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短信的那一刻,章寄安恨不能将手机摔成八瓣!
但他没摔,而是瘫坐在折叠椅上,将自己的头发挠得糟乱。
一头雄性瞪羚悄悄凑近他,试图用鼻子探闻出眼前这个男人到底遭遇了什么。章寄安抬起头,随手拔了几根枯草扔给眼前这位懵懂的大伙伴。
“羚老兄,这回我可遇到大难题了。”
……
……
章寄安从尼日利亚飞回中国,降落宿苣市蓝桥机场。下飞机后他没有做片刻休息,急匆匆坐上了开往旗岭县的大巴车。
路途中,章寄安神色消沉地望着车窗外面的风景,似乎有数十块巨石般沉重的心事压在他的身上。
“我患了胰腺癌,晚期,望你速回!周施达。”
章寄安紧握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这样一条短信息。
前排有个十八九岁的陌生小姑娘,时不时地偷偷回头瞄上章寄安一眼,红扑扑的脸上写满了激动和难以置信。
“叔......嗯......大哥哥,你,你好......”瞄了多半程,小姑娘终于鼓起勇气,向章寄安开口,“请问你是不是......网上很红的那个......”
说着,姑娘将眼睛瞄向章寄安身边放着的专业摄影装备。
章寄安回过神,点头。
“哇!真的是你——章寄安!你比视频中还要帅!我是你的粉丝,特别特别喜欢你的《寄安环球行》节目,你是我最喜欢网络探险博主。因为你,我才了解到世界上的许多国家,还学习到很......”
在小姑娘极度兴奋的说话声中,章寄安又走神了,这回他眉头锁得比刚才还要紧。
因为大巴车距离旗岭县越来越近了,那里有座山,是一座让章寄安宁愿余生迷失在大西洋的孤岛上也不愿回去的山。
可他现在却不得不回去!
“......所以能合个影吗?”小姑娘掏出手机。
吱嘎!
大巴车到站停车,章寄安再次回过神来,他跟小姑娘合了影,拖起笨重的行李设备匆匆下了车。
正午,烈日当头。时节虽然才刚到五月,但旗岭县山区的气温却热得叫人晕头转向。
泰和山武岳峰,章寄安站在漆红的大门前,望着牌匾上“武岳派”三个烫金大字,紧张得心尖阵阵发疼。
进去?还是转身走掉,就当从没来过?
章寄安的心脏越跳越剧烈。
进,就等于重新踏入十年前逃离出去的无底旋涡。走,就等于对武岳派掌门人周施达的不仁不义。
......
算了,走吧走吧,就当没收到那条短信。
章寄安做贼似的掉头。
“喂!站住!哪里来的?”
忽地一声质问,吓得章寄安一个哆嗦,手里贵重的摄影装备差点摔在地上。
一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横里横气地朝他走过来,章寄安心想这下坏了,这回想悄无声息地走掉也不可能了。
“你好,我......”章寄安说。
“搞旅游的?Vloger?网络自媒体?”这小子壮实得很,左膀右臂雕龙画凤的,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愣头青,“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好好看字——武、岳、派!宋代习武宗师鲁德法开创,至今已经1200年之久的名门大派,习武重地!不是什么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我看你拿着个摄像机,你拿着个摄像机想干什么?这地方是你随便拍的?”
多年来在各个国家拍摄节目的经历,早就让章寄安养成了遇事让三分的脾性,但看到有人如此不知深浅地为武岳派“招黑”,章寄安还是感到怒火中烧。
“小兄弟,我不是来拍摄的,我找人,麻烦向武岳派掌门人通禀一下。”章寄安说。
“找人?你能找谁!赶紧滚,武岳派不接受任何采访拍摄!不然......”毛头小子抬手指向章寄安的鼻子。
章寄安渐渐没了耐心:“你哪位?”
毛头小子眼一瞪:“我?肖玉龙,正经八百儿的武岳派门内弟子。你应该不知道什么叫‘门内弟子’,对吧?”肖玉龙指向山下,“山外头,大街边,那些个开武馆的师父们,到这儿就得叫我声‘师父’!懂了吧?还不走?”
“我不走你能怎样?”章寄安气得发笑,心想武岳派现在怎么变得这般没有底线,什么乱七八糟的幼稚狂徒都敢往里招了?
肖玉龙嗤笑道:“现在旁边没小姑娘看着,你不用硬着头皮跟我装酷耍帅,越是你这种长得人模狗样,穿得人五人六的家伙,越禁不住拳头的,赶紧滚吧滚吧。”
章寄安不听他的,伸手就要推门。
肖玉龙一看这架势,那还了得?他抡圆了拳头砸向章寄安的鼻子。
章寄安左手握紧摄像装备,头轻轻一歪闪过肖玉龙的拳头,右手手背“啪”地打在肖玉龙的肋部,肖玉龙立马飞出去,扑通一声摔趴在地!
肖玉龙趴在地上痛得直嚎,哆哆嗦嗦爬起来,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他捂着肋骨,满眼震惊地盯着章寄安。
肖玉龙是练过两下子的人,所以他能感觉得到,刚刚章寄安给他的那一掌,只用了几分力道,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大哥,我我这就去通禀......”变乖的肖玉龙弯着腰走向大门。
砰!
刚到门边,门便被猛地推开,肖玉龙猝不及防,被门狠狠撞倒在地,晕过去了。
“章哥?章哥!哎哟喂!章哥啊你可算回来了!”门后跳出一个圆头大耳的男人,看年龄也得四十多岁了,比章寄安大得多,却对章寄安一口一个“哥”的称呼。
“李书记?武岳派的大门啥时候改成向外开的啦?”章寄安一看这人,立马笑逐颜开,他叫李圆通,武岳派年龄最老的门内弟子,这小子平日最大的特点就是油头滑脑,满嘴放炮,是大家的开心果。章寄安离开门派前的最后一年,除了陈染,也就最喜欢跟他呆在一起了。
对了,陈染怎么样了......
“哥哥哎,你这?”李圆通晃动着他油吃麻花的大脑袋,将昏死在地上的肖玉龙拉起来背在背上,“刚来就打人?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你这么大岁......”
“停,我只是给了个教训,他晕过去貌似是因为你撞的吧......”章寄安说。
李圆通脖子一梗,咧嘴说道:“怎么能是我?......就算是,那也是因为给你开门才,才......对吧?还得算你头上。”
“好好,算我头上。你快告诉我掌门在吗?他老人家怎么样了?”章寄安急切地问。
李圆通一把拉住章寄安的裤腰带:“你得亲自去见见不是?”
说着,他如燕子般腾空而起,跃过高墙,踏过树梢和瓦房顶,很快便将章寄安带落到一座精致的宅院门前。
“十年不见,李书记的轻功进步不少啊。”章寄安道。
一听章寄安夸奖,李圆通立马翘了尾巴:“哥哥,这可让你说着了,我李圆通虽然四十郎当岁才混到门内弟子的位子,那不过是我不求上进罢了,要是我真想潜心练点什么,合着整个武岳派上上下下一千多人没比我强的!你也不看看我祖上......”
“李书记。”章寄安及时打断他,“你带我来的时候,是不是忘关大门了?”
“哎呀!门!”李圆通一拍他油烘烘的大脑壳,转身飞奔而去了。
“喂,等等,你好歹先把那孩子放下......或者叫个弟子过去关门不就是了?”章寄安扯着嗓子向李圆通大喊,可是李圆通早就没了影子。
还是老样子。章寄安笑笑,继而转过身,凝重地望着眼前寂静的宅院。
掌门人周施达素来喜静,所以平日里他的宅院里头除了访客之外并无他人,宅院附近也鲜有人走动,这让早已习惯于走南闯北的章寄安倍感压抑。
进去吧!
章寄安咬咬牙,一脚踏进宅院。
十三年前,章寄安大学刚刚毕业,踌躇满志,意气风发,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无限可能,脑子里装满了天马行空的人生规划和对未来的展望。
可当他拿着大学毕业证,离开居住了四年的宿舍,大包小包回到武岳派,兴致勃勃地准备向掌门人周施达讲述自己的人生理想时,手里却被周施达塞了一本名叫《可兰心经》的古卷。
章寄安的心一下子从热火朝天跌到冰点。
《可兰心经》,武岳派自创派以来由世代掌门人传承至今的心法秘籍,能练此秘籍者,必需极大的慧根和比常人深厚百倍的内力,否则练便是自掘坟墓。武岳派历代掌门,皆因练成此经,或者能够顺利通过其中五成考验,才有资格坐上掌门人的位子。
所以这本秘籍,在武岳派除掌门之外,其余人都碰触不得,甚至大部分弟子终其一生都没有见过秘籍的样子。
周施达的意思很明显了,他不想让章寄安离开武岳派,去外面的世界实现所谓的“人生理想”。他要章寄安留下来,接自己的位子,做武岳派的下一代掌门。
章寄安当然不肯,直言表明不想一辈子都呆在泰和山。周施达见状呵呵笑着说,如果他执意离开武岳派,离开泰和山,那么武岳派不会给他提供一分钱的经济资助。到了社会上,吃哪儿,住哪儿,自行解决。就算流浪街头,饿死,冻死,也不会管他一分一毫。
“您怎么这样?”章寄安愤愤不平,“我抗议!您这是在毁掉我的未来!”
“反正我就这态度,走不走由你喽。”周施达摇头晃脑的,像极了毫不讲理的老赖皮。
章寄安立马变成了泄气的皮球。
他在武岳派长大,跟随着长老刘尚清修习武功。因为小学到大学一直在山外上着,学杂费和生活费都是武岳派在负担,不算非常富裕,但也是衣食无忧的小康水平,所以章寄安从没为钱犯过愁,更不像其他贫困生那样,有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贴补生活开支的意识。
所以当周施达威胁要断他经济来源的时候,刚刚毕业,涉世未深,过惯了安逸日子的章寄安立马没了法子。他多多少少了解当今社会经济下行的现状,大学生就业难,创业险,如果没有一丁半点的经济资助,那么他在这个社会将是寸步难行。
就这样,章寄安握紧周施达塞给他的古卷,不情不愿地妥协了。
可章寄安的妥协所带来的一连串严重后果,是他自己连做梦都想象不到的。
周施达定下掌门继承人的事情很快传遍整个武岳派,四大长老中的孔凡炽孔长老怒火中烧,有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后,带着连月末连长老气冲冲去周施达的宅子找他理论,理论半天没论出结果,盛怒之下一掌拍烂了周施达心爱的柚木书桌,桌子烂了气还没消,又一脚将周施达的小叶紫檀书柜踹成了一堆废木!
周施达任由醉得脸红脖子粗的孔凡炽胡闹,也不管站在一旁的连月末如何看自己笑话,周施达心里明白,自己曾经亏欠孔凡炽的,曾经害孔替自己蹲了十年的冤牢,孔凡炽出狱后,周施达便给了他长老的位子,给了他一大笔钱,并将他的亲生儿子孔佑思收为首席弟子,以作补偿。
历代掌门继承人大都曾是当任掌门的首席弟子,所以孔凡炽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将来继承武岳派掌门之位的人,非自己的儿子莫属。
孔佑思这孩子心眼不错,为人单纯敦厚,可惜慧根平平,内力浅薄,若努力修习也只能小有所成,所以周施达不可能也没办法将他定为接任人。将他收为首席,言传身教,倾囊相授,完全是给予孔凡炽的一个“心灵补偿”,至于孩子能领悟多少,也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孔凡炽却一直觉得自己孩子慧根出众,没能成才完全是周施达不识货,于是便指着周施达的鼻子骂他“老骗子”,“滑头鬼”,“根本不正经教孩子”,“多少仁义都喂了狗”,“十年牢狱白蹲了”,“欺负我们老孔家没人”......
周施达被孔凡炽骂得唉声叹气,直拍脑门。当年为了补偿孔凡炽,周施达放弃了将章寄安收为首席弟子的想法,挤掉了原本可以成为新任长老的八大执事之首——蓝东方的名额,还动用门派储蓄对孔凡炽进行经济补偿,所以搞得以蓝东方为首的许多人对自己怨声载道,心存埋怨。
孔凡炽哪管这些?周施达那边骂痛快了,他便又将矛头转向了章寄安。
章寄安至今都不愿再回忆起,那段被孔凡炽挤兑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的至暗时光。
孔凡炽挤兑章寄安,是倚靠着连月末长老在背后的偷偷指点。煽风点火,拉帮结派,采取“并不明修栈道,而是暗度陈仓”的阴招损招,整日整日搞得章寄安晕头转向,眼冒金星,肉皮不疼骨头疼,却又没处说理。最严重的时候,章寄安每天起床后的双手都是发着抖的,头皮是发紧的,连呼吸都极为压抑。
章寄安向周施达诉苦,周施达却笑呵呵地告诉他“等我百年之后你会面对比现在更加复杂百倍千倍的境遇,到那时没有我的护佑,你又能怎么办?现在多好的锻炼机会摆在你面前,自己想办法去吧,未来掌门人!”。
......
......
“站住。”
一个冰冷的声音将章寄安从过去的回忆中生拉硬扯了出来,他抬起头,眼眶顿时湿润了。
“师父!”
眼前拦住章寄安去路的这位高个子清瘦老人,正是传授了章寄安一身本领绝学的恩师,武岳派四大长老之一,刘尚清老先生。这老先生白眉长须,眼眸深邃,身着粗布交领长衫,一派清风道骨的模样,他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握着一根长长的竹竿,脸上虽无表情,但眸子里却藏不住巨大的欢喜。
以及暴怒。
“你还知道回来。”
“徒儿......”
“若不是掌门那条短信,你还是不会回来。”
“不是......”
“你在外头逍遥自在,十年了,对武岳派不闻不问,不管师父的死活,不管掌门的死活,不管陈染的死活,不管武岳派一众亲友们的死活。难倒你忘记了,是谁把你养大的吗?!”
“师父,徒儿......”
章寄安刚想说话,刘尚清的竹竿已经招呼过来了,虽然已经六十几岁,但刘尚清手脚敏捷,挥杆有力,收放自如,章寄安极力闪躲,可还是防不住被刘尚清的竹竿勾住左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让你不辞而别!”
啪的一声,还没等章寄安反应,竹竿便结结实实打在了他的背上,章寄安咬紧牙关,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角冒出。
“让你偷走老夫的生活费!”
又是一竿子,章寄安实在忍不住闷哼出声,十年不见啊,刘尚清这一见面便下如此狠手,可想当年发现章寄安偷了他的钱不告而别后,刘尚清该有多么生气和伤心了。
“让你这十年,连个平安都没有报过!”
第三竿落下,章寄安痛得呻吟起来,已然无法跪直,只能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大滴汗珠从额角落在地面,不一会儿地面便浸湿一小片。
“师父,我错了,徒儿知道错了。”章寄安语气虚弱,“害您老人家生生担心了十年!”
哐当!
竹竿落地,刘尚清颤抖着将手放在章寄安肩膀上,良久,硬邦邦地憋出一句:“回来就好!”紧接着拂袖而去。
章寄安连忙抬头,刘尚清早已走远,在消失在楼阁拐角之前,他隐隐约约看到师父仿佛有抹泪的动作。
章寄安叹了口气,心想先不追了,等师父气消了,自己再上门去赔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见到掌门人周施达。
章寄安咬紧牙关站起身,背上那三竿之痛几乎让他无法再站直身子。无奈,章寄安只好就地坐下,用心回忆起十年前修习的《可兰心经》前两成,为自己运气疗伤。
师父刚刚为何会出现在掌门人的宅院里?如果没猜错的话,他老人家一定又来找掌门人喝茶下棋了。
武岳派中的人物各色各样,脾性迥异,周施达却唯独钟爱刘尚清。因为刘尚清为人正直,爱说实话,从不恭维人,更不讨好人,虽然有时话会说得让人觉得不堪入耳,更是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但忠言逆耳利于行,更何况刘尚清看人看事准得可怕,周施达在遇到问题或者困惑的时候,就会找他出谋划策,答疑解惑,久而久之,两人便喜欢上了隔三差五约在一起品品茶,下下棋,聊聊鸟市什么的。
章寄安就在这两位老人家“品茶,下棋,聊鸟”间,断断续续地学会了《可兰心经》的前两成。有时,周施达会指点一下,有时,刘尚清会纠正一下,有时,周刘两个人意见不合,便掀翻棋盘指着鼻子大骂对方的十八辈祖宗,每到这个时候,章寄安就会赶紧扔下古卷坐到一旁,给自己倒上一杯香茶,边品边看两个糟老头儿发疯。
骂累了,两人便重新坐下,摆好散落的棋子,嘻嘻哈哈地重新烧茶,并斥责章寄安“又趁机偷懒,该罚!”
倘若整个武岳派全都是周施达和刘尚清这样的人,也许当年章寄安便不会铁了心离开了。
运气结束,背部的疼痛明显轻了许多。章寄安站起来,试着直了直腰身,感觉没什么问题了,于是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面容。
终于来到主房门前,章寄安敲敲房门,里头没人回应。
章寄安挠了挠头,干脆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客堂内,武岳派掌门人周施达正端坐在软垫上打坐运气,十年过去了,周施达体态至少比之前圆润了两倍,如果剃光他那头高高束起的发髻和滑稽的山羊胡,他完全可以去寺庙扮演“活体弥勒佛”。
“掌门。”章寄安站定,拱手作揖。
周施达没动静。
“掌门?”章寄安再作一揖。
周施达没动静。
“掌门......”章寄安三次作揖。
周施达没动静。
什么情况?
章寄安突然想起手机中那条“癌症”的短信,头皮一炸,蹑手蹑脚走到周施达跟前。
尚在喘气。
章寄安松了口气,伸出食、中两指摸在周施达的脉门之上。速率适中,节奏整齐,强度有力,感觉并不像是......
周施达睁开双眼,哈哈大笑着抓住章寄安的手腕猛地向旁边拉扯。
“哎!掌,掌门人手下留情,疼!疼......”章寄安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咦?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你疼什么?”周施达很是疑惑,他想了想,一下掀起章寄安的上衣,章寄安背部那三道淤痕已经开始发紫。
“嘶......肯定又是刘尚清那个怪老头儿!啧啧啧......自己的亲徒弟啊,竟下如此狠手!”周施达看得龇牙咧嘴,倒吸凉气,仿佛章寄安背部的疼痛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小寄安,你放心,为了你,我这就和那老头儿绝交,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章寄安坐直身子,整理好衣服,心里头存满了疑惑。
自己当年不告而别,十年杳无音信,难道他一点也不生气吗?
还有,他的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