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行符号的含义如是:现在为公元一九二五年(对公元和年代数字进行了解释)。从现在起,你就是叫吴营来的人,外显年龄二十四岁,受过良好教育。
再往下,用几张篇幅描述了这个年代的特征,以及发生过的重大事件。接下来的所有部分,则对这个时代的生活方式、价值取向、行为规范、社会思潮,进行了详尽描述,详尽到每一个细节上。
符号中还着重强调:从你这一世的醒来开始,你的心念就将失去过去的那种灵验,而且情况会越来越不乐观;你的视觉、听觉、嗅觉,也会照过去降几个等级。因为这一世,横贯天地的人造电波,总箭矢穿断丝线那样,时疏时密地将天地间的原有自然讯息线腰斩、打乱,你过去的心念通道,也就不能过去那样畅通,完成不了完整的发放与接收了。当然,偶尔还会出现灵验现象,但是几率很小。
让他有些欣慰的是,他身上原有的技能没被太减损,仍可精气神饱满,体力充沛,灵活如猿。然而,还有让他不很适应的要求:时代不同了,过去的瘦弩和长针飞镖,不得再度使用。似乎是为避免过去暗道上的手段,在现世露出端倪。
符号结尾处告诉他,此时,他正身在一家大酒店中。三天后,等他熟悉下这座殖民地色彩浓郁的大都市后,就得搬进已经为他租好的一所公寓里。这所公寓位于这座大都市的北端,他的登记职业为建筑设计师,主攻传统建筑与现代建筑的结构对比,并如何将这两种建筑元素完美地融为一体。
符号本的最后,附有一份手工画的这个大都市的城市地图,主要建筑和主要街道,标注的非常清楚。
三天后,将符号本里的内容全部烂熟于心,并按照地图所示,把这个大都市基本熟悉了一遍的他,烧毁了符号本,然后搬到城北那家公寓。
搬进公寓一周后,他收到一个纸条。纸条上用符号指示一道命令:明天一早,他动身去离大都市六十公里外的山里某处,找一位叫癞瓜的男人。
按图索骥地找到癞瓜时,癞瓜正在他清雅别致的“空谷山庄”的厨房里,烧着晚饭。当他听完吴营来的自我介绍后,冲着站在门口的吴营来,双手向上花开般一举,兴奋道:
“请进!我漂亮的朋友,总算把你等来了!”感慨完,接着又说:“可不管你是来自天涯,还是来自海角,你都得知道,我这一生都是为了等着你来。当然,这是我自己觉着的,这也没什么。”
他用烧火棍在炉膛里侍弄下火,眉毛一挑接着:
“可我还得说,我盼着你来,又怕你来。因为你这一来,我就得从这块土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没存在过,这个世界上的咸盐,并没有被我吃掉过一粒。”
吴营来听得莫名其妙,但不能问。就像他乘车到了县城,再翻山越岭来到这里,究竟为什么不能问一样,他不说,你就得压着这份好奇。于是,接过癞瓜递过来的小马扎,坐了下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赶上饭时。你在这山里也得走上三四个小时了,肚子也该走饿了。这样甚好,饿了吃什么都香,古时讲晚食当肉嘛!但你还得知道,我烧饭烧菜的手艺可不赖。别看我叫癞瓜。”癞瓜挤挤眼儿说。
吴营来笑笑答,这跟叫什么没关系。
癞瓜真没吹牛,他的饭菜烧得确实不赖:饭满满的米香,菜清脆爽口。
癞瓜说,这些菜,有的是他自开的菜园子里种的,有的是他从山上挖来的。
“它们都是喝着山泉,吮着云雾,晒着山里透亮的阳光长大,汁满浆浓,浑身的天地之灵气。神仙下饭的菜,也不过如此。”癞瓜挥着筷子打趣。
一照面就听了出来,癞瓜是个贫嘴的人。但他贫的有内容、有热情,也把自己直爽的性格,贫得一览无遗。
吴营来对癞瓜产生了好感。
但是,癞瓜的整体造型,可不具有直爽的特征:身材中等偏瘦,略微驼背,刀削脸,薄片嘴,鹰眼贼亮,鹰钩鼻子透着凶狠。如果单照面不言谈的话,只能给人留下阴险狡诈的印象。
晚饭后,借着山那边晚霞的余晖,癞瓜带着吴营来参观他的空谷山庄。
山庄有四个篮球场那么大,由木篱笆围着,山石砌的独立餐厅兼厨房的右侧,是空间稍大些的主屋。
以主屋为原点向外扩展,从东到西,立着几个用树干搭建的凉亭,木制小拱桥下,溪流潺潺,几块菜地里的菜,长得很好。
真是难得一见的世外桃源啊!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里,能身居这样的处所、度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可是天大的福分。
癞瓜有些显摆地说,山庄里所有你见到的,都出自他的双手,没动用任何旁人的力气。
“这是我几年的劳动成果,我自己创造了这个小天地。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是能创造天地的耶和华。”
癞瓜说,主屋没建起来前,他一直住帐篷,忍受了不少的闷热潮湿。等住进自己亲手建起来的主屋后,就是住进天堂了!冬暖夏凉透气干爽,比礼查饭店的高级套间还舒服。
癞瓜抻了个长懒腰:
“我以前享受的是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美女如云,尝尽天下美味,住尽豪屋华房,挥金如土,散钱如扔纸片,风流遍尽大上海贵南京。长江一线叫得响的风月场上,谁个敢说没听过我癞瓜的大名!如今,我享受的是绿水青山,世外田园,远离浊流,与世无争,好不逍遥自在,舒坦清静。这才叫人的享受,过去给耍弄颠倒了。”
癞瓜说得神采飞扬,吴营来默默颔首。但是,吴营来怎会相信让他翻山越岭来此,只是为让参观癞瓜的山庄,品尝癞瓜的烹饪手艺,还有他觉今是而昨非的感慨呢。
抒发得很是过瘾的癞瓜,当然看得出吴营来的心思。于是,话口一收,贴近吴营来:我漂亮的朋友,该来干什么,就得干什么,天王老子也变不了。别急,明天你就知道了。
说完,诡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