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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月下桂

(一)

广阔的花园外围植了一圈桂花树,每年十月金秋,花开之际,风中透着一股浓郁的桂花香。

花园中央设了一个六角亭,亭内有桌有椅,可以饮酒、喝茶、赏花。

肖府屋宇林立,占地广阔,这样的园子还有三座,一个季节一座花园。

每一季都有每一季的风景,情趣。

近十年,肖老爷的生活都是这么有规律,他也很喜欢这种生活,只不过这两年来忽然就多了一些变故,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段肖。

还好,现在他已经不用再因为这个人而感到烦恼,因为这个人再也影响不了他的生活,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桌上一壶酒,两个杯,肖老爷倒满了两杯酒,碰了碰旁边那一杯,笑道:“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喝酒,不过今日如此高兴,少不了要敬你一杯。”

旁边坐着的是白玉公子,白玉公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伸出了一只手,道:“拿来!”

肖老爷一怔,皱眉道:“死家伙,真是掉进钱眼里了,难道我会扣了你的不成?”

伸手入怀,拿出了一叠银票。

白玉公子接过银票,才道:“多谢!”起身要走。

肖老爷忽道:“慢着!”

白玉公子道:“何事?”

肖老爷道:“钱你拿了,尸体呢?”

白玉公子忽然笑道:“人还没死,哪来尸体?”

肖老爷脸色剧变,道:“没死你拿我的钱做什么?”

白玉公子道:“你给我,我干嘛不拿?”

肖老爷大怒道:“你……你这不是耍赖吗!”

白玉公子淡淡道:“你若有本事,拿回去就是了!”

肖老爷长身而起,喝道:“可恶,你如此欺负老夫,我今天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他一步步向白玉公子走去,左手真力渐渐蓄积,右手铁胆“嘀嘀”作响。看样子便是要作势一击。

但白玉公子就这么站着,意存闲适,完全没把肖老爷看在眼里,肖老爷越向他靠近,心中越是打鼓,“我打得过他吗?我打得过他吗?”他已经多年未跟人动手,现在心中存了打不过的这个念头,终于苦着脸道,“白玉公子可不是失信之人!”

白玉公子叹了口气,道:“你让我击退他,却没让我要他的命,现在想要他的命的时候,他已经不知所踪了!”

肖老爷冷笑道:“白玉公子要杀的人也会找不到?”

白玉公子不以为然,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也不怪你,不过你放心,一旦他再次出现,我就把他的人头带来。”话一说完,转身就走,不再停留。

肖老爷又倒了一杯酒,杯子握在手上,喃喃地道:“段肖、段肖!”

“啵”地一声,酒杯握碎。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道:“去,把他给我找出来,把他杀了!”黑暗里忽然响起一个回声,道:“是。”语气冰凉冷酷。

话音未落,肖老爷又摆手道:“算了,不用了。”

“是!”

肖老爷看着白玉公子去的方向,对着黑暗轻轻打了两下响指,笑道:“试试他的功夫!”

月色已临,白玉公子在长街上走着。肖府的门口就是一条长长的街。

十五月亮十六圆,这句话也不知是谁说的,但说得着实很对,一轮清月洒过,全身犹如镀上一片银色的白膜。

白玉公子很喜欢这种状态,他认为月光是最干净,最柔和的东西,月下走着,就像是一个行吟的流浪诗人,这份意境很是优美。

可他没想过,流浪的行吟诗人是吃不饱的,更别说天天以新鲜的羊奶沐浴,保持这身光滑而又富有弹性的肌肤。

他总觉得自己的身子比起世上的所有女子都要精致许多,他很喜欢别人称赞他的皮肤好,很讨厌别人把他弄脏,特别是男人。

他不是那种喜欢男人的人,但对于女人似乎也没有多大兴趣,可他却懂得如何利用好男人与女人。

所以才有今天的他,白玉公子。

月下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思考,想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就在这时,暗夜里突然响起一阵急锐的刀风,双刀破风,直取头颅。

思考的时候总是专心致志,一旁的事物就难免有所不察,而那刀风又很快,眼看就要将他头颅切下。

将及未及之际,白玉公子忽然低了一下头,两个持刀的人都是一怔,但他们变招更快,刀锋内而下切。

可是他们的刀势才变,便僵在空中难以再下一分,他们的刀很快,但是痛楚来得更快。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白玉公子的双手是什么时候按在他们的小腹,他们只知道那份痛楚有如撕心裂肺。

“当”地一声,刀已落地。

两个人痛得趴在地上一阵乱叫,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即使断手断脚也不会喊上一句痛,却不知白玉公子到底用了什么手法,竟然能够将他们的痛楚放大到如此地步。

白玉公子看着地上两个人,听着他们的痛呼,觉得很享受,他还点评道,“破风声太响,可是刚猛有余,灵动有缺。”

两个人还在痛呼,呼声几乎已经淹没了白玉公子的话声,也掩盖了身后那三柄更急更劲的快刀。

三把刀劈来,一柄砍头、一柄砍肩、一柄砍背,交错配合,默契无间。一看就是刀法名家所出,比起前面两人更加高明。

破风声更小,呼声更大,白玉公子好像没有发觉,可是那三把刀砍下去的时候,白玉公子的人忽然就不见了。

三个人大吃一惊,突闻身后有人说道:“在后面呢!”

刀光再闪,反手后劈,但这三刀又是劈空,身后又有一个声音说道:“还是后面!”

三人心中各是一颤,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这人的功夫绝对远胜于己。

“再来啊!”

三人果然是默契无间,心念电转,手里刀同时飞向声音处,紧跟着点地掠去,但是身形才动,脚跟均是一麻,全都跌倒在地。

然后,他们就看到白玉公子的微笑。

白玉公子微笑道:“你们好!”

这个时候听到这种话,三个人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们还没想太多,白玉公子又道:“让我来猜一猜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旁边两个叫得跟杀猪一样的人忽然大声道:“要杀就杀,这么多话,我们什么也不会说的!”

白玉公子微笑道:“是吗?”反手一扬,两团亮光飞向那两人眉心,两人的惨呼声突然中止,但是面色却变得狰狞。

痛苦还在,但他们已经叫不出了。

再过片刻,他们就像一堆烂泥一样,再也爬不起来。

三个人仿佛见到了世上最恐怖的东西,他们杀过的人这么多,从来没见过这么残忍的。

他们忽然想呕吐,最旁边的那个人“呕”地一声,才要吐出来,忽然就飞了出去,接着又是一团亮光射出。

那人也跟前面两人同个下场。

白玉公子略带鄙夷道:“你们还想吐吗?”

另外两人终于知道那个同伴是怎么死的了。

他们突然就不想吐了,拼命的摇头。

白玉公子笑道:“好,这才乖!”

左边那人忍不住问道:“您到底要我们怎么样?”

白玉点头道:“有礼貌,我想想!”

他在想,旁边两个人就只能等,等待的过程是最煎熬的,特别是生死关头之际。

幸好他们煎熬得并不久,“告诉我,谁派你们来的?我就放了你们其中一个!”

两个人心中一颤,交代出主使人本就是一件要命的事,现在做了这件要命的事却只能活一个人。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欲言又止。

左边的人忽然张口,话还没说出来,右边的人一掌切向他喉头。他后仰避过,骈起两指往右边那人后心“至阳穴”点去,右边的人本来一掌切过就要开口,发觉一指点来,只能向前扑倒。

两人片刻间交了十几招,招招凶险狠辣,却始终是平手。

白玉公子开始看得起劲,但十几招过后便没了兴趣,叫道:“停手!”衣袖拂处,解开了他们腿上的穴道,两人穴道一经解开,各自退后三尺,凝神防备对方,生怕一不小心遭了道。

白玉公子又是两指点出,地上的两把刀凭空跳到了他们的手上,淡淡道:“我想看看你们的刀法,谁赢了谁就告诉我,输了就死。好了,你们还有什么话就赶紧说,说完开始!”

右边那人忽然叹了口气,道:“大哥,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救了你一命?”他的意思明确,左边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左边那人冷笑道:“怎么会忘了!”伸手入怀拿了一叠银票,晃了晃,道:“这是十万两,我攒了十年才攒到的,你不是说过这些钱给了你,救命之恩就算了了吗?给你!”手一扬,那一票就向右边的人飞了过去。

银票飞舞如蝴蝶。

右边的人竟然脸露喜色,浑然忘了生死系于一线间,索性丢刀去接银票。

就在他丢刀的刹那间,左边的人冷笑一声,单刀展动,直取中宫,这一刀从右边那人肋下而过,鲜血溅出。

左边的人脸色忽然僵住,刹那间变得如死灰一般,这一刀本来应该穿腹而过,斜斜向内。

可是刀势却变了,然后,他的小腹一凉,一把匕首穿了过去。

“好,好,好!”他狂笑着跌倒。

右边那人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真的是要钱不要命吗?”他假意受了这一刀,就是为了那致命一刀而准备的。

他还在笑,忍不住大笑,死里逃生总是幸运的。

笑了一会儿,他就准备向白玉公子说出指使人,但他看到白玉公子的脸以后,笑容也僵住了。白玉公子正朝着他微笑,那种微笑很特别,就像对着死人在笑一般。

他的心中忽然有一股寒意升起,声音有些发颤,道:“主……主使人是……”就在他说话的时候,白玉公子也学着他的语气,而且比他说得还要快上一点点,道:“主……主使人是……肖……”

右边那人听到这个“肖”字以后,忽然发狂般地向后跑去,叫道:“不不不,不是肖……”他发觉白玉公子似乎是知道的,他只不过是为了玩死他。

他原本还想抢先说出名字的,但是白玉公子那张微笑的脸似乎带着魔力,他整个人已被恐惧笼罩住了,忍不住转头就跑。

可惜他也跑不了多远,一团亮光就从身后追来,透背而过。

白玉公子笑得很愉快,道:“你让我学会一招,以己之不足应彼之有余,姑且让你死得痛快点。”

这话说完他就走了,过了没多久,街上忽然走来七八个人,有的拿扫把、有的拿担架、有的拿水桶,各自分配有序,一下子就打扫完毕。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谁都难以相信这里经过一次暗杀,而且死了五个人。

(二)

门是开着的,从这个角度望出去,刚好看到院外种着的几棵桂花树。

夜色入户,秋风中传来淡淡的桂花香气。

白玉公子不像肖老爷那样种着一大片桂花树,很多时候,喜欢不一定要多,这个道理他很多年前就明白了。

桌上只有一壶茶,三个杯。

他并没有想要喝茶的意思,只是觉得桌子上面什么都不放着,显得太空了。

他静静地坐着,身后那道帘忽然拉开一线,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走了出来。

竟然是蓝月儿,她还是一身淡蓝色的衣裳。

她似乎很喜欢穿淡蓝色的衣裳,而且也跟她很配。

她就像一个奴婢,恭恭敬敬地走到白玉公子身边。

但她岂不是肖老爷的干女儿?她又为什么要对白玉公子如此尊敬?

白玉公子忽然道:“坐下!”

蓝月儿就坐了下来,但却是那种十分淑女的坐姿。

过了片刻,白玉公子忽然道:“段肖呢?”

蓝月儿思考了很久,才道:“不见了。”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是闪过一丝惊惧之色。

白玉公子的语气已经变了,冷冷道:“不见了?”

蓝月儿自然知道这话的意思,他们至少在段肖身上花了七个高手,五条猎犬以及白无喉一条命的代价,这一切只是为了将段肖纳入旗下。

如今蓝月儿却只能告诉白玉公子段肖不见了,白玉公子涵养再好也难免变色。

蓝月儿忍不住道:“他明明……”但这话才说出一半,她就住了嘴了。她忽然想起公子并不喜欢别人推卸责任,错了就是错了,大大方方承认了的下场绝对比找借口好很多。

白玉公子又道:“查出是谁干的没有?”

蓝月儿只能摇头道:“没有!”

白玉公子忽然笑了,笑得很诡异,道:“很好,很好!”一连说了两句很好,就不再说下去,蓝月儿只觉得心底如十五担吊桶水——七上八下。

白玉公子看着她,突然道:“你应该也渴了!”

蓝月儿一怔,只见白玉公子拿起茶壶就倒了一杯茶,递了过来,他还道:“茶满欺客,七分刚刚好。”

蓝月儿觉得有点奇怪,却还是伸手去接,可是她并没有接到那杯茶,因为那杯茶忽然就飞了起来,笔直地向上飞去,破屋而出,茶水竟然也没溅出一滴。

这份力道之拿捏已达到十分玄妙的境界,但蓝月儿却一点儿也不惊奇,似乎这份功力对于白玉公子来说本就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屋檐外忽然就传来一阵惊咦的惨叫声,蓝月儿这才发觉有人在屋外窥听。

但是惨叫声一停,白玉公子又倒了两杯茶,两杯茶又向上飞去,去势更快,更急。

蓝月儿听到的还是惨叫声,白玉公子却在那丝惨叫声之外又听到一丝更加细微的呼噜声。

白玉公子眉头一皱,忽然起身向屋外走去,向着屋檐拱手作礼,微笑道:“不知贵客前来,有失远迎,还请下见。”

不过片刻,屋檐上就响起一阵清朗的笑声,跟着一条人影自屋檐上落下。就像一张白纸,轻轻地落下。

白玉公子面色不变,心底却在暗暗赞赏,这人的功力从无形练到有质,已有凝聚意。

月光下,但见来人六七尺身材,圆圆的脸蛋微微有些发福,一双肉肉的手掌干干净净,此刻正拱手对着白玉公子微笑道:“在下韩笑林,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这人竟然还很有礼貌,蓝月儿却娇嗔道:“你是谁?”话一出口,手上忽然就多了两把匕首,一刺出去就是辛辣狠毒的点苍剑法。

点苍剑法本以长剑为尚,纵然走的是辛辣狠毒的路子,也带着几分正气,但换了短剑以后,一寸短,一寸险,竟然将原本的狠辣之气又加重了几分。

韩笑林着实吃了一惊,他倒没想过一个女子竟然也能够将剑法练到如此地步,不禁“啧啧”赞赏起来,说道:“你的剑法不错,只可惜实在太过于狭隘!”说话的同时,身形变换。

蓝月儿一连刺出数十剑,偏偏一剑也刺不中,心中大为焦躁,但见她臂向内弯,剑尖斜斜向下,大声道:“试试这一剑!”剑势一挺,一招“寒芒破云”正待穿出,突然间一股热力自剑上传来,虎口剧震,“叮”地一声,两柄匕首脱手落地。

原来是白玉公子在她剑势将成未成之际两指点出,一股真气激得她两腕一松。

只听白玉公子冷冷道:“客人来访,如此失礼,岂不是让我蒙羞!”

蓝月儿正有些惊慌,却听韩笑林道:“不碍事,不碍事,能看到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使剑,我欢喜都还来不及,怎么能怪她!”

白玉公子一怔,淡淡笑道:“如此还不谢谢公子?”

蓝月儿脸上微微发红,上前作了一礼,道:“谢谢公子!”她前倨而后恭竟是十分之自然。

韩笑林哈哈一笑,道:“好的,好的!”伸手去扶她,就在这时,蓝月儿袖中忽有两道寒芒激出,直打韩笑林膻中大穴。

韩笑林似乎未曾看见,姿势未变,蓝月儿心中一喜,她却没看见白玉公子暗暗皱了皱眉,就在白玉公子皱起眉头那刹那之间,两道去势劲及的寒芒忽然就失去了力道,“叮叮”两声,掉落地上。

蓝月儿还没反应过来,韩笑林已经将她扶起,笑道:“哎呦,你掉了东西了!”

蓝月儿的脸忽然就红了,媚眼如丝地瞧着韩笑林道:“掉了便不要了。”两人各自心照不宣,韩笑林似乎又对这记杀招不甚介意。

白玉公子道:“你退下吧!”自然是对蓝月儿说的。

蓝月儿应了一声,转身退下,退时有意无意地望了望韩笑林,韩笑林正笑笑地望着她。

韩笑林笑得很和善,亦是发乎内心的微笑,不似白玉公子,微笑中总是透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意蕴,有时甚至透着一股邪气。

韩笑林看着也有三十来岁的年纪,看久了又觉得他不过二十出头,他虽然有些发福,可就这样站着,总有一股让人感到十分愉悦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和他做个朋友。

白玉公子就有种跟他做朋友的冲动,他伸出了右手,道:“你好!”

别人向你握手,那就是在和你示好,既然是在向你示好,那你也就不好意思去拂了别人的好意。

所以韩笑林也跟着伸出右手,道:“你好!”

韩笑林的手才伸出去,白玉公子已在心底暗笑,他不声不响之下,内力潜运,此刻手上的力道别说握砖,握石也能握个粉碎。

白玉公子已能想到韩笑林握着他那几乎烂泥的手掌痛得大叫的样子,想起这个样子他就笑得更自然。

可是,他的笑容忽然就有些变化。

韩笑林也在朝着他微笑,笑得有点不是很自然,白玉公子的微笑也变得不是很自然,白玉公子额头已经微微出汗,韩笑林的额头也在出汗。

握手握手,握完就松手,这本就是一个很快的过程,但是他们两人握得却有点久,似乎僵住了。

韩笑林的头顶渐渐氤氲出一团白汽,白玉公子的脸色也从白皙变得有些发红。两人已在斗起内力。

又过了片刻,白玉公子忽然道:“要不我们去喝杯茶?”

韩笑林也道:“好啊!”

白玉公子道:“那你为何不松手?”

韩笑林道:“公子不也没松手?”

白玉公子笑了笑,道:“我数三下,大家一起松?”

韩笑林点头道:“好主意!”

三下数过,两人的手忽然就分开了,但是分开的同时又各起一掌,“砰”地一响,白玉公子向右侧开半步,韩笑林则向左侧开半步。

白玉公子顺势摆手道:“请!”手心微微有些颤抖。

韩笑林道:“好!”踏步进门。两人两招两式之间斗巧斗狠,言笑间却如多年好友一般。

(三)

室内一灯如豆,门依旧开着,只是风已停了。

风虽停了,空气中依然带着些许桂花香气。

两人相对而坐,白玉公子笑了笑道:“阁下现在应该可以跟我说说来此为何吧?”

韩笑林望着白玉公子,目光却已到了很远,也不知过了多久,才一字一句地道:“找你报仇!”

“报仇”才一脱口,空气中忽然生出一股杀气。

白玉公子笑容微微有些凝固,他已看得出韩笑林的话并没有作假,杀气已在空气中凝结。

他已准备动手,“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向来信奉这句话,深以为然。

他温言微笑,内劲已运,就在他即将动手之际,空气中的杀气忽然就散了,那股杀气来得突然,去得更加倏忽。

天边一抹云彩飘过,月华将隐。

韩笑林的心思收了回来,道:“我已经三十多岁了!”

公子没有说话,他在等着韩笑林继续说下去。

韩笑林道:“十二年前外面那条街有一家大户,十分富有,亲人之间其乐融融,忽然有一天晚上,那天是八月十五,一群黑衣人闯进府中,见人就杀,那家户主有个女儿,是我的未婚妻子,她也死在那里面!”这句话说来平平淡淡,既不如何深情,亦不如何悲愤,显然被这十年岁月洗涤冲淡了不少。

白玉公子道:“后来你发现了未婚妻全家死绝以后,花十二年时间苦练武功,才有今日成就!”

韩笑林道:“没错,就在这几年,我才发现那伙黑衣人里面就有一个肖老爷。”

白玉公子目光闪动,道:“那群黑衣人自然不止肖老爷一个。”

韩笑林道:“经过我的查探,当年的黑衣人现在只剩下三个。”

其他的几个人之所以不在,只能怪他们跟错了人,武功又太差。

白玉公子微笑道:“所以你要向那三个黑衣人报仇。”

韩笑林道:“开始我是这么想的,但后来才发现,那家大户的所有财产一大半都已入了肖老爷的囊中,之后经营得当,才有了他现在诺大的家业。”

白玉公子也已知道他的意思,得到最大份的才是主谋,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也不想深究太多,只是有可能只想报复主谋,再将他的财产都拿过来。

韩笑林道:“所以,我想和你合作,分掉姓肖的财产。”又叹了口气,道:“我练功年,虽有成就,但也已经三十多岁了,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能力再花十年去聚起一份家业。而她走了这么久,我也应该重新再找一个。”笑了笑,道:“人总不能太沉溺于过去,你说呢?”

白玉公子忽然站了起来,道:“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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