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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铃一

以防万一,我们把人抬到了二楼。

我和若楠都不愿把他丢到自己的床上,无奈只好委屈了客厅的沙发。

“啪嗒啪嗒......”

窗外的雨还没有停,不过再大的雨水也无法洗刷我内心的罪恶,但愿若楠真的能救他吧。

我正焦虑地围着沙发转圈,若楠则一脸淡定的看着沙发上的男孩儿。

虽有血迹,但也不难通过稚嫩的脸庞看出他十岁出头的年纪,个头算不上太高,身型有些瘦弱,穿的破破烂烂,仿佛看到了我们断粮后的样子。

“需要准备什么吗?药材,毛巾之类的,我马上去弄。”

尽管若楠说一切都交给她,但我还是想帮忙做些什么,毕竟祸是自己闯的。

“不用,我习惯物理治疗。”

物理治疗,是人工呼吸或者胸外按压一类的吗?可恶,便宜了那小子,不过只要能把他救活这些都无所谓。

若楠坐到沙发旁边,身体慢慢靠近昏迷中的男孩儿。

“啪!”

一记耳光。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愣在原地。

“醒醒啊小鬼,别给我装死。”

“啪!”

反手又是一记耳光,男孩儿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是我对所谓的物理治疗有误解吗?

“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她便手握成拳准备砸下去,见势不好赶忙上前拽住了她的胳膊。

“你这下手怎么比我还狠?”

若楠不耐烦地把手挣开。

“不懂别瞎掺和。”

我的确是不懂,单靠常识也能理解你这这应该不是所谓的胸外按压吧,毕竟一直在对着他的脸下手啊。

没再解释什么,只见她双手合十握在一起高举过头顶。

“收下吧!这就是我最后的波纹了!”

一瞬间的气势仿佛让她整个人的画风都发生了变化,但光看那造型,真有几分起死回生的味道。就在拳头即将碰触到身躯的那一刻,男孩儿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赶忙摆手制止了她。

“醒了醒了,我醒了!”

还真就起死回生了,你果然有些本事。

“没想到你还真懂医术,了不起啊若楠。”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尽是满意之色。

若楠抓了抓脑袋,低着头有些害羞。

“我也没那么优秀啦店长。”

我们在一旁寒暄,男孩儿蜷缩在沙发的角落瑟瑟发抖,刚才的事显然把他吓了一跳。

“这是黑店吗?”男孩儿懦懦地问到。

黑店?想不到他一眼就看出了我几周才看出的问题,年轻有为啊。

我们两人同时看向他,表情极度狰狞,双腿岔开,手揣进兜里,大摇大摆地走到他面前。

“说什么啊,小鬼,什么叫黑店,是瞧不起人吗,昂?!”

“刚刚装死的事怎么算,拿钱来啊!拿钱!”

男孩儿紧张地上下摸索,找不到合适的东西,只好自己抱住自己。

“我没钱,别杀我。”

我不依不饶,继续追问:“没带钱还趴在我们店门口,怎么着,想碰瓷儿啊?”

见我的脸慢慢凑过去,男孩儿紧张的情绪压制至极,手抱的更紧了。

我仔细看了下他的胸口,好像真的藏着什么东西。

索性,当一回坏人吧。

“嘿~”嘴角邪恶地上扬,趁他不注意,一把把怀里的东西搂了过来。

“没钱,这是什么?”

刚一握住顿时感到一丝凉意,我看看了那东西,茶杯样的造型,玻璃制成的外壳,中心的绳子上拴着根木棒,木棒的末端系着张细长的纸片,上面画有几根竹子,这不就是普通的风铃吗?小子穿的破破烂烂,装饰品倒保护的干净。

“还给我!”

好不容易来了点兴趣,男孩儿就伸手要抢。

我仗着手长的优势撑住他的头,拎起风铃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对你很重要吗?”

见挣扎无用,男孩儿只好坐回原位坐回原位,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他一脸失落的样子,我的心里竟有些窃喜,想不到自己还真有些恶人的潜质。

我又在他眼前摇了摇,然后把风铃举过头顶。

“不给——呜啊!”

“给”字还没说完,男孩儿就一脚踢中了我的要害,剧烈的疼痛感传遍全身,我再也站不住,跪倒在地的同时呜咽着把东西还给了他,想不到重要之物还没派上用场就要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悔恨充噬了大脑,不是针对这次意外,而是针对从前的自己,如果当初我也勇敢的踢出这么一脚也许童年能过得更幸福些。

男孩儿接过风铃,长舒口气,还没站稳,就倒了下去。

若楠见状又要出手,我提前拦住了她,因为这次他看起来是真的昏过去了。

“现在怎么办?”

“刚刚可真的受了些伤,多少给包扎下吧。”

若楠让他平躺在沙发上,把风铃放回到他的手边。

还不知道这小鬼的名字,但愿这头部的撞击别引发什么失忆就好,毕竟店里可没有多余的资源再养一个闲人。

第二天早上。

“等等,别,别走!”

男孩儿从梦中惊醒,剧烈的动作刺激了头部的伤口,让他险些再次昏睡过去。

“风铃,我的风铃!”

“这儿呢。”

看他着急地四处摸索,我便将风铃递给了他,男孩儿赶忙抢过来,仔细检查后,放在手中爱惜地擦拭了两下。

哎?为什么要这样啊,难道我就这么污秽不堪吗?

“放心,我没有污染它。”

“谢谢。”

这次他倒是怪主动。

“带会让那女汉子给你弄点吃的,你没事儿我就先去睡了,哈~欠——”

我伸着懒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虽然熬夜对平常喜欢通宵上网的我来说不值一提,但这守夜可是真的累人,总了来说就是闲的,但愿别再有下次了吧。

“你在这儿坐了一宿?”

“啊?没有,落枕了躺着睡难受,就在椅子上多坐了会儿。”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

责任心?应该不是这种无聊的东西吧,说白了也不过是担心自己真的伤到了他想要弥补一下而已,自私?好像这个词更合适,毕竟如果他真的跟我没什么关系自己是绝不可能白白在这耗上一宿的,倒是又忘了问他的名字,不过既然有重要的东西留在身上,应该不是坏人吧,只可惜身上一毛钱都没有,唉,什么时候我才能转运啊。

走到床边,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样轻飘飘地不受控制,这后遗症倒是跟通宵上网的感觉一样,大脑已经无法再思考,任由着重力把自己拽到床上。

啊~舒服。

“咚、咚、咚!”

不会吧,我才刚躺下,虽然这么早就有客人的确让人开心,但现在我真的想好好睡一觉。

强顶着疲惫从床上撑起来,店长这活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走回客厅,男孩儿已经不在了。

我无心再顾及那么多,真要走了倒是更好。

“若楠,若楠——”

“啊~?”

听到我叫她才从房间里面走出来,惺忪的睡眼,乱糟糟的头发,白色的睡衣一半露在外面一半塞在裤腰里,手里还拖着个枕头,邋遢的样子不忍直视。

我这守夜的还在这儿站着,你这睡了一宿的竟然比我还困。

“快去换衣服,有客人来了。”

“好~”

她应和了一声,便走回了房间。

这家店究竟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正在厕所洗脸的功夫,楼下传来了声音。

“你们找谁?”

哎?这么快就下去了吗?

我赶忙顺着楼梯跑下去,原来那小子还没走。

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走到门口。

“欢迎光临,请问你们想来.点..什...么......”

门口站着两位大汉,身形高大,从里面竟看不到他们的脸,我赶忙把男孩儿拉到身后,小声对他说道:“回楼上去。”

男孩儿也懂事,见情形不对立马逃上了楼梯。

这家店为什么招来的都是些奇葩的客人,难道真有什么我看不到的污秽之物?

走出门口,这才看清两人的相貌。

两个大汉头戴金盔银盔,身披金甲银甲,脸上戴着副墨镜,脖子上挂着两条大金链,栓着一金一银两把钥匙,嘴里各自叼着根香烟。

“你们是......COSER吗?”

******

“那个......喝点什么?”

两人进门后便轻车熟路般地坐到了沙发上,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抽烟。

我个人非常讨厌尼古丁的味道,不仅仅是因为它有害,更主要的原因是以目前的状态但凡看到些能冒烟的东西肚子都会凄惨地哀嚎几声,油烟和香烟应该都差不多吧。

若楠站在吧台,两眼空洞半张着嘴,口水顺着嘴角滴到桌面上,比起没有睡醒样子更像是中风,听到我说话,整个人朝着一侧倒去,好不容易有了客人,多少拿出点敬业精神啊喂,我把手伸到她的后背来了重重的一击,她猛然清醒,下意识地说道:

“欢迎光临!”

如果说之前对工作还略带敬畏之意,那这句话就仿佛释然的前兆,随着最后一个字的音节吐出,她再也支撑不住,一头砸在吧台上睡了过去。

我强行对着客人挤出笑容,慢慢移动到若楠旁边尝试着把她叫醒,可不论是使眼色还是臀部撞击都打扰不了她的黄粱一梦,甚至助长了嚣张的气焰打起了鼾。

“呼——呼——”

窗外蝉声噪的不行,炎热的高温使得空气都粘稠了许多,两位客人满脸诧异地望着我们,尴尬的氛围下几人谁都没有开口,整个店里只能听到若楠的鼾声。

我紧张地咬起了手指,不能让她再继续丢人了,当即一脚踢在若楠的小腿上,巨大的冲击使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两人刚想问什么,我赶忙指向门口。

“看!烤冷面!”

客人的视线被成功转移,趁这个机会,我把若楠从窗口丢了出去,茶馆还有个后院,常年没人翻新长满了杂草,即使从二楼掉下去也不会受伤,别怪我心狠手辣,这也是为了你好。

处理完这枚定时炸弹,我才腾出手来招呼客人。

“好像是看错了,不好意思,对了我们这有......”

等等,我们这有什么?除了那糟心的茶叶好像什么都没有......好久没来客人我都忘记这里是家茶馆儿了。

“我们这有刚出锅的白开水,两位客人要来一杯吗?”

哎?白开水是什么东西,再怎么贫穷好歹也是开店的吧,就给客人喝这个未免有点儿过分,不过这的确是店里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了。

那两人倒是没有在意,顺着我的话说道:“有别的吗?”

还要别的吗?你们好歹注意一下气氛啊,看这老旧的摆设,杂乱的环境,都有白开水了还嫌不够,所以说人类还真是贪婪。

“别的......还有用来泡茶的水、用来酿酒的水、用来被倒掉的水等等等等,总之你们要喝点儿什么?”

“这不全都是水吗?”

我冲着天真的二人摇了摇头。

“这你们可就想错了,虽然它们表面上都是水,但理想抱负不同啊,怎么能单凭现在的模样就断定它们将来的水生呢?就像咖啡和啤酒一样,最开始不也都是水吗?”

这算什么借口啊,但凡有点理智的人都明白“胡说八道”四个字怎么写吧,但仔细一想我说的好像还真有点道理,不对,是很有道理,也许我体内有哲学家的血统。

“哦~这样啊。”

糊弄过去了吗?你们能接受这个理由吗?谢谢,真的太谢谢你们了,如果不是为了糊口,今天真想免费请你们喝上几杯。

“没有茶叶吗?记得这好像是家茶馆吧。”

回头客!这家店居然有回头客!该不会是智力或者精神上有问题的那种人吧,真是这样比起喝茶你们更需要一辆救护车。

“额......没有呢,我们这只有白开水。”

啊,说漏了,不过也没关系吧,俗话说人与人之间要坦诚相待,他们会原谅我的吧,会吧。

“哪能啊,你是新来的吧,刚才的小姑娘呢,上次就是她给我们泡的茶,味道特别正。”

哎?难道这家店里还有我不知道的存货吗?倒是从没听她说起过呢。

“请稍等一下。”

我赶忙拎了桶冷水冲到后院,若楠趴在草里睡得正香,这种心大的人还真是世间少有,没考虑那么多,我直接把水对着她的脸浇了下去。

这下你总该清醒了吧。

“噗——谁?!”

她一个激灵从地上爬了起来,先前的困意已经没有了,本以为还需样帮她准备更换的衣物,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本来湿哒哒的衣物竟不知不觉间自己将水分蒸发殆尽,原来今天天气这么热的吗?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的水桶,回想起之前她对自己师傅态度,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她觉得‘是有人故意把水桶丢到我手里’的借口怎么样。

“那个......别打脸行吗?”

......

“你师傅呢?”

“出门了,也没说去哪。”

“这是新店长?”

“嗯。”

“长得不怎么样啊。”

“来,喝茶吧。”

我顶着满脸的淤肿站在吧台,若楠给那两人泡了壶茶,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想象中的“私藏”,她用的还是当初的茶叶。

其实刚刚我已经做好挨揍的打算了,不过还是本能的为自己找了找借口。

“谁!是谁把水桶丢在我手里的!?告诉你别让我给逮到,不然——呜哇——!”

现在想来如果当时直接跪倒在地诚恳地认错或许没有这么惨。

穿金的大汉端起茶杯抿了几口,一饮而尽。

“给你们的东西都处理掉了吗?”

若楠正帮他续杯,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一脸平淡的说道:

“还没有呢,离新年不还有好几个月嘛,别急。”

“去年你们也是这么说的,到头来还不是把东西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了吗?”

听起来好像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这地方该不会真的是黑店吧,如果是这样倒能说得通他们是怎么单靠这一种茶叶维持生计到现在的。

“那是我师傅不靠谱,今年肯定没问题。”

“最好是这样。”

说完,两人起身朝门口走去,经过我的身边时拍下张纸币还冷哼了一声。

有钱还真就是能为所欲为。

“慢走。”

目送他们远去,我长舒了口气,若楠默默地收拾着桌子,虽然开了张,但她好像一脸的不满。

我该不该多问她两句,虽然有这店长的身份,但她毕竟身手了得,而且现在心情也不好,要不改天再说?

“刚刚那两人什么来头?”

好奇心终究是战胜了求生欲。

虽不情愿,但她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没什么只是以前委托给我们工作的客户。”

“他们说的东西是什么?”

若楠站起身,端着托盘向厨房走去。

“没什么,周末你就知道了。”

我没在追问,头一次见她这么严肃,虽然平常对我拳脚相加,但那一眼就能看出她并不是真的生气,今天实在有些反常,反正离周末也没几天了,到时候再说吧。

“哗——哗——”

店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能听到厨房水槽中传来的洗刷声。

看样子今天不会再有客人了吧。

若楠从里屋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看她的表情,好像已经恢复正常了。

“想不到还真有人喜欢喝那种东西呢。”

至少从我的角度看来那的确是我喝过的最难以下咽的东西。

“那可不是给人喝的。”

“哎?”

******

“什么意思?”

不是给人喝的,单从味道上来说这话有点儿道理,但我自认为她想表达的意思绝不仅仅停留在这第一层。

若楠用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自然地坐到了沙发上,饶有趣味地看向我,右手轻柔地拍了拍身边的位子,一股极具诱惑力的妖媚之气以她中心于整个房间四散开来。

各种红色加急的警告信息张贴在大脑皮层上,理性告诉我此刻绝对不可以靠近她。

心里虽然拒绝但身体却出人意料的诚实,等我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坐到了她的旁边。

她慢慢朝我靠近,皓齿红唇呼出的热气轻拂着我的面颊,我假装闭起双眼,用余光观察着她的动作,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汗水顺着脸颊滑下,心脏跳动的节奏越来越杂乱不堪,再这么下去我怕是真要做出什么背叛那些纸片人老婆的事来了。

“比起这个,我们好像有更有趣的事可以一起做呢。”

那声音极具磁性,顷刻间整个灵魂仿佛都要被她勾走了,我吞了口口水,想离她更远一些却怎么都做不到。

大脑飞速运转,办法,哪怕一个也好,转移我的注意力!可不知为什么,我的眼神就是无法从她樱桃般的红唇上移开,关键时刻本能果然会控制理性,不行,不可以,我不是这么随便的人,嘴唇......口红......色号......BR、OR、RD、RS.....还真是麻烦呢,反正不都是红色吗?所以干脆涂唇膏不就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忽然,干瘪的大脑传来一阵清凉,顿时思如泉涌。

我伸手把若楠推开,冷冷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好把这事给糊弄过去吧?”

话音刚落,她的动作怔住了,先前的妖媚变成了被撕破伤口时的尴尬,目光四移,手指胡乱地比划着什么。

“哪、哪有?糊弄什么啊,我不过是想和你交流一下感情,店长你还真是不了解女孩子呢,呼呼~~~。”

没想到你也跟我一样不擅长这项技能。

“如果不会吹口哨就干脆不要努力了。”

“切~”

“果然是这样呢,愣想你也不是那种擅长做这种事的人。”

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左手握成拳状背在身后,若楠还在练习着吹口哨,注意力根本没在这边,借着这个机会,我悄悄把紧握的钥匙放回到口袋里,鲜血顺着手指滴了下来,关键时刻疼痛才是帮人集中注意力的最好办法。

我拿了张手纸攥在手心,把话题重新转到之前的事上。

“说吧,什么叫不是给人喝的?”

若楠把脸转向一边重新坐好,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总之,它们很喜欢这个味道。”

“它们是谁?外星人吗?”

说起来先前在这里见过的那只猫行为的确是有点与众不同,这让我想起来以前电影中一只穿黑色西服的八哥犬(黑衣人里一只喜欢不停bb的狗),小时候第一次看到这部电影时觉得相当震撼,因为里面关于外星人的故事对于孩子来说显得过于真实,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自己曾经被记忆消除器照射过眼睛,甚至还在四周没人的情况下尝试和自己的狗沟通交流,虽然得到的回答仅仅是“汪汪”的声音,但在我看来这只是它为了隐藏身份不得不做的事,对,就是中二病。

“怎么可能有那种不合逻辑的东西,你是小学生吗?”

哎?是我想多了吗?也对,把电影里的东西当真我也是有够幼稚的。

“所以,是什么?动物吗?”

“植物啦、动物啦、妖怪啦,反正很多很多~”

“这三种完全就不是一种类型的东西吧,为什么比起外星人妖怪更符合常识啊?”

若楠两手抱在胸前,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光之巨人的管辖范围,你不用太在意。”

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更在意了,真的有吗?那种只能在地球上坚持三分钟的生物真的有吗?

短短的几句话,我的世界观发生了前所未有的转变,或者说直到刚才我才了解了世界的真相,这就像是有一天忽然告诉你曾经看过的童话故事都是真人真事改编,所以所谓的中二病其实是窥探世界真相的钥匙吗?

“有人在吗?上次的酒喝完了。”

今天是什么情况,怪事一件接着一件,连客人都来了两波。

“抱歉,我们这里是茶馆......”

我转过头,眼前的一幕让我开始怀疑也许自己真的只是还没睡醒。

“说、说说说说说说说话了!,它说话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来店里的不是别人,正是第一天见到的那只暹罗猫,此刻,它正拎着酒瓶斜靠在门口。

“若楠,你师傅呢?”

我愣在原地,大脑的超负荷运转已经让我的神经短路了,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说”这个字。

“他出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猫咪听完叹了口气,满脸的沮丧。

“是吗,看来最近只能靠二锅头解馋了,等他回来告诉我一声。”

“好!”

说完,那只猫便推门走了。

那低沉而又浑厚的声线让我不自觉地僵在原地,直到若楠走上前来给了我一巴掌。

“疼。”

有疼痛感,证明不是在做梦,那看来我是真疯了。

“清醒点儿,又不是什么大事。”

“哦。”

我只能这么回答,损坏的脑回路还没有修复,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台词。

我扶着身后的沙发慢慢坐了下去,打击太大一时间竟让我的腿都有些站不稳了。

若楠帮我泡了杯茶,还是起初的茶叶。

“喝了它。”

“啊?”

“喝了它,对你有好处。”

我下意识的接过茶杯,上次只是喝到嘴里就把它吐了出来,也许咽下去会意料之外的好喝。

我将茶水一饮而尽,强忍着味蕾地抵触咽了下去,盼望着,期待着,直到他们流入腹中。

呕,这么恶心的东西我居然吞下去了,没有任何出人意料的地方,它还是难喝的要死,我就不应该相信这人的话。

忽然,一阵暖意从腹中传来,顺着血液慢慢流向全身,我感觉,好幸福。

“啊~~~~~~”

下意识地呻吟出声。

“好喝吧。”

若楠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端着茶壶又帮我倒满。

“这是什么?”

“扶桑茶,师傅自己种的。”

“这样啊。”

哎?为什么我突然就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世界的设定啊,是这茶的原因吗?

我看向满溢的茶杯,总感觉自己现在出奇的豁达,连思路都愈发清晰了。

“也就是说,这家茶馆其实是给妖怪开的?”

******

“哎?这是家茶馆吗?”

“为什么你会这么疑惑啊?”

“对哦,总之,不管是人是妖,只要来到店里我们都一视同仁。”

“总感觉你说了些不符合你人物设定的话呢。”

我叫徐麟,二十三岁,大概;我现在特别怀念当初还是社畜的日子,梦想?我的梦想是当一辈子社畜,大概;为什么?可能是人在深陷泥潭中时爆发出的求生欲吧,大概;为什么要在每句话后面加上这么一个词?因为我已经搞不清楚自己过去究竟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了,大概。

我这么想着,人已经回到了楼上的客厅,多亏那杯茶的帮助,现在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仔细一想若楠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动物、植物、妖怪,把他们都看成是物种的代名词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实在不行,在宇宙人和妖怪之间画个等号就好了。

“叮铃、叮铃——”

阵阵风铃声扰乱了我的思绪,经历了太多甚至把男孩儿的事抛到脑后,说起来我连他的名字都没问过。

“喂,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如果是以前问这种问题的时候我总喜欢趴在窗口,但今时不同往日,曾经的慰藉之地已经完全被他掌控了。

男孩儿此时的注意力全在那风铃上,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风铃的声音冷冷的,放在夏天倒给人种装了空调的感觉。

“你什么都不说我可帮不了你。”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他的要害,虽没转头,但好歹有了回应。

“慕木,我叫慕木。”

听名字好像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叫的,难道......

想到这里,我悄悄地走下楼去,刚刚的茶叶还有剩,全当做个实验好了。

端着茶杯回到二楼,男孩儿还在窗口摆弄他的风铃。

“过来小子,尝尝这个。”

男孩儿本就饿得不行,一听有东西和自然来了兴致。

他一脸期待地走了过来,接过茶杯后本能地嗅了嗅,样子像极了小猫,直到阵阵清香让他放松了警惕才尝试着喝了几口杯中的液体。

“呕,好苦~~~”

哎?难喝吗?这么看来他也是人呢,那我就放心了。

“面来喽~”

若楠端着自己的成果走上来,看到碗中那腾腾的热气,我的胃好像也呻吟出了声。

因为刚刚那几杯茶的缘故困意稍稍减弱了些,但此消彼长再加上外物的刺激,我发觉眼前的面碗竟是如此的罪孽深重,与其被一个小男孩儿吃掉,不如让老衲来超度你的好。

双手不自觉地朝面碗伸了过去,若楠忙制止了我,轻声在我耳边说道:

“锅里还有,这碗先让他吃吧。”

神志立刻恢复了正常,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欲望,既然还有剩,就没必要和这男孩儿争什么了。

“鸡蛋肉丝面,趁热尝尝。”

鸡蛋肉丝面,几周前这种食物还像高岭之花那样遥不可及,没想到现在它竟能出入于我们的厨房,连食物也堕落了吗?

“等等,这是什么面?”

若楠微微一笑,面不改色地回答:

“鸡蛋肉丝面啊。”

确认了一下自己没有听错,我对眼前的东西更加疑惑。

“店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高档的食材?”

“刚刚那两个人给的钱全被我花掉了。”

我很佩服她这种明明犯了重罪却依旧气定神闲的样子。

“你不知道节俭两个字怎么写吗?好不容易有了点收入就给这么花了?还有你出手未免太利落了点儿吧,我上楼也没多久啊~”

“冷静点儿店长,我们好久都没开荤了,再这么下去身体都受不了,今天就多少奢侈一把,偶尔补充一下营养对经营店铺也更有好处不是吗?”

被她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有点儿道理,毕竟身体健康是从事一切活动的基础,想不到这次是我年轻了。

“你说得对啊若楠,偶尔补充一下营养对大家都好,锅里还剩多少?应该能让我填饱肚子吧。”

“还剩满满一锅清汤。”

所以说这种明明犯了不可饶恕的重罪却依旧气定神闲的样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肉呢?鸡蛋呢?还有为什么是清汤啊?”

“我刚刚在楼下已经把你说的那些东西全都消化掉了,吃光食材后感觉肉汤还有点浓,于是重复利用了几次,最后实在是没味了,就给你留了点清汤。”

下一秒,我的大脑整个都放空了,这么为老板着想的员工实在让人感动,以至于双手不自觉地扣住了她的脖子有规律地前后晃动起来。

“你还真是恶毒啊——居然一口都没想过要留给我??!!!”

“饭又不是你做的,而且......反正都吃完了你又能把我怎样~~~~??!!”

“现在只需要吃掉你就还有机会能获取剩余的蛋白质!动物在捕食的时候就应该有被捕食的觉悟了吧,一口,只要一口,让我感受一下毛细血管摩擦在牙龈上的快感吧!!!”

我张开嘴,口水在两排牙齿之间拉出一道道长线,胸腔前后起伏,吐出的热气呼到若楠的脸上,舌头不断地前后抽搐,身体一点点向若楠靠近,她没有生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但手掌不知在什么时候扶住了我的下颚。

“咿呀~~~~~~!!!”

有些疼痛,不过我的确品尝到了毛细血管的味道,从我自己的舌头上。

我疼的倒在地上打滚,她丝毫不在意,伸手把桌上的面推到小男孩儿面前。

“不用客气。”

看着眼前的美食,慕木使劲咽了下口水,风铃从手中滑落,转而代替的是一副完整的碗筷。“哧溜———————”

“慢点吃,小心烫。”

男孩儿根本不在乎那多余的温度,此时此刻,他眼里(或者说是嘴里)只有那喷香的美味。

舌头还不听使唤,但还是强忍着疼痛为自己最后争取了一把。

“给我留点儿,汤也行~~”

话音中带着痛苦的哀求,可对于他来说宛如过眼云烟,几分钟的功夫面碗就见了底,留汤之类的事从一开始就很玄幻。

男孩儿倒是相当节俭,吃完后,又在碗中倒了点水,连舔碗的机会都不打算给我留。

“你~~~~”

手指颤巍地指着慕木,愤怒与绝望不经意间让泪水湿润了我的眼角,这么真实的演技多少能打动你了吧。

他这才注意到此刻正趴在的上的我,一瞬间仿佛心生愧疚,送到嘴边的碗也被收了回来。

思索了一阵,慕木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弯下腰,把碗递到我的嘴边。

虽是嗟来之食但我根本无法拒绝它。

好香啊,是油水的味道。

我抿了抿舌头,准备喝下这来之不易的施舍,下一秒,他的嘴角邪恶的上扬,冷哼一声,把碗重新端起,一饮而尽,留给我的不过是一声饱嗝而已。

******

风扇在头顶嗡嗡作响,炎热的高温再配上客厅里浓浓的火药味儿,但凡有一点火星结局都会变的一发不可收拾。

慕木坐在沙发上心满意足地拍着自己的肚皮,时不时地还咂吧几下嘴,我一直以为只有五音不全才配得上噪音二字,现在看来这一偏陋的结论还有待考究。

身边两人吃饱喝足的嘴脸实在让我觉得不爽,但没有办法,再怎么说慕木还是个孩子,而且究其根本错不在他,那位罪魁祸首此时正慈眉善目地坐在他对面,不能说我没有脾气,只是我根本不是若楠的对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只是区区一顿早饭。

“所以是为了害死我才来这儿的吗?”

之前的行为不得不让我产生诸如此类的幻想,说不定他们两个真是算计好的。

男孩脸上的表情忽然凝重起来,先前那副懒散地也收敛了许多。

哎?被我说中了吗?不会吧。

“我在找我的妹妹。”

慕木的表现着实让我为止一惊,不是因为年纪轻轻却有异于常人的责任感,而是没想到这么腹黑的人居然有两个之多。

“有这种事应该先报警比较......”

“没用的,那些人帮不了我!”

话还没说完,男孩儿气愤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让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但就算这样也比你一个人......”

“你们会帮我的吧!”

男孩儿低着头,用几乎是央求的口吻问到。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是该答应还是拒绝?

不给我考虑的机会,男孩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求求你们帮帮我!”

这种情况要拒绝还真有点儿麻烦。

找人这件事我的确可以帮的上忙,但这里毕竟是家茶馆,如果对象真的很重要最好还是报警来的稳妥一些。

想不出该用什么样的口吻来劝他,被这么握着掌心都有些出汗了,总之先实话实说吧。

“那个......慕木,我愿意帮你,但这里毕竟只是家茶馆,所以......”

“留下来吧。”从头到尾一直都未开口的若楠终于在最后说出了些热血上头的话,“反正你也没处可去,不如先留在这儿,妹妹我们会帮你找的。”

虽然这答案的确让人觉得心口一暖,但仔细想来多少有些不负责任,人命关天的大事还是应该考虑清楚在做打算,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拒绝是不是有点儿没有人情味。

“真的吗?店长,我可以留下来吗?”

喂,别用这么可怜的眼神看着我,再说我都没答应为什么你就开口叫店长了啊。

“留下来......吧,但你必须得帮忙工作,我可没有多余的口粮再养个闲人。”

“是,店长。”

从昨天到现在我还是头一次见他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也许这就是我想看到的结果也说不定。

“对了店长,能不能让我把这个挂在门口。”

男孩儿把风铃捧到我的眼前。

要求也不是太过分,只是没想到之前那么宝贝的东西会被他这样处理。

“行吧,全当是装了个门铃。”

“谢谢!”

于是,店里变的更加入不敷出了。

深夜,我盯着天花板出神,两天的时间发生了太多事让自己本来疲惫不堪的精神也亢奋了不少,好期待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啊————怎么可能!为什么啊,为什么他刚来就可以睡我的房间,为什么我这店长要睡在沙发上,有问题吧这,还有沙发原来就这么硬吗?感觉整个人像躺在钢板上,弹簧呢?海绵呢?曾经的舒适去哪儿了啊。

翻来覆去很久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干脆坐了起来。

是因为换了地方缺乏安全感所以睡不着吗?

我叹了口气,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

原来这就是失眠的感觉。

踩着拖鞋下了楼,为了不打扰还在休息的人自己悄悄走到了后院。

都说郊区的夜晚看星星会容易一些,亲自验证后发现这也是谎话,果然不论在哪里风景总是一样的呢。

“你居然也会失眠。”

循着声音转过头,若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夜幕下的白色睡衣总带给人一种清纯素雅的感觉。

“这话应该我来说吧。”

她走到我的旁边,抬起头,看向我之前抱怨过的星空。

“好美的月亮啊。”

被她这么一说我才发觉其实遮住美景的不是乌云,而是我们心中那一件件无法释怀的芥蒂。

“为什么要让他留下。”

“是你让我说的。”

“我可不记得自己说过那样的话。”

“店长对员工一点儿都不坦诚呢,明明内心都相当动摇了。”

“你也就这种时候才把我当成店长,说白了我们真能帮得上他吗?找人可不是我的专长。”

“严格来说他可不算是人。”

“妖怪吗?”

“大概吧。”

“原来只是第一次喝茶啊。”

“什么?”

“没什么,困了,回去睡觉。”

“在陪我聊会嘛。”

“这地方全是杂草,蚊子太多,实在受不了。”

“所以才让你留下。”

“你倒是稍微不坦诚一点啊。”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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