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的清闲日子不多了。她掐指算了算,貌似只半月出头。算下来,半年之期还有两个月呢,如果半月之内,暮子勋还不来接自己走的话,她岂不毫无选择余地,只得遵守诺言,跟绯烟离开?一想到绯烟,习习就觉得头疼,她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一个令人头疼的女人?真是自己找罪受。悔不当初啊!
白驹过隙,她在这里呆足了四个月,有一件事,一直埋在心中,迟迟不敢仔细去思考。不如趁今日去解决了,结果再坏,至少她不要对此事一无所知。跟未七与薇罗说过之后,她直接从前门出去。门口的女子试图拦住她。她无奈,只得说道:“日落之前我必定回来。”
飞奔而出,站在巷口,她郁闷了。原路返回,惹得门口的侍女侧目。她随便逮住个人,“施泠曦在哪里?”
“找我作甚?”回过头,笑得顽劣十足的那人不是他还能有谁?习习一把扯过他的袖子,拉着他就跑。施泠曦被折腾得够呛,几下从她手下挣脱,一脸莫名其妙,边瞅她边整理衣衫问:“死女人,你力气怎么这么大?小爷我不被你吓死早晚也会被你折腾死!”
习习有求于人,自然不会与他顶嘴,神秘兮兮对他笑:“带你去一个地方。”
施泠曦愈发糊涂,一瞧见前方乐得屁颠屁颠的习习,顿觉这个镇子变得古怪起来了。习习领着他七拐八拐,终于到了小镇最热闹的街道。“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人声鼎沸,施泠曦的质问,被反衬得孱弱无力。
“当然不是!”习习反驳,“我是要你带我去那天晚上遇见我的那处。”
施泠曦心情大好,原来这女人记不住路啊,站在街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故意发难:“哎呀,小爷我今儿腿软,没力气,去不了”
“你再装,小心我把你丢进勾栏院做兔儿爷!”习习牙尖嘴利,更是罔顾朗朗白日之下的形象。
过路的人听闻此话,均议论纷纷。
“谁家小姑娘,长得倒是俏生生,恁地不学好,可惜了这幅花容月貌啊!”路人甲大叔痛心疾首。
“这俊俏公子真可怜,怎的招惹上如此心术不正的女子?”路人乙大娘打抱不平。
“就是就是啊!”不断有人附和道。
施泠曦招架不住,反观习习,倒是笑意盈面,对四周话语充耳不闻。他只得拉了习习匆匆逃离人群。
习习边跑边乐,“施泠曦,你不是说腿脚无力么,怎能跑得如此如此之快?步子放慢些,您可金贵着呢。万一伤到了,我如何向你哥哥交代?”
“闭嘴!”施泠曦没好气道。“小爷我今日大度,暂且帮你一回。以后,你可不会这般走运了!”话虽如此,施泠曦此时在心里哀嚎不止,小爷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形象,就这样被你个死女人毁了,叫小爷日后如何见人啊?
只消一会儿,施泠曦与她已立在那日两人初次见面之地。
他凉嗖嗖地来了句:“莫不是你看上小爷,想与小爷在此共同缅怀初识之乐?”
习习笑眯眯,“是否闻到了茉莉花香?”
施泠曦答“是”不好,“否”也不好,冷“哼”一声,别过头,不再理睬她。
“你带我去种着茉莉花的医馆,我拿一个秘密交换,跟你哥有关哦。”习习眨眼,诱惑他。
他轻轻嗤笑,“你以为,小爷还会再相信你么?莫说一个,就是十个,我也不干。有本事,你自个儿去找,在这儿对小爷威逼利诱算什么!”他环顾四周,随意道:“习习姑娘,劳驾自己转转,在下失陪。”假礼一揖,迅速在她眼皮子地下飘走了。
习习气急败坏,一直在原地跺脚。
算了,人都溜了,自己慢慢找吧。反正就在附近,顺着茉莉花香,难不成还找不着。
习习里里外外绕了三四圈,愣是没找着,这地儿的花香太淡,无论她如何转,都一样。好死不死证明了一件事儿:此处离万千寻的医馆,相去甚远。
她一坐在地上,分外沮丧。
苍天在上,我愿折寿一月,换带路的美男一位。习习闭上眼埋头暗暗祈祷。
祈祷完毕,她缓缓睁开,一双青皂靴上未沾染一星半点尘土,衣袍的下摆,仍小幅度地动了几下。显然这是个男人。她的目光顺着衣袍蜿蜒而上,顿觉这袍子愈来愈熟悉,果不其然,习习看到那张欠扁的脸,差点吐血。
他朝坐在地上的习习伸出手,习习几经犹豫,还是放上手任由他将自己拉离地面。
“你不是走了么?”
“弄丢了某个路痴,家中一大两小都不会放过我。何苦自寻烦恼?”
“你要去的医馆在东边。”
“这是在西边?”施泠曦郑重其事地点头。
习习欲哭无泪。
“走吧。”他几乎是拖着她在走。
因为习习的不配合,这段路走了大半个时辰。当习习历经指指点点,风尘仆仆到医馆的时候,呃,反正在青索眼里是“风尘仆仆”,她简直就要冲上去抱住青索,所幸,施泠曦长臂一揽,硬拦住了她忘形的动作。
习习亦反应过来,尴尬收敛动作,脸红道:“青索,我来找你师父。”
青索还是个孩子,自没有计较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笑道:“姐姐公子快些请进,稍后我便去告知师父。”
青索边走边说,“近些日子,茉莉开得正好,师父前天尚在打趣儿说姐姐见着怕是巴不得把这满院子的茉莉都摘下来捧在手上呢!可巧,今日你们便来了。”
习习心虚,脸上的红晕蔓延到脖子根了。施泠曦确实觉得,唯有她,才做得出此等有损风雅的事来。心情愉悦小小嘲笑她:“敢情习习见了茉莉都巴望着据为己有啊!倒是难得一见的奇葩!”
青索接过话,“可不是吗。上次姐姐来看茉莉,却不敢言明,结果闹了笑话。师父印象极深呢。”
习习无地自容,恨不得变成透明人才好。
花香比起习习上次来不知浓了多少,她赶紧唤住青索,“青索,我今儿就不在里面多呆了,你直接带我去偏厅罢。”
青索诧异,用目光询问她身侧之人的意见。施泠曦随意笑笑,“无妨,不用顾虑我。随她去。”
“姐姐,难道你今日不是为茉莉而来?”
“不尽是。”习习答得模棱两可。她伸出手屈指作势敲在青索头顶,“小孩子家家的,哪来这么多问题?看来,你师父太纵容你了。”
青索“嘿嘿”傻笑两声,不再追问。
今日找万千寻看诊的病人似乎尤其多,习习已经在偏厅,独自喝光了三壶茉莉花茶,仍不见万千寻来。不过,她并非有多着急,趁现在万千寻还没来,她得思量一下自己该如何开口,毕竟不能总耽搁他的时间,脸皮厚也需有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