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时空转换
大概又过了两首歌的时间，橙子从外边回来了，一坐下就有一股浓重的烟味。他看看来来的座位，没有说话。我和小青也没开口。
又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反应过来来来不是暂时离开，便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走的？”
小青白了他一眼没理他，估计是刚才的气还没消，再加上又对来来没好感，更是懒得搭理橙子。橙子不得不看着我。
我也只得开口，“等了你半天你也不回来，走了十来分钟了。”
“我，我就在附近，抽了支烟，没看到她出来。”说这话的时候橙子有点出神，“她，有没有说什么？”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我们，眼睛里闪过焦急。
我摇摇头，“小姑娘一直发呆，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你们怎么回事！”
我以为橙子不会接话，没想到他倒是主动开口了。“下午她上台给我花的时候，和我说她喜欢我了。”橙子叹了一口气，重重的靠在椅背上，没有看我们，仰着头，昏暗的灯光下，我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和小青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
半响，还是橙子开口，像是说给我们听，又好像是自言自语。“她说的时候，我很惊讶，但是我更惊讶的是，我居然很高兴，不是炫耀的那种高兴，是心动的那种高兴。就好像对方回应自己的感觉一样！这个感觉把我吓到了，我，我有女朋友呀！朱语楠还在日本读书，我怎么能对其他女生有感觉？我怎么是这种人！
我和朱语楠谈了快三年恋爱了，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没做过什么浪漫的事儿，可是我们一直也都挺好的。一起看看书，讨论方案，谈谈理想，她出国以后我们也还是会发邮件探讨建筑，她去参观了哪个大师的作品，我做了什么项目，一直都挺好的呀，一直都是这样！可是，才半年时间，我居然就喜欢上别人了！我……“橙子从口袋拿出一包烟，烟盒被他捏的有些变形，他从里面拿出最后一支烟，用力的把烟盒攥在手里然后扔到桌上。点上烟，狠狠地吸了起来。我和小青有点被吓到，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就愣愣的看着橙子吸烟。
烟火一点一点，明暗交替着，很快就有一大段烟灰，橙子也没有理会，我盯着那截烟灰，却没有担心它会落下，反而希望它快点落下来。它倒是顽强得很，坚持了很久才终于断开，掉在橙子的裤子上。我忽然像松了一口气般，抬眼发现橙子看着我。
他把烟蒂丢进烟灰缸，声音有点哑，“小遇，刚才我说话太冲了，对不起！”说着端起酒杯把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我说没什么，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个心情烦躁才那样说话，自然不会怪他。
小青见他给我道歉了，便也和他说话，“那你打算怎么办？两个里至少选一个吧？”
“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了就好了！靠，我橙子怎么突然行情这么好了！唉”橙子仰头盯着灯，不再说一句话。
小青看看他，又看看我，摇摇头，也难得的安静了。
我满脑子乱成一团，一会儿是老板娘勾着阿源的小腿，一会儿是高枫说他初恋的那些话，一会儿又是严言咖啡色的眼睛，乱七八糟的片段毫无章法的肆意在我脑中穿插。可是在这些画面中，闪现最多的却是阿武给我手指贴创口贴时温柔的脸，他在我家楼下问我是不是喜欢严言时决绝伤痛的脸，看到严言和我拥抱时阴郁的脸。
乱极了，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似要呼之欲出，可是好象有根弦紧绷在那里，不能碰，似乎轻轻一触就要断开般。我苦恼的掰着手指，却只能无措得坐着，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流淌。明天下午回家的飞机，此时我真是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下，再快一些，让我早点回家，也许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我抬头看着灯，没想到昏黄灯光盯得久了居然也是刺眼的，许久，我闭上酸涩的眼睛。
“睡着了？”我睁眼，熊哥和希儒来了，坐在旁边，小青一脸暧昧的看着两人，熊哥坐不住，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坐到吧台了。
“怎么样啊你们俩？怎么现在才来？”小青挑着眉毛贼笑着问希儒。
“就是，你说吧，我师兄怎么样？”我也好奇的很，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有没有来电。
希儒瞄着吧台处的熊哥，眉目间流露羞涩，含羞带怯的神情还真有一副古代女子遇到意中人的味道。“话不多，不过倒是挺有风度的，不错，挺MAN的。”希儒的嘴角翘翘的，我敢打赌她的脸一定红了，尽管在昏暗的灯光中看不出来。
“我就说我师兄不错吧！怎么样，你当初可是信誓旦旦的，现在有把握吗？打算多久拿下？”其实之前我也有点担心希儒看不上熊哥，不是熊哥条件不好，只是希儒条件太好。这么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真开心。
“别瞎说，我要认认真真谈场恋爱！”希儒瞥我一眼，嗔怪道。
“呵呵，我又没说不让你恋爱？那你的意思是，你会和熊哥结婚啊？”我笑嘻嘻的闹。
“说不定啊！”希儒大大方方的看着我笑。
我和小青傻掉，“不是吧你，你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啊，居然你就会有结婚的想法！太遥远了吧！”婚姻这个字眼对于我来说遥不可及，也是，连恋爱都还没有过呢。
“这有什么呀，很正常啊！虽然今天才见到人，可是你平时总在家说熊哥这个熊哥那个的，都耳熟了，再说不是还有一见钟情这个词儿吗！而且我们也不小了，就算谈个一两年恋爱也是奔三十的人了，结婚不是正常的吗！”希儒说着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和小青听着都笑起来。
“哎你们真讨厌，小屁孩儿，这有什么好笑的！”希儒被我俩笑得有些不自在，气嘟嘟的撑着身子，想发作却又时不时看看熊哥，终究还是没有动作。我和小青就更加肆无忌惮的撩逗她。
阿源他们中间休息的时候没有过来，在吧台和熊哥一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他们又上台，熊哥才回来和我们坐在一起。
“丫头，阿源说严言不错，过关了，他可以放心的把你交给严言，你们就轰轰烈烈缠缠绵绵吧！”熊哥一坐下就逗我。
“什么呀，你怎么也油嘴滑舌起来？”
“我只是把阿源的原话转述给你，还有两句更肉麻，我都没好意思说。”熊哥说话的时候，希儒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什么肉麻的？说来听听！”小青饶有兴趣。
“你们就别折腾我了！拜托各位了！”我无奈的摇头。
“好了，我就说一句话，”熊哥看着我，有点儿郑重其事的意思，“严言是很不错，不过阿武也很好，丫头，你自己可要想好啊！”他见我不语，看了橙子一眼又问，“他就一直这样子啊？”
小青瞥了一眼，点点头。橙子自从刚才就保持一个姿势，靠着椅背，仰着头，和谁都不说话，我们都不敢开口。
我觉得有点闷，走到门口透气。天空早已是黑漆漆的，附近的酒吧一间一间都闪着迷惑的灯光，路灯在这里反而没多大用处了，瘦瘦高高杵在一边，似乎有些格格不入的傻气。今晚没有风，但是温度很低，我没有穿外套，所以站了一小会儿就已经感觉冷冰冰的，赶紧转身推门进去。
刚走了两步就听见阿源说，“各位，今晚我的一个兄弟遇到他动心的女孩儿，现在他和这个女孩儿都在，你们说该怎么办？”我脚步一顿。
“表白表白！”“谁啊？站出来！”台下的观众兴奋地嚷嚷。
阿源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好，我们让他上台来，问问他敢不敢表白，好不好？”
“好！上来！”下面的人附和着，很快就沸腾了。
阿源不说话，笑着看着某处，半响，我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
严言站起来，稳稳走向舞台，他一上台底下就叫成一片。我的心怦怦的加速跳动着，我看到严言正在搜寻我的身影，看了一圈没有看到。阿源朝台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整个酒吧顿时安静下来，我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小遇，”严言拿起话筒，眼睛看向某处，“可以和我交往吗？”
大家开始回头，寻找这个女孩儿。
我看到严言和阿源他们也都在张望，突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自觉的退了一步。门突然被推开，发出很大的响声，若是平时没人会注意，可是此时很安静，大家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到这边。我看到严言也看过来。
“小遇”同时我被转过身子，刚才推门而入的，是阿武，满脸急切，“小遇，我……”
“小遇，做我女朋友好吗？”台上严言的声音透过话筒无比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传到每个人的耳朵。
我的脑子嗡嗡的，阿武怔怔的看了看台上，扯出一抹苦笑，喃喃道“还是晚了…”双手无力的松开我的手臂，看了我一眼，转身打开门离开，外边的夜色瞬间又被关上。
我还来不及消化这一分钟发生的事，严言在众人面前的表白，阿武悲伤无力的神情。那些不明表里的人就已经开始起哄。我回头，严言已经从台上走下，缓缓向我走过来。昏黄的灯光下，他一步一步走近，近到停在我面前，可是，我睁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小遇，我们，交往，好不好？”严言的声音温和有力，一字一顿在我耳边炸开。我只知道脑袋一片空白，我只听到周围一片“答应他！”，我看着他的眼睛，酒吧迷离的光线下，严言的眼睛似乎不是咖啡色。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一瞬，我只感到自己似乎微微颔首，然后整个人被严言拥在怀中。
我，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
上了飞机，系好安全带，周围没有熟悉的面孔，窗外只能看到白云的时候，我才有安全感，突然间我才找回自己。从昨晚一直到之前一刻，我听到的都是“不错啊，你们真好了，过年前搞定一件大事啊！”“严言不错的哦！”“早看你们不对劲了哈哈！”
昨晚回家之后，全身没有一丝力气，连大脑都被抽空，躺在床上本以为自己会失眠，却没想到不仅没有失眠，还一觉睡到大中午。起床匆匆忙忙收拾完，就往机场赶。幸好严言来我家接我，提醒我证件是否拿全了，我一看果然忘记带身份证了。这么一折腾，到了机场时间也就刚好，我们自然没有机会说什么话，刚才说再见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一丝不自在。
也许是昨天的一系列事情消耗了我太多的精力，所以才睡那么久，现在在飞机上反而清醒得很。外面的云朵几乎保持一个状态，几乎分辨不出它是否在移动，可是过几分钟再看，已经换了一片云。
我盯着窗外，数着这一个多小时能看到多少片云，开始我看得很清晰，数的也很仔细，可是渐渐的我再也分辨不出这片云是否是我刚才已经数过的。我有些遗憾，心里默默问自己，“真的已经是严言的女朋友了吗？真的开始交往了吗？”
我越想越觉得那是幻觉，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大家还是和往常一样去暗色喝酒聊天听歌，玩玩小游戏，开开玩笑，嘻嘻哈哈乐一乐，然后就各自回家了。没有严言突如其来的表白，更没有阿武夺门离去的背影。
可是那些话是谁说的？
阿源在我耳边笑着说，“这哥们儿不错，比那个阿武强多了！你赚了啊！”
小青和希儒开心的抱抱我说恭喜，希儒还小声说她也要加油。
熊哥说，“看来你已经做了选择，那就好好把握吧！”
小马说，“小遇你放心，我在楼下帮你盯着严言！”然后和方方她们都笑了。
这些话也都是幻觉吗？好吧，就算是吧。可是今天开机第一条短信就是高枫发来的，“听说你和严言在一起了，也许这样也好。一路顺风！”
如果我脑子里那些画面和声音都是我自己的幻觉，那么这条短信是实实在在保存在手机里的，我无法再逃避，我无法再欺骗自己。是的，我已经同意做严言的女朋友，我已经答应和他交往。只是，我现在却不知道我的点头是否是正确的。
如果是几个星期前，我还会犹豫吗？我想肯定不会的，那个时候一定会很开心吧，那个温柔如水、温和如光、有着咖啡色眼眸的男生，第一次见面就让我心动的男生，我一定会欣喜若狂吧。但是现在，虽然我也没有不开心，毕竟我的确是对严言有好感的，可是我的心底却有丝缕不安，蜻蜓点水般，似乎没有影响，其实已经乱了心湖。可是，那只蜻蜓，飞到哪里去了？
那只蜻蜓……
回到家里已经天黑，我坐在一整年没有碰的书桌前，看看相框里那张笑的没有杂质的脸，不禁感叹，时间过得真的好快好快，那时候还是一个一心想着高考的高中生，转眼间已经是步入社会自食其力的新鲜社会人了。当时的自己可以想象到如今的模样吗？那时的高中女生是否会想到，有这么一天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会如此感叹。
“饿了吧宝贝？饭马上就好啊！妈妈下午就把排骨炖上了。”妈妈推门进来，慈爱的看着我。我看着妈妈的脸庞，突然有些难过。父母为子女辛苦一二十年，孩子长大了，他们也老了，原来青春就是这么逝去，可是他们又得到了什么。现在这个家反而像个旅馆，大学的时候还有寒暑假可以待两个月，现在一年也只有一个星期而已。
“怎么了？发呆啦！”妈妈走到我身边，慈爱的看着我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