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韩栖蝶休息的时候，我提议道：“为了避免再出现像刚才那样，要找学生询问必须得先跟老师接触的情况，接下来我们就去找那种跟我们一样比较自由的社团吧。”
“怎样的社团算是自由呢？”
跟韩栖蝶闹得有些过火，尽管休整了一会儿，提问的她脸上还带着红晕。被柳学姐指责的我也有好好反省过了，很多时候是没必要讲道理的。
柳学姐回答道：“其实只要不去那种专门在活动室里活动的就好了吧，隔着个门也不好判断有没有老师。反过来说，现在我们只要在校园里到处走，碰到谁就问谁，这样就好了。像是户外活动类型的社团，老师基本都不会管的。”
“提问，那我们接下来要不要分头行动，这样子效率好像高一些。”我举手道。
“确实，三个人一起问太浪费资源了。”柳学姐边说边看了一眼手表，“这样子吧，本来户外活动的社团就基本集中在学校西北角，我们三个先一起往那里走。到时候，陈术同学负责足球场那块区域，栖蝶负责篮球场，我就负责体育馆。现在是三点四十，我们四点二十在广场中间的雕塑那里集合。话说回来，你们都能确定时间吧？”
我抬手挥了挥，表示自己也有戴着表。韩栖蝶则是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迅速地设定了闹钟。
等到了足球场，我才发现我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我特别不想见的那个人，正在跑道上慢跑。身后不出所料的跟着“单身狗”同学，不过似乎是因为发生了之前的那件事，所以他跟跑的距离明显比上次我看到的，要远了一些。要我来形容的话，就是一段以陌生人来说很有礼貌的距离，早这么做的话也不至于会被厌烦，所以并不值得同情。
为了避免麻烦，我刻意地避开了陆识柒。首先是要保持距离，其次最好一直能够背对着她。一般来说正在跑步的人视野不会很广，只要不突然出现在面前应该不会被发现。明明我什么坏事也没有干，却得小心翼翼躲着别人，这种事也太奇怪了。记得之前我还是债主来着，哦对了，很多时候债主确实更得低三下四。
找了几个练习跳远的、学习跨栏的、足球场下休息的学生询问过之后，看集合时间还没到，我打算再找正在闲聊的几个体育老师问问。对于根本不擅长与陌生人相处的我来说，每一次交谈都是异常煎熬的事情。我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努力去做这件事，或许是很久没有真正的有目标的去做一件事了，用那种文绉绉的书面用语来说，我内心或许在渴望着什么吧。
苦笑着转身，却不小心与陆识柒疑惑的目光交汇了。她此刻还在跑着，与我的距离也在慢慢拉近，一瞬间居然产生了这个女生正在奔向我这种错觉。
当机立断，先走为上。丝毫不给机会地，我跑开了，展现了我胆小的本色。
其实已经算是收集了不错的信息，在确认了陆识柒没有追过来之后，我慢慢地朝广场走去。不过，陆识柒会追上来这种可能性实际上是我自作多情了。一旦逃跑就会被追，被追到就像是坠入地狱，所以只能跑得更快。这种想法根植于我的脑海中。
我看了看表，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广场上也有一些学生，大声地说着英语，想必是这类的社团。不过我也没有再去向他们打听的想法，就找了条长椅躺了上去，右手搁在脑后减轻些坚硬木条带来的痛苦。太阳还是有些晒，所幸木质的长椅不会被晒得太烫，背后的暖意反倒还有些舒服。
闭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像敲门般，在我额头上敲了两下。我睁开眼，本以为刺眼的阳光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像是散发着光辉的身影。我猛眨眼睛，辨识出了眼前的人。
“起来，过去点。”
韩栖蝶的声音还是带着一丝厌恶的感觉。我坐起身，向长椅的一边移了移，顺带活动了一下手背泛红的右手。韩栖蝶用手拂了拂我刚刚头放的地方，懒洋洋地坐了下来。
“躺着看上去就不矮了啊。”
“哈？你这个垃圾男在说些什么啊？”
咦，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看来被太阳晒得有些晕了。我只能谎称我说的是那座雕塑。不过应该是她也问得累了的原因，没有再去深究。否则躺得骨头有些酸痛的我也不能保证能否接住她的攻击。
“就你一个人吗？浮玉学姐呢？”韩栖蝶望着前面，双腿前后摆动着。
我忍住没有去调侃她双脚不能触地的事实，回答道：“看我这样肆无忌惮霸占着长椅就知道柳学姐还没来吧。”
“像你这种人，我觉得就算浮玉学姐在，你一个人占一条长椅也不奇怪。”韩栖蝶毫不客气地攻击着我的人品。
“我的形象在你心里是不是有点太坏了啊？”我开玩笑道。
韩栖蝶笑着说道：“是吗？我总觉得就算是这样，你还是有我没想到的更坏的地方呢。”
尽管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但玩笑话一下子戳中了事实，还是让我有些始料不及。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的我只能望着雕塑怔怔出神。
见我突然不说话了，以为自己的话伤害了我，韩栖蝶赶紧解释道：“开玩笑，刚刚的是我在开玩笑啦。我平时不是一直这么开你玩笑的嘛。”
我转过头看着她，尽量奸邪地笑着说道：“哦？原来你平时这么贬低我都是在开玩笑啊。看来你其实并不讨厌我嘛？”
“好你个垃圾男，居然是在装可怜骗我！我收回我说的话，你果然最垃圾的，我果然最讨厌你了。”
因为这次是我为了掩饰自己而做出了恶意举动，所以我任凭气得张牙舞爪的韩栖蝶打了我几下。小小的拳头锤在手臂上并不觉得痛。
决定等柳学姐到了之后再一起交流收集到的情报，所以我和韩栖蝶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坐在长椅上。没有什么好聊的，于是我们就这么沉默着，韩栖蝶时不时会摆动着挨不着地的脚轻踹我的右腿，如同计时器一般。
在约定时间后过了十分钟左右，我们终于看到了正在努力跑过来的柳学姐，我又一次见识到了学姐的运动神经有多差。
我站起来给柳学姐让了个位置，绝对不是因为之前韩栖蝶开的那个玩笑。
柳学姐坐着喘了好一会儿的气，才断断续续地说道：“不，不好意思。体育馆，比我，想象的，大得多。忘了，看时间。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没事，浮玉学姐你不用急，我们也到了没多久。”
我懂的，在书上看到过，韩栖蝶说的这句话是约会先到的一方的固定回答。换我的话应该会说是自己没事干到的太早了，韩栖蝶像是知道我在想些什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等到柳学姐休息得差不多了，我说道：“我们是不是该交换情报了？”
与此同时，宣告社团活动结束的铃声也响了起来。
“呃，你们接下来有事吗？”柳学姐不好意思地问道。
“没事没事，当然没事。”韩栖蝶还是很注意照顾柳学姐的感情，同时给了我一个眼神。
“我也没事。”我的确是属于很闲的人，现在回去的话也就和平常一样，所以稍微留一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有些对不起花森。
柳学姐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我就先说一说我查到的吧。平时学校里有三只猫，不过一般很少聚在一起，好像都喜欢独来独往。另外两只的话，一只是白毛有黄斑，另一只是灰黑的毛。平常也会有学生偶尔给它们些吃的，不过唯独猫公主不太亲近人。据说以前在食堂附近不时能见到猫公主，怀孕的时候也有见到过。”
“我的话主要问了问他们有没有在校外见过猫公主，不过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从来没见过猫公主跑到校外去。对了，他们都说猫公主体型不大，相比另外两只猫来说算是很小巧的。”韩栖蝶跟在柳学姐之后说道。
“嗯。”
“嗯什么嗯，轮你说了啊。”韩栖蝶见我迟迟不说话，很是不满。
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道：“我问到的都跟你们差不多，所以。”
“你这家伙！我说你怎么到的那么早，原来你根本就没去查啊！”
眼见着韩栖蝶又要动手动脚了，我赶紧说道：“查了查了，我肯定去问了。可是真的问到的也就跟你们一样，你们全都说完了。等一下，你别从长椅上下来，腿这么短上去下来很麻烦的。对了我记起来了，你别动。有一个人说他在林泉山上看见过猫公主，因为看见猫公主抓了只小鸟所以印象挺深的。”
“林泉山？”韩栖蝶疑惑地问道。
“你居然不知道在哪里吗？柳学姐你来告诉她。”我做出蔑视的表情看着韩栖蝶，我当然不是在虚张声势。尽管不擅长与人往来，但我会去认真地记住地名，或许我是把记人名的精力放到了这种地方。像是学校里那些建筑、湖的名字我都记得一清二楚，进错音乐教室和社团活动室只是意外。
“漱玉湖你知道吗？就是我们图书馆正门对着的，我们之前经过的湖。它旁边的就是林泉山了。”
“啊？那个小土坡？居然是山？”韩栖蝶对于柳学姐的解释感到十分震惊。
第一次知道的时候我也挺意外的，不过说是小土坡还是有点过分的，至少算是个小丘。有两三层楼那么高，占地面积也不小，种满了树，还有贴心的林间小道。
柳学姐对于韩栖蝶的说法也不太满意，严肃地说：“栖蝶，不能这么说哦。就算林泉山再小也还是林泉山，只要在漱玉湖边上，那他们两个的羁绊就永远不会改变。”
该怎么说呢，这段话很有柳学姐的风格。
“对不起，浮玉学姐，我知道了！”
面对韩栖蝶诚恳的道歉，柳学姐欣慰地笑了，感觉我永远也得不道韩栖蝶对柳学姐那样的待遇。
“那个，我们是不是该整理一下信息，然后讨论一下接下来该干嘛了？”我提醒道。
“嗯，没错。现在我们知道的是，猫公主身材娇小，身披漆黑的外衣。怀孕前身形矫健，怀孕后体态端庄。除了属于她的骑士，对其他人她都态度冷艳。失踪前喜欢在食堂和林泉山附近散步，不会去任性地去校外探险。”
先不管柳学姐话里奇怪的地方，要点至少都是总结好了。
“这样子的话，猫公主被动物收养所抓走的概率就很低了。”韩栖蝶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先前的猜想否定了，还是挺难得的。
“实在不确定的话可以去最近的动物收容所看看，我知道位置的。”反倒是我这么说道。
“果然猫公主被她的骑士接走了。”
“与其说是骑士……”刚要继续把我原来的观点提出来，硬生生被韩栖蝶凶狠的眼神吓得把话憋了回去，只能改口说，“也有可能在学校某处难产死了。”
柳学姐悲伤地回复说：“猫公主的结局果然还是悲剧吗？”
这回韩栖蝶终于是憋不住了，从长椅上跳了下来，只不过凌厉的攻势还是被我轻松地化解了。明明我这次说的情况里猫公主没有被人折磨了，勉强算是正常死亡已经属于很幸运了吧。而且这两种情况我觉得都是很有可能的，韩栖蝶这么生气只能说是没有对恶的接受能力。
稳定住韩栖蝶暴躁的心态，我问道：“柳学姐，接下来怎么做？”
其实我们并没有很多选择。
“现在只能去那几个地方找找看了吧，食堂、林泉山和动物收容所。”
“先去动物收容所。”
尽管看上去韩栖蝶还是很不满，但她也的确明白了现在的情况。这并不是基于可能性的考量，而是充分考虑过事态的排除法。无论是被变态抓回去折磨，还是在某处惨死，现在要做些什么都来不及了。如果是见鬼真被好心人带回了家，那就也是不用急。所以尽管概率不大，但先去动物收容所确认一下算是更优的解法。
“还愣着干嘛？走啊。”韩栖蝶瞪了我一眼。
“咦，我也要去吗？”
“废话，你不是说你知道位置吗？我和浮玉学姐又不知道，还不是得靠你带路。”韩栖蝶一副见到了傻子一样的表情。
把这件事给忘了，但我还是不甘心地说道：“你不是可以查手机嘛。”
韩栖蝶深呼吸之后说道：“别废话，这是给你的赔罪机会。”
看来推脱不掉，只能接受这个情况了。虽然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需要赔的罪。
“你们两个一起去吧，我就负责食堂和林泉山这两个地方好了。”
柳学姐一番话出乎我们俩的预料。韩栖蝶赶紧说道：“可是……”
“我不是很喜欢到街上去，要说的话甚至是讨厌的程度，所以这次就拜托你们俩了。不用担心，我也会好好调查学校里面的。对了，你们两个都住宿吗？”
“我住。”
“我不住。”
“这样啊，那调查完之后我们就不集合了。有情况的话手机联系，正好趁现在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柳学姐和韩栖蝶交换了手机号，也互相加了微信，然后看着我。
“那个，其实我没有手机。”我平静地说道。
“哦，怪不得你的入社申请上联系方式写的是座机。”
“诶？现在还有人用座机的吗？”与恍然大悟的柳学姐不同，韩栖蝶完全是大吃一惊。
“不过没什么关系，反正我和韩栖蝶同学一起去的，到时候柳学姐你就跟她联络好了。”
“嗯，也行。”柳学姐接受了我的意见，“那么，如果你们在收容所里找到了猫公主，马上联络我。如果猫公主不是在那里的话……”
“那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凶手了。”我补充道。
跑到我身后的韩栖蝶趁我不备终于是偷袭得手。
柳学姐则是苦笑着说：“就得看我这里有没有什么收获了。运气差的话可能就只能等到下周社团活动再重新想办法了。”
“不行，等不到下周社团活动了。周三吧，周三不是有活动课嘛，那时候我们也找吧！”韩栖蝶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倒也可以。”柳学姐说完偷偷看了我一眼。
“我没意见。”总不能一直忤逆韩栖蝶的意思。
“那我们现在就地解散，加油吧。”柳学姐作为我们的代理社长宣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