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说实在的,即使傲涯这辈子见过的漂亮女人不少,但夏云溪依然给了他眼前一亮的感觉。
经过清水的濯洗,夏云溪精致的脸庞显现出来,高贵而优雅,端庄而大气。因为大难的洗礼,女子本应有的柔弱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沉着与冷静。
“看来我赚大了呀,公主殿下的美貌真是举世无双。”傲涯满意地盯着夏云溪的脸,说到。
“现在您怎么奉承我都没有必要,”夏云溪冷着一张脸,用手护紧自己的身体,“在您完成约定的事之前,我一定会尽全力保全自己的清白。”
“唉,何苦呢,不就是吻了你一下吗?”傲涯重新站起来,尖声打了个呼哨,尚在小溪饮水的马立刻跑了过来,乖巧地躺在傲涯面前,傲涯卸下了马鞍后,靠着马躺了下去。
看着夏云溪狐疑地眼神,傲涯不禁撇撇嘴,“我总不能让公主殿下席地而眠吧?这样显得我多没风度。”
夏云溪哼了一声,看着那条不知道多久洗一次的毯子,不由皱起眉头。在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后,夏云溪终于说服自己,躺在了毯子上。
“听着,我有我自己要做的事。如果意外发生,我会优先考虑我自己。另外,我收取完报酬之后,你我二人,再无瓜葛。”
不和谐的声音在夏云溪耳边响起,冷漠、无情地可怕。夏云溪有些慌张地起身,寻找声音的源头,却发现傲涯正在自己的马耳边轻语,温柔地抚摸着马的鬃毛。而那匹马也很通人性地轻轻蹭着傲涯,就像一个撒娇的小孩子一样。
不可能是他吧,一定是我幻听了。夏云溪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自觉地想到。
绝对不是他,那个混蛋只是个想要占有我身体的无赖,不可能用那种极富压迫感的语调说话。
不要回想,要保持体力,从明天开始,还要和那个讨人厌的家伙相处呢。强行压下自己的惊疑和好奇心,夏云溪重新躺下,渐渐进入梦乡。
一夜无话。
第二天。
“起床啦,殿下!”看着还在安睡的夏云溪,傲涯恶作剧的欲望大起,一脸坏笑地附在她耳边轻语。回应他的,则是无比用力且响亮的一个耳光。
“喂!不就是叫你早起吗?干嘛那么大火气?”傲涯摸着微肿的脸,委屈地说。
“您不知道这样的举动很失礼吗?我和您仅仅萍水相逢,还没有熟到可以这样开玩笑的程度。”在短暂的惊吓之后,夏云溪调整好心态,一脸冷漠地回应着傲涯。傲涯耸耸肩,不置可否。
接着,傲涯将马牵了过来,“看您的脚已经不方便走路了,上马吧,到下一座城之后我们就要加紧赶路了。”
和傲涯相处不过短短一个晚上,狐疑已经成为了夏云溪脸上最常见的一个表情。踌躇了好长时间,夏云溪还是在傲涯的搀扶下上了马。
在发现背上的不是自己主人后,马瞬间不乐意了,疯狂地跳动了起来,险些把夏云溪从背上颠下去。傲涯赶快上前,在马的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安抚了好长时间,终于稳定了马的情绪。
“你的马和你一样,都只会欺负女人。”夏云溪冷声说到。她算是恨透了傲涯,从昨晚和他达成那个荒唐的约定后,自己就一直被那混蛋作弄,一刻不得安宁。自己在大夏王宫之时,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一定要告诫自己的后人,遇事要冷静,以免病急乱投医。
傲涯并不知道夏云溪此时心中所想,轻轻挠着马的脖子,笑到:“话可不能这么说,它可比我能干多了。另外,它有名字,叫神骏,如果你多称呼它的名字,它对你的态度应该会好一点。”
夏云溪别过头去,不想再和傲涯多说一句话,傲涯也没有再去招惹她,两个人就在这样的沉默中开始了光复大夏的征程。
……
“傍晚了,找个可以借住的地方吧,今天我可不想再露宿野外了。”傲涯将夏云溪从马上扶下来,计划着今天晚上的住宿问题。因为夏云溪拒绝两人同骑一匹马,两个人今天的进程并不快,到了晚上,他们才路过一个小镇子。
“就这里吧,这里应该挺不错的。”夏云溪看着傲涯指着的小客栈,冷漠地说道:“我能理解我们此行必须小心谨慎,避免暴露。我也理解行走江湖的侠士囊中羞涩,但是我们没必要如此糟践自己吧!这明明是应该被拆除的破楼,你您确定我们今晚要住在这里吗?”
仿佛是为了呼应夏云溪的话,客栈的招牌在晚风的吹拂下吱呀作响,倾诉着自己的痛苦。整个客栈就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透露出“我随时会塌住不住随你”的气息。
傲涯看着有些残破的客栈,淡然地说道:“侠客行于天下,天为被,地为床。能有一家小客栈为自己遮风挡雨已经不错了。别太挑,现在咱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住了,将就一下吧。”
说罢,傲涯大步流星地走进客栈。夏云溪看看,也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出人意料的,与客栈外侧不同,客栈之内倒是干净素雅,十分整洁。桌面和地上一尘不染,店中装饰用的瓷瓶朴素秀美,店小二的衣着虽然有些年头,但依然干干净净。考虑到之前半个月的住宿环境,这个小客栈在夏云溪心目中的地位快要赶上自己原先的寝宫了。
傲涯倒不显得意外,阔步走到柜台前,从怀里掏出钱袋,点出两块碎银子丢到柜台上,“老板,麻烦开个房间,我们住一晚。另外送热酒食和一套干净衣服到我们房来,我这位女伴需要换一下衣服。”
“不要,给我开两个单间。”在一旁四处观望的夏云溪立刻炸毛,开口抗议道。
看着老板疑惑的脸,傲涯悄悄摸出一块银子放在柜台上,背对着夏云溪向掌柜眨了眨眼睛,外加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这掌柜也是个精明人,旋即会意,一脸歉意地对夏云溪说道:“对不住了这位小姐,前两天我们小二踩坏了单间的天花板,我正在让那几个吃白饭的家伙修理,您还是委屈一下,和这位先生住其他房间吧!”
夏云溪已经看出其中有猫腻,但怎奈她涉世未深,尚未察觉二人背后的肮脏交易,只得无奈地点点头,表示认命。
傲涯微微一笑,接着叮嘱掌柜:“老板,如果过两日有人问起我们行踪,您就说我们从未来过。”看着老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傲涯又摸出一块银子拍在柜台上,“就当是看着这东西的面子上好了。”
掌柜见状,不由大喜过望,连忙接过银子记在账上,“您放心,您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店里,我这里从来没有接过一男一女两个客人。小三,小七,你们两个,给我把楼上那家客房收拾好,再让厨房加紧做两个菜送上去!”
“如此,真是麻烦老板了。”
……
两人的房间倒是继承了客栈大堂的风格,简约朴素,就是两张床几乎并在了一起,透露出了暧昧的气息。
不过房间收拾的十分干净,酒菜味道也不错,夏云溪也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那么现在,我们来聊一下正经事吧。”傲涯看着蜷在床角,双手护胸的夏云溪,苦笑出声。“真的是正经事,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到底是有多么不堪啊?”
“自从您昨晚强吻我之后,您在我心中已经没有形象可言了。”夏云溪盯着傲涯,就差把警惕和嫌弃写脸上了。
“好吧好吧,我认了。”傲涯坐下,平日里的轻挑一扫而光,表情变得严肃而可怕。“现在,我问你,你有什么理由去打仗?”
“什么?”夏云溪没有料到傲涯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愣住了。
“打仗,讲究师出有名,这样才能起到收买人心的作用。”傲涯的声音逐渐凌厉起来。“不要以为士兵因为你是大夏公主就会平白无故地为你送死,战争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摆平一切的。你要发动战争,就必然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去动员人民。现在,告诉我你的理由是什么?”
夏云溪一时语塞,无从下口。傲涯见状,嘲讽的笑慢慢爬上嘴角。“你不会真的以为那个宇文绌篡改遗诏,杀你皇族,士兵们就会义愤填膺地找他拼命吧,天真的公主殿下?”
夏云溪沉默片刻,有些紧张地说道:“按大夏律法,先皇死后太子继位,之下是先皇其余子嗣。皇兄已死,我便是顺位继承人,我要恢复大夏正统……”
夏云溪尚未说完就被傲涯打断。“宇文绌应该已经立你弟弟为君了,即使不合礼法,但皇位依然是你夏家的。况且律法是人写的,一旦宇文绌坐拥实权,想改律法手到擒来。这个理由,不成立。”
如此一说,夏云溪愈发紧张。“宇文绌是篡改先皇遗诏的奸佞之人,身为大夏公主,我应将他绳之以法……”
“这个理由更可笑,”傲涯毫不留情地再度打断她。“这件事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你大夏王室一家之事,对于民众来说,谁做皇帝与自己并无关联。你以一家之事将整个大夏拖入战争泥潭之中,未免太过分了。”
傲涯索性躺在床上,不再去看夏云溪的窘相,“你要好好想想,你是为了谁去作战。如果你再想不出好理由,那么即使你给的报酬再有人,我也只能说一句无能为力。”
听到傲涯这样说,夏云溪定下神来,仔细思索着那个正确的答案。良久,夏云溪抬起了头。
“宇文绌是奸佞之人,他立我皇弟为君,势必操纵他鱼肉百姓,为所欲为。为使大夏百姓免遭压迫,我定要将他铲除,以抱我大夏平安。”
“好,这个理由可以。”傲涯听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翻身下床打开窗户。“如果那个宇文绌真的是极恶之人,这个理由就有了足够的煽动力。”
夏云溪有些疑虑,“这个理由就够用了吗?”
“当然不够,不过明天的问题还是留给明天吧,一天之内处理太多问题其实并没有好处。”傲涯看着窗外逐渐变暗的天色,轻轻地在窗户上拉起一条细不可见的线。“马上要入夜了,我要去找一位老朋友。”
“快入夜了你去找朋友?你的朋友是什么人?”夏云溪不由对此产生了怀疑。
“妓女啊,你以为呢?”傲涯把窗户关上,那玩世不恭的态度再度恢复。“你不是正好想睡单间的吗?这样正好随了你的心愿。怎么?难道说公主大人对青楼产生了好奇,想去一看究竟吗?”
一瞬间,傲涯在夏云溪心目中开始好转的形象再度崩塌。
夏云溪咬牙切齿地说:“你走了,我的安全怎么办?”
“这个你大可放心,有我保护你,你觉得不会出意外的。”夏云溪不禁错愕,还来不及出口询问,傲涯已经走出了房间。
夏云溪没看到的是,在出门之前,傲涯在正对窗户的柜子上放了个不起眼的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