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身体恢复的如何?今日朝上事多,为兄来迟了。”中年人从远处走近。
“师兄。”徐岚凌对来人点了点头。
“爹,你这样冲进来,身上的寒气会影响到徐哥哥的,他大病初遇,受不得寒潮。”女子将来人堵在门口,帮来人打去身上的积雪。
“唉,女大不中留。”来人将外袍交给女子。
女子微红的脸颊更加明显了,只能低下头,藏在她爹身后。
“好了,别掐爹了,给爹和徐师弟温壶酒去。”在来人的笑声中女子退了下去。
中年男子看着面前脸色微白的徐岚凌,想起将他从牢中接出来时的景象,不禁鼻头一酸:“师弟,我韩载浮对不起你,这本是我该受的罪,却落到你的身上。”
徐岚凌让师兄坐在火炉旁说道:“师兄,我们责任不同,你是师傅留在朝中的最后一步,你有你的责任,不必自责。”
在二人交谈中,下人带着温酒进来。
“老爷,小姐吩咐这瓶酒是给您的,这瓶是给徐公子的。”管家将两瓶不同的酒推到两人面前。
韩载浮挥手让管家退下,拿起徐岚凌面前的酒闻了闻,一股药香包含在酒香中。
“我这女儿啊,见了师弟就忘了还有个父亲了。”韩载浮将酒还给徐岚凌,拿起自己的酒说道。
徐岚凌将酒壶拿在手中,温度刚刚好,温暖但不滚烫。
酒过半巡,在酒精与火炉的作用下二人身子终于暖里起来。
“师兄,张宰辅的判决可是下来了?”徐岚凌喝完最后一口酒问道。
“嗯,下月初,午门斩首,今日在朝上有人列出张宰辅十八宗罪,上书凌迟处死张宰辅,新皇帝感念他的政绩,判了个斩刑。对了,张宰辅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这一条还提到了你与师傅。”韩载浮回忆今日朝上的热闹。
“师兄,今日上书之人不可深交,这些人只是工具罢了,现在虽风光无限,只是一群用一时风光换一世长短的傻瓜罢了。”徐岚凌冷哼道。
“嗯。”韩载浮喝着酒点点头。
“唉!先帝这病来得太快了,若是先帝多撑几年,张宰辅的国策彻底落实,我朝国力便可大大提升,便不用担心每年的异族入侵。”徐岚凌仿佛看到想象中强大的帝国。
“天不遂人愿,如今圣上年少,当时构想中的盛世不知何时才能实现。”徐岚凌的话勾起了师兄的心绪。
“师弟,我们师傅虽对看不惯张宰辅,可对他的国策确是认同的,先帝也是如此,可为何会到现在的地步,担心陛下压不住群臣?担心张宰辅会叛国吗?”韩载浮喝醉后有些口不择言。
“君幼臣壮,先帝虽知张宰辅不会,可是他不敢赌,在先帝心中重要的不是他会不会,而是他能不能。如此朝廷……。”显然在酒精的作用下徐岚凌少了对自己的控制。
“师兄,我会去替师傅送他一程。”徐岚凌看着天牢方向说道。
“不可,如此时局谁去谁倒霉。你要去了,你的前途就……。”韩载浮阻止道。
“你说师傅如果在,他会去吗??”徐岚凌看着师兄的眼睛问道。
韩载浮想起记忆中那个永远严厉的师傅点了点头。
“要去也是我去,毕竟我才是大师兄,上次你替我进天牢,这次该我了。”韩载浮放下酒瓶说道。
“这件事,只能我去,你是师傅留在朝中最重要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徐岚凌劝阻道。
“可……”韩载浮还想说些什么。
“你要去了嫂子怎么办?云轩怎么办??我一个人没有负担。”徐岚凌打断了师兄的话。
“我对这朝廷,没有怨气是假的,不如暂时离去,有些事情需要我亲自去看看才放心。”徐岚凌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白雪,思绪却不知飞到何处。
韩载浮在徐岚凌的话语中听出一丝别样的意味。
一月转瞬即逝,很快到了月初,本来渐渐变暖的天气却在这天忽然变得冰冷
天牢与往常一样,阴森寒冷,从门外进来之人,无一不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当他们经过通往牢内的幽冥道时,又有几人走的利索,从天子臣到阶下囚,又有几人不哭的。
“大人,时间到了。”张安隔着牢房对里面之人说道。
太阳挂在空中拼命发热,可空气中却散发着怎么也挡不住的寒意。
“这鬼天气,明明这么大个太阳,怎么比半个月前下雪那几日还冻。伙计,来几坛烧刀子。”一伙人骂骂咧咧的走进靠近午门的酒馆。
“几位爷,实在是对不起,您看我们这小店已经没有落脚的地了。”伙计一脸笑意的迎了上来。
“伙计,今天什么情况啊,不止街上那么多人,这酒馆怎么全都满了。”显然他们已经去过好几家酒馆。
“几位爷是刚到京城,今天可有大事发生,前任宰辅今日午时就要被斩首,就在这午门,今日靠近午门的酒馆、茶馆、客栈、就连一些百姓家都被占满了,靠远处一些地方,眼瞅着赚不了钱也到街上来凑热闹,几位爷午时前是很难找到酒馆了。”伙计向一伙人解释着。
“这可怎么办。”就在一伙人焦急之时,领头人瞥见窗口桌前坐着孤身喝酒的年轻人,于是上前询问能不能拼桌。
“敢问公子贵姓?”头领走上前去问候。
“免贵姓徐。”徐岚凌看到前来之人和后面的伙计,便了解是什么情况。
“徐公子,您看这天寒地冻的,我们兄弟几个也找不到别的落脚处了,我看公子您也是孤身一人,不如我们一起拼桌如何,公子您放心,您今日酒钱就由我们哥几个掏了,怎样?”领头人商量道。
有人掏钱,何乐不为,徐岚凌向几人点了点头。
“公子大气,哥几个来谢谢这位公子。”领头人招呼几位兄弟坐下。
“公子也是来看热闹的?”等几人身子暖后,领头人寒暄道。
“算是吧。”徐岚凌抿了口酒,眼睛却一直盯着道路尽头。
领头大汉还想再问,道路上的喧闹夺去了他的注意力。
只见一辆囚车朝午门走来,前方拥挤的人群被官兵拨开,车上之人身着囚服,杂乱的头发,污秽的面容诉说着他的遭遇,可他高傲的气质,坚定的眼神让人觉得他不是走向死亡,而是在上朝的路上。
张宰辅,此时百姓看他的眼神却是复杂的,他十八宗罪的告示已经在百姓中传开了,更有说书之人将其编成评书在酒馆大肆宣扬,可百姓还记得在张宰辅当官这几年世道的变化,家里老人都说张宰辅是个好官啊,自从他上位后百姓的日子好多了。
由于在人群的阻挡,囚车走的极为缓慢,本一刻便能抵达的路程,囚车整整走了半个时辰,护卫囚车的军官也是第一次见如此阵仗,派出去请求增强兵力的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到现在还未回来,不过总算是到行刑台了,负责押送的军官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将犯人送到这就与自己没有关系了。
“大人,我祖上就是干这行的,下手很快的,不会让大人有一丝痛苦。”刽子手擦了擦刀上的水渍向张宰辅说道。
“劳烦兄弟了。”张宰辅向紧张到极点的刽子手露出一个微笑。
“徐兄弟,你说朝廷是不是傻啊,这么好的宰辅怎么说杀就杀,还贴出了什么十八宗罪,这种东西连我这大老粗都不信。”几杯烧刀子下肚后,领头的汉子有点憋不住了。
徐岚凌没有回应,提了两瓶酒离开了座位,转身出了酒馆。
“徐兄弟,你这是……”领头人看着徐岚凌也是一脸懵。
“大哥,这徐公子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啊。”一个壮汉凑到身边。
“嗯,看样子应该是哪个武将家的公子爷吧。”领头人眯着眼猜测着徐岚凌的身份。
“哎!大哥你看,徐公子向行刑台去了,他不会是想劫法场吧。”
“哎!!大哥,徐公子他上去了!!”
在众人的惊讶中,徐岚凌走上了行刑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