梨花渡迟早要黄!”张水林正擦着桌子呢,越说越气,直接就把抹布给扔了。
其实梨花渡的每个人都看不惯张靖弛的做法,唱戏的不就是为了名利二字,张靖弛可倒好,不为名,不为利,他自己清高也就罢了,连带着戏班的人陪他一起吃苦。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张靖弛进来了,大家即刻就闭了声,各忙各的
“我知道我做你们班主,有很多人不服,不服的今天就站出来说话,别躲在背后嚼舌根子,我这些年什么没见过呀!”张靖弛顺势端了一杯茶,坐在了正厅。
大家互相看了看,都低下了头,“你们不敢说,我说”张水林是个直肠子,他看着张靖弛说道:“人家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看这话一点也不假”。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不乐意了“你怎么说话呢,你不是戏子啊!”
“哎呀,你们先静一下,等我说完,”张水林安抚了一下同门,接着对张靖弛说“当初我们跟着老班主,赚的也不多,但是总比现在强吧,”周围马上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
张水林又接着说“你再看看你,好好的一个戏班子,到了你手里成什么样了,我看啊,你就是表面上和老班主,兄弟情深,其实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做呢!”张水林这是在暗指老班主留下来一笔钱的事。
张靖弛轻笑了一声,低垂的睫毛,带着点儿拒人千里的冷调,眼角有凛冽的寒光闪过,他放下茶碗,抬眼看向张水林,“说完了吗?”
“说完了”张水林有点不敢看他,声音都虚了。
“好,那该我说了,现在这北京城的老少爷们,认的是我张靖弛而不是你张水林,”张靖弛指了他一下,他马上就避开了张靖弛的眼神,不敢和张靖弛对视。
“听戏的还没说什么呢,你一个唱戏的,有什么资格对我品头论足”这句话说的张水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张靖弛呷了一口茶,接着看向所有人。
“今天我张靖弛把话撂在这,想继续留在梨花渡的,我保证,一定让你们赚的只比从前多,不比从前少,不想留的,大门在那,您尽管出去,只是但凡你今天出了这个门,从今往后,你是生是死都与我梨花渡无关了,咱们划清界限,各奔前程。”张靖弛又喝了一口茶,抬眼看向正在商量的众人,
思考了片刻,众人说:“我们留下来。”都是只会唱戏的人,离开了戏班子,哪还有活路啊。还不如信任张靖弛一次。
张靖弛看向张水林冲他挑了一下眉,嘴角扬起丝丝缕缕的嘲讽,然后起身回了屋,张水林心里不服气,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可不想被赶出去。
谁也想不到平日里话都不愿意多说两句的张老板能这么狠,从那天以后,梨花渡的戏牌子就换了,全是张老板的拿手好戏,从早唱到晚,跟个“拼命三郎”一样。梨花渡的人也确实跟着赚了不少。
这天张靖弛得空回了趟李家村,也就是李素筠的家,他是不恨她的,在得知她葬在李家村后,他决定去看看她,看看这个狠心的女人。
在一位老人的带领下,他见到了李素筠的坟。
入目皆荒凉,坟墓上杂草丛生,甚至都不能称作是坟墓,那就是一个大一点的土包而已,张靖弛愣了一下神,然后就开始清理坟上的杂草,泪水不自觉间盈满了眼眶,统统掉落在了坟土上。
清理完杂草,张靖弛站在了坟前,他没有说话,但是那个眼神坚定的好像要透过这堆土,看见里面的人似的。
站了许久,他开口了:“把我卖掉的钱,不够你给自己找一个归根之处吗?你怎的这样落魄”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去,“娘,我长大了,我现在有钱了,我能养活你了,你不用再把我卖掉了”第一个字刚出口,泪就跟着掉了下来。
张靖弛又站了片刻,起身离开,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马上就要下大雨似的。
在走到半路的时候,张靖弛被一个小女孩突然冲出抱住了腿“您救救我吧!”
这个小女孩衣衫褴褛,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脚上甚至连鞋都没有,眼神倒是清明澄澈,水汪汪的,就是嘴里不停的喊着救命。
“你家人呢?”张靖弛拉起微微发抖的小女孩。
小女孩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道:“都死了”。
眼看马上就要下大雨,张靖弛只好先把这个女孩带回了梨花渡。
说来也怪,张靖弛刚回来,大雨马上就倾盆而下了,好像是在等着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