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四人商量,倒不如说是一人主导,俩人点头,最后一人旁观。而曼殊便是那个旁观者。
脑海炸开锅般杂乱,三年前那个雨夜再次不断倒带,重演,充斥着她仅有的神经。
路离已经代替俩人明确表态,他们已经过了谈情说爱的年纪,现在孩子才是他们最大的寄托。年轻时错过的,决不能让下一辈也遗留同样的遗憾。
路昕鸿更是持赞同意见,说他与曼殊已经错过了整整三年,这次能再重逢必定是姻缘未断,再续前缘的好机会。
曼殊,盯着屋中一角怔神,根本不知道他们三人在说什么。
更闷的是,他们三人最后就各种事宜达成一致结果后,象征性地问了她一句:“就这么定吧。”
汗,这叫问?就这么定吧,是多么铁定的回答。
不过,此时曼殊是没有心情管这些有的没的,而是一个劲地大脑放空。
想起最多的到也还是路昕鸿那张脸。介张脸,曾缠绕她千百夜。
婚礼于两个月以后办理,下个月初订婚。
戒指就选那款她试过的,改日再找个时间去试礼服。然后由路离通知路家所有亲朋好友,承诺一定不会委屈曼殊,一定给她一个最盛大的订婚典礼。
订婚事宜全权交由路昕鸿亲自捉刀。
完毕。
整场订婚典礼,曼殊只要出现一下下,然后象征性地合影留念一下就ok了。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配角。
母亲听了路昕鸿的主导思想后似乎很满意,一直点头。似乎,她很急,只要曼殊一嫁,她便得到了解脱。
就这样,订婚典礼先这么定了下来,在曼殊模糊怔神中定了下来。
下午,晓夏忽然来了电话,说很久没见她,想要聚聚。曼殊郁闷,这才几天不见。
想必也是为了凌翌。
路昕鸿下午要回公司,路离也不方便独自留下,遂,曼殊搭上路氏父子的顺风车回到市中心。
车内气氛略显尴尬,路昕鸿面无表情地开车,曼殊坐在副驾上望着窗外,看风景掠影。路离独自坐在后面偶尔会问问曼殊几句。虽然他是路昕鸿的爸爸,但曼殊也深刻记得他的另一个身份,即便再伪装,她还是不能装出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只能,顺其自然。
他的存在会时刻提醒曼殊母亲因他而受的谴责,还有已经死去的爸爸。
种种复杂,种种混乱。
懒得去想,懒得去算。这笔账已经搭上了两条人命,不能再算了。
曼殊望着窗外轻声叹息,路昕鸿透过前镜瞥了眼,双眉微蹙,嘴角冷凝。
即便订婚的日子已经选定,计划已经进行大半,但他仍然介意凌翌抱了她,一直都耿耿于怀。倒是路离在后面观察他们,嘴角不时浮起一丝笑意。
在离与晓夏相约地点不远的时候,曼殊下了车。直奔露天咖啡厅。
自很久前,曼殊和晓夏就已经把常常汇合的地方改至这个露天咖啡馆。
晓夏已经坐等了一会,见曼殊急急奔来,嘴角倒也洒开了容。将已经点好的黑咖啡递至曼殊面前,曼殊点头说了谢谢。
她们不常说这个词,但自从那次冷战后,曼殊便开始在意这些小细节。
“听说你要订婚了?”
曼殊刚咽下一口咖啡就听见晓夏如此直接,都不给她一点喘息时间。看来,今日她可怜的耳膜是跑不掉了。
“嗯。”
轻嗯一声后,曼殊即刻换了话题:“你们最近怎么样,没闹矛盾吧?”
“没。好着呢。”
晓夏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之色,像是,有好事!
“我怀孕了,都一个多月了呢!”
曼殊欣喜,一脸惊异之色,晓夏竟然怀孕了?!
“这几天一直没胃口,今早和林玉去做的检查,医生竟然告诉我怀孕了!”,“你知道吗曼殊,当时我真的不敢相信我的肚子里竟然也孕育了一个小生命。我总觉得自己都是个孩子,本就没有玩够,再养个孩子,那不更没自由?可当医生告诉我以后,我忽然间不这么觉得了。”“它是我和林玉爱的结晶,是我们的骨血,我应该高兴,应该珍惜。”
说着,晓夏柔了笑容,呀,曼殊忽然觉得,晓夏有些像女人了,也有些像个妻子了。以前的她太疯,根本不像结过婚的女人。用王小贱的话说就是这个女人一直过的很糙。
悲喜转瞬间,曼殊想到自己永远不能再有孩子,心情即刻低落下来,嘴唇泛白。
这个时候,不适合想这些,曼殊这样告诉自己。
抬起低垂的眼帘,莞尔一笑,由衷的恭喜晓夏,替她祝福。
晓夏也意识到什么,急忙安慰似的握过曼殊有些微凉的手,急切说道:“曼殊……”
欲言又止,曼殊又岂会不知她想说什么。
反握住晓夏的手,轻拍几下,微笑,“没事。我不育难不成以后别的女人就不能生孩子了?”晓夏再次用眼神询了曼殊的心情,“真的?”
“真的。”
“好吧。”
“嗯。”
两人各自品了几口咖啡,闲聊几句。
随后,晓夏又将球抛给了曼殊,脸色有些沉重,缓缓说着。
“凌翌很内伤。”
果然,晓夏这次是专程为了凌翌而来。
凌翌,内伤,她怎会不知。
只是感情上的事,她实在插不上手。是逼迫自己爱上凌翌,欺骗彼此的心;还是直接拒绝,不给他任何机会,让他彻底死心?
选择即是伤害。无论以上哪种,最后内伤的都是凌翌。
一旦爱上不该爱的人,伤害不可避免。
“嗯。”
再次轻嗯,曼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今日,晓夏只是一个探风机,她的话将原封不动地搬给凌翌。要怎么说才能将伤害减到最低。。。。思考片刻后,曼殊才缓缓启了薄唇。
“晓夏,凌翌很优秀,而我,什么都没有,还离过婚,彼此相差太大,我不想害了他。”
曼殊喝了两口咖啡望着晓夏。晓夏没有她想象中的暴怒,只是淡了笑容,垂下眼帘笑着:“曼殊,这句话的含义就是你很好,可惜我们不能在一起。”
曼殊随意搅动了中的咖啡,思绪万千,淡淡地说着差不多。
差不多?
“说真的,要是以前,我早就先骂你一顿狗血淋头,然后再冷战加逼迫无所不用其极让你屈服。”
“但我现在不这么想了。有了宝宝以后,我忽然发现一辈子很长,若是不找一个真正爱的人,那样比死还难受。所以,现在,我不会再如此专治你的感情。你的感情属于你自己,我再关心你,也只能提个建议什么的。毕竟以后真正过日子的人是你。”
“……”
这段话听得曼殊是感动天感动地,要搁以前就是埋了晓夏,她也说不出这种大道理,这次竟然还有种幡然醒悟的意味,难得,难得。
“不过,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爱他吗?”
“谁?”
“路昕鸿,你即将要订婚的人。”
这个问题……
她还真没有仔细想过。最近一段时间种种混乱,她也懒得去想。
可是,有些感情还需要想吗?
始终被一个人牵着心,这样,算不算爱。
她已是经历过一次婚姻的人,不会再轻易被那些漫天风雪的甜言蜜语所迷惑。眼下,她需要的是一个真正实在的婚姻人。
“还爱吗?”
晓夏又追问一遍,曼殊有些无措。心中喊了千万遍还爱,但紧闭的唇硬是张不了口。有些爱,不是说说而已。三年前,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说爱,奋不顾身地为彼此赴汤蹈火,但三年后,她要首先思考一下,自从遇见以来俩人发生的种种还能不能回到当初找回那种单纯美好的感觉。
没。她记忆最多的便是路昕鸿那张鬼魅的脸膛和彼此间的冷嘲热讽。
“不知道。”
终于,曼殊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只是给了一句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他爱不爱你,还是你不确定自己还爱不爱他?”
“彼此都不确定。”
说完,曼殊望向远处,神色淡漠。每次讨论这种爱不爱的问题,她总是很矛盾。
有些期待,又有些惧怕。
不确定。他们之间是不是还有真爱。
她已经叫生活难为过一次,不想再次陷入感情的深渊。
“爱。”
听到晓夏坚决果断的回答,身为当事人的曼殊竟有些怔然。
“你还爱着路昕鸿,就不知路昕鸿到底放着什么心思了。”
“你怎么确定?我都不知道……”
“正因为你不知道所以我才看得出来,你一直都没真正放下他。他走了三年你也消失了三年。等他学成熠熠归来你们重逢后恩怨纠葛却是越缠越深。如果,真的不爱了,何必如此相互折磨,早就该释然不是吗?”,“如果你不爱,那为什么三番五次拒绝凌翌。别拿什么不适合,不能害了他当借口。你我都知道,你不能接受他的根本原因是你不爱他。”,“因为不爱,所以拒绝,仅此而已。”,“可笑的是凌翌竟然还满心期待你能回心转意。呵,你根本就没有爱过他,又何来回心转意一说?”
曼殊低眸,毫无脾气。晓夏说的句句在理,她没有不听的份。
不爱凌翌,那她就一定爱路昕鸿吗?
“所以今天我来,就是为了要你一句话。如果你还爱路昕鸿,那我无话可说,并且也会衷心祝福你们。如果不爱了,反而一直在纠缠,那我劝你趁早远离,路昕鸿不是个善主,指不定还在记恨当年你甩了他。”听这话,晓夏绝对是知道了什么。
“怎么说,你听到了什么?”
晓夏眼神闪烁,并不多谈,只是一个劲儿地追问刚刚的问题。
曼殊最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爱。
晓夏眸底迅速闪过一丝失落,却仍是被曼殊捕捉。
“好吧,记住你今天的话,我不希望你将来后悔。衷心地祝福你。”
握过曼殊的手,晓夏笑容略显苍白,“一定要幸福,我会转告凌翌,将彼此伤害减到最低……”
俩人散场时,晓夏终于相信,时间磨灭不了思念。有些人一旦在心里生了根,再拔除,便不是那么容易了,甚至剥皮剔肉都抽不走藏在心底深处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