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老者是无尘山庄掌门牧毅恒。身旁气场强大的白袍老者是其同门师兄,来自煦雪国的云游阁掌门白彦云。二人同是慧奇山,镜湖门,玄清真人的关门弟子。
由于二位掌门的辈分关系,无尘山庄众弟子无论年龄长幼,一律将云游阁弟子视作前辈,予以尊称。
今年年初,恰逢无尘山庄掌门牧毅恒七十大寿。其多年未见,远在煦雪国的白彦云从数月前便已动身,亲率数名弟子到来为师弟牧毅恒祝寿。
苍临王得知白彦云在无尘山庄于是屡次前来拜访,请其亲往军中传授剑法,其终被苍临王的诚意打动,答应了请求。
在白彦云前往苍临国南部军中执教期间,其弟子在牧毅恒盛邀下暂留于无尘山庄,以上宾相待。
只是两派弟子还是因大小事情时有摩擦,偶生矛盾。
至今白彦云已在苍临国余有半年。此前其定下的执教期限已到,执教圆满告一段落。数日前军中派兵护送其返回无尘山庄,今日到达。
此刻,白彦云的视线于牧岩、白晋之间来回交替,语气平缓地道:“怎么?不打啦?”
牧岩与白晋相继垂下视线,不敢作声。
白晋衣裳残破的窘迫样引得无尘山庄弟子细声偷笑。其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内心对牧岩更是恨之入骨。
胖子张猛从众弟子间悄悄走到牧彤身旁,她当即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
“臭胖子,你敢去打小报告?”牧彤小声责备。
“我是担心牧岩出事。打不过白晋吃亏;打伤了白晋要挨罚也是吃亏。不划算呐……”张猛解释到。
牧掌门让弟子安静下来,众人的嘲笑声和窃窃私语戛然而止。
“爷爷,师伯!哥哥和白晋师兄只是切磋武艺点到为止,并非真的打斗呀!”牧彤调皮辩解试图圆场。
“彤儿,不得胡闹。”牧毅恒轻声责备。接着转向白彦云,道:“孙女顽劣,师兄莫要见怪。”
“诶!师弟言重了。”白彦云捋了捋垂至胸前的白须,转向牧彤,朗声道:“你这活宝,真是伶牙俐齿!”
牧彤顿时略显难为情地一笑,露出了皓齿。
“好。言归正传。”白彦云话锋一转,变得严肃起来,“风逸与叶梓馨二人已近四天未有消息。昨日派人前去寻找未果,事态已变得严重。”
“师伯,我们也正为此事担忧。”牧彤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
若久寻不到二人恐将有不测。今日一早,云游阁的三弟子冷月与五弟子申武,带着山庄几位师弟师妹再次下山搜寻,此时尚未来报。两位掌门颇感担忧。
牧毅恒仰望天边,接着视线转向弟子们,命其二徒弟陈登带领山庄众弟子即刻启程赶去森林之地搜寻。
而白彦云则让白晋同去协助陈登等人,这时白越请求跟随堂兄白晋一同前往。
平日里,白越出入总跟有两名随从,引得山庄弟子纷纷猜测其身份。打听之下,方知其乃煦雪国,冬凌城城主独子。其时年十七岁,资质平庸,却自幼喜爱舞刀弄枪。
十三岁那年执意拜师学艺。因爱子心切,城主自是欣然应允。位于城中的云游阁为当下数一数二的名门正派,恰逢白彦云又与祖上有亲,此事也便水到渠成。
白越十三岁正式成为云游阁弟子。至于两名大其三岁的随从,亦是由冬凌城主安排随同前往拜师。如此一来,便有人照看白家这棵独苗,城主方能省心得下。
牧毅恒提醒大家在天黑之前必须离开森林之地,且不可擅闯禁地神木林。
众弟子领命之后,逐准备出发。
“你们定要看好白越白晋,行事不得大意。”
白彦云叮嘱白越的两名随从,二人欠身答应。
一行三十余人随即往着下山的路出发了。
此时白晋与牧岩擦肩而过。二人仍不忘以冷峻的目光交锋一番。
目送众人下山,牧彤心急地道:“爷爷,师伯,我们也去!”
白彦云闻言,向身旁的牧毅恒问道:“师弟意下如何?”
牧毅恒思忖片刻,看着牧岩三人,严肃地说道:“也好。你们三人再去一趟风逸与梓馨家中了解情况,速去速回。”
“是!”
三人抱拳施礼,径直往下山方向匆匆而去。
……
狭窄的密室内,一道厚重石门半掩着,角落里立着把扫帚。这里甚为简陋,四面石壁八个烛台点着蜡烛,两侧各铺着席子的两张石床中间留出一条过道。
床脚的木桌上摆着一口黄泥烧制的锅,盖得严实,陈旧的木瓢随意地置于锅盖上。
风逸卧在靠左侧的石床上。胸腹、手臂缠着许多白布,脸上鼻青脸肿很是狼狈。
胸口的疼痛将他从昏睡中唤醒。朦胧中,耳边响起“汪汪”声。慢慢转过头看去,是歪牙在其身旁叫唤着。
“歪牙!”他伸手轻抚它的额头。
双手勉强支撑着慢慢坐起来,此刻浑身像散了架般手脚绵软。
叶梓馨盖着被子蜷卧在靠右的石床上。其眉头微锁似乎睡得不踏实,时而惊颤,神情不安。
努力回想着自己是如何来到这密室当中却毫无头绪。只依稀记得先前被巨蛇所伤坠入深不见底的地缝而不省人事。
挪动乏力的身体,小心翼翼下了石床,此刻连穿鞋都觉得吃力。
他走向叶梓馨,望着她苍白的脸心中不禁自责。看向歪牙内疚地道:“是我们连累了她。”
汪汪!歪牙仿佛听得明白似的吠了两下。
叶梓馨忽然换了个睡姿,身上被子的一角不慎滑落露出肩膀和半个后背。
什么情况?为何只穿了肚兜?风逸急忙把头偏向一侧,伸手轻轻为她拉上被角。
胸口的剧痛再次袭来,他眉头紧锁,咬牙忍受,冷汗湿透了缠在身上的白布。过了好一阵才缓和过来。
半掩的石门外隐约传来谈话声。风逸拖着疲软的身躯循声走去。
密室外是一条幽暗短窄的过道,仅有的明亮是从尽头那堵墙上的孔缝透进几缕光。谈话声自墙后传来。
“嘘!”
风逸示意跟在身后的歪牙不要出声。接着眯起一只眼紧贴孔缝看去,墙后竟是陆大爷居住的木屋室内。
原来是陆大爷救了我们?没想到小木屋后面暗藏玄机,先前来的时候全然没有察觉。风逸感到意外。
年约八十岁陆大爷拄着拐杖和三个男子站在屋内,其中一位年纪四十出头蓄着黑须,穿着褐黄色华衣的中年男子正与其交谈着。
中年男子单手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上。偌大的钱袋看得墙这边的风逸羡慕不已,眼睛顿时睁得斗大。
陆大爷望着那钱袋并没立刻去接,而是面带为难。中年男子突然开口:“如今人人不得温饱,我这金子就摆在你面前,你却犹豫?”
男子的话似乎戳中了要点。只见陆大爷摸了摸光滑的脑袋,过了半晌终于勉强接过钱袋。中年男子嘴角隐约上扬,凑近耳语了数句,逐转身走向屋外,两名年轻黑衣男子紧随其后,二人腰间垂挂黄底青边的香囊。
陆大爷朝手中钱袋凝视了一阵,轻轻摇头,随后拄着拐杖迈起不大利索步子走出屋外相送。
风逸隔着墙壁缝孔望去,见木屋门外一片漆黑,得知此时乃是夜晚。
“陆大爷如此爱财,为何捧着那么大一袋金子却愁眉苦脸?里头的金子少说也有数百两吧?”风逸微微摇头,喃喃自语,“真是奇怪。”
咕咕——
肚子突然打起鼓来,饥肠辘辘的他,有一种能够吞下两头牛的感觉。这时想起密室里那口锅,刚转身准备折返时,脚边忽然碰倒了什么。
拿起一看,是支小铜锤。风逸握在手中借着墙缝的微弱光线看了下,没发现什么特别,便将小铜锤摆回原位。
回到密室,他迫不及待上前抓起锅盖上的木瓢便去揭那口锅。突然“哇!”地一声,被烫到的手猛然缩回来伸向耳垂。
这时才发现桌上有块略微发黄的布。
正好!刚刚怎么没看到?他想。
揭开锅盖,白蒙蒙的热气登时腾起,诱人香味扑鼻而来令人垂涎欲滴。再向锅里瞧去却是一阵反胃。那满满的一锅是翻滚冒泡的绿色液体。
“咦……这么恶心!”他皱起眉头,一脸嫌弃地把锅盖好。
肚子又开始咕咕作响,摸着不争气的肚子,饿得眼前冒起金星他轻叹一声,重又揭开了那口锅。
木瓢舀起少许送至嘴边,五官扭成一团咽了咽唾,心情忐忑地尝了一口。口中顷刻鲜香四溢,眉头随之舒展,精神为之大振。
将瓢中汤汁喝尽,又舀了满满一瓢大口吃光。顿觉乏力感渐渐退去,绵软的四肢有了力气。
“真香!没想到这么好喝!”
他舀了一瓢绿汤凑近歪牙,却见它上来嗅了嗅便往后退去。
“不识货。”风逸说完,即把瓢中绿汤倒入嘴里。
面前的石壁突然有动静,是石门开启的沉闷声响。
这密室前后都有门吗?风逸有些发愣。
歪牙对着正在开启的石门不断地吠,风逸一紧张竟被呛得直咳嗽。迅速放下木瓢盖好锅,匆匆坐回冰凉的石床,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石门打开时迎面飘来一阵奇特甘香,门后传来两声咳嗽,一位驼背老婆婆走了进来,在石门旁边的开关上一按,石门又缓缓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