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从小火炉里拿出一支点燃的药草根,她的师兄,林旦,正握着我的一只手把脉,我躺在床上,很不好意思,其实是很不甘心,因为他的手总是趁机从我的手背划过,划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师兄,给!”暮雪吧燃烧着的草药根递给林旦,林旦快指一点了我得穴位,我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说了句“美人,你忍着哈!”拿着草药根就点在了我的手臂上,皮肉被烫的不行,好像还有烧焦的味道伴随着“嗤嗤”声升起在屋子里。
我紧咬着嘴唇,才不要叫出声音呢。之后,林旦拿着薄如柳叶的匕首,划开了我的手臂,痛,极痛,我浑身都在颤抖,暮雪把一条毛巾放到了我嘴边,一捏我的嘴角,把毛巾塞进我嘴里。
“痛就叫出声来,没关系的!”暮雪淡淡的道,不知是我痛晕了,还是怎么了,我感觉暮雪对我没以前关心。
林旦还在刮着我的手臂,刺骨钻心的痛。我坚持着,绝不能晕过去。
“不能用内力!暮雪。制止住她!”林旦大喝一声,暮雪接过我另外一只手掌,和缓的内力输入进我的体内,缓解了不少疼痛,同时,也压抑住了我不知觉得施展出来的内力,五脏六腑一阵山翻海倒。
“还好没有施展出来,不然就筋脉断裂了!”暮雪放开我,有些后怕的对林旦说道。
“别说话,影响我手术!”林旦毫不客气的朝暮雪吼道。
我的衣衫全被汗湿了,疼痛一波一波的袭来,骨骼和肌肉被一下一下刮着的痛楚极力的挑战我的神经。脑袋里像是被倒了一筒子油漆,黏黏糊糊不能思考,我有些想不清楚下一秒该干什么,我在坚持什么,忍耐,成了我唯一的目标。
“好了!”林旦松开了我的手,衣衫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迹。暮雪给他端来一盆水洗手,又给他端来了一杯茶水。
“美人,你要不要喝点水?”林旦转身朝神志不清的我问道。我也不他问的是什么,看着他端着一杯水,想必就是问我要不要水喝吧,于是顺从的点了点头。林旦把水送到了我嘴边才意识到这样根本就不能让我喝到水,暮雪见状立刻拿了个勺子过来,接过了杯子,把我和林旦隔了开来,喂给我水喝。
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暮雪和林旦都出去外面了。我眼前不自觉的浮现二人相依相偎在树下的场景,暗暗发笑。暮雪这样一个女子,喜欢的居然是自己的师兄,这么一个像姑娘家的男人。
手臂和五脏连呼吸都会抽痛,我想笑都没那精神,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半梦半醒,总觉得有东西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喃喃呓语“别晃,别晃……”,可那东西还是晃个不停,我用尽全力吼道“都说了别晃!”这一用力,全身都抽痛了,我被痛感惊醒。
夕阳斜照,满室金黄。在金黄的光影里,林旦在窗前站着,正轻轻地拉上窗子的竹帘。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也就是这般吧!温润,和煦,在金色光影的灰尘飞舞中遗世独立。
“美人,你醒了!呵呵,看来我的医术确实不错,怎么样,美人你感觉很好吧?”有的人就是只可远观不可近赏,远观是因为看不清楚,鱼目混珠,近赏之下才明白远观时看到的珍珠只是一颗死鱼眼睛!林旦一说话,我就后悔刚才怎么会对他有这样的感觉,还把他说的世无其二!
我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几乎不可闻,“一点也不好!”
林旦做到了床边,脸贴近来,“你说什么?美人,声音太小,我没听清啊!”他喷出的气息在我脸上,火热的难受。
我脸一红,生气的说,“一点也不好!”
林旦看了看我的眼睛,“睫毛那么短!”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立马站了起来,“美人,你好好休息着哈!我知道你现在很舒服,待会我让师妹喂药给你喝!”伸了个懒腰,在门口的时候,自言自语的说“我医术那么好……”
竹门帘子哗啦一声打了下来,像是珠玉散落于地,摇晃还没有止,暮雪端了碗药进来,放在了我床前的小几子上,她拉过另外一把凳子坐下,一匙一匙喂药给我喝!苦,我喝了第一口,差点吐出来,从来没喝过这么苦的药。看我皱眉,暮雪轻柔的的说“妹妹,良药苦口,你忍一忍。”
我强忍着喝完药,簌了口,暮雪照样拈了几颗腌的通红的海棠果给我吃。
“姐姐,你和林旦在这山上住了多少年啊?”我看着她在旁边收拾碗碟,没话找话地问。
“我从小就生活在山上,是师傅把我养大的。师兄住的比我久。”她把手中的碗轻轻放在托盘上,“妹妹为何做如此之问?”
我眨了眨眼睛,现在我也只能做这个动作,“因为我知道暮雪姐望断天涯路的那个人是林旦!”
她有些不好意思,含羞的笑了笑,有如初晨欲开未开******,“妹妹你别乱说!”我不还好意的笑看着她,“林旦很不错,既然不是姐姐心上的人,那妹妹就……”
“就怎么样?”我还没说完,暮雪就抢着问道,声音还有些尖锐,我感觉有些玩过火了,爱恋中的女人是开不得玩笑的。
“不怎么样,姐姐放心,妹妹我喜欢的人必须是敢作敢当,能够把握放在最重要地位的人。哪怕他一无所有,但有了我,我们可以努力,获得所有!”我有些惆怅,又有些期许地说着。想到了倪轩,我爱过他,他却伤我至深。
“妹妹,会有这么一个人的!”暮雪给我掖了掖被角,收拾碟碗出去了。窗外有影子晃了一下,不见了。林旦的声音响起,似乎怕打扰到谁一样的问了暮雪几句,也没有听清。晚归的鸟在外面叫个不停,茅草和雨后泥土的清新气味在屋子里飘荡,闻着被子上淡淡的菊花和肉豆蔻的香味,仿佛时间也静止了。
林旦每天都要过来看我,暮雪则时不时地过来摸摸我的额头,我以为她是看我有没有发热,就对她说自己没有发热的感觉,让她不用这么操心的。暮雪轻轻一笑,说,“你只是中毒,肯定不会发热。我是看看你额间的兰花根化掉了没。”
我不明白,“难道天兰醉还会有根?”
“那当然没有,不过你还中了西域的千日醉香毒,两种毒药混合,就使得原来的毒药性没了,所以你才能活到现在。不过,也会产生另外一种效果,就是在额间生长兰花,当它成熟的时候,花瓣每凋谢一瓣,你的生命就减少一天,花谢了,你也就会死。当它发作的时候,你就会觉得五脏六腑都绞碎了一样,额头像是要爆裂,每半个时辰发作一次,折腾也要折腾死了。上次在林间书上遇见你,刚好是你第一次发作。”暮雪娓娓道来,听得我心惊肉跳。
“姐姐,你对毒药也很有研习么?”我深深地折服了。
“妹妹别误会,我这些都是师兄告诉我的,上次你毒发我只能以针灸来抑制,解毒还的师兄,师兄除了武学,什么都比我好……”我看着她那神往的样子,果然不能提及林旦。
我伸了伸胳膊,“姐姐,我能起来吗?都十多天了,躺着们都闷死了。”
暮雪匆忙按住我的手,“那不行,师兄说了,现在不能动,要是起来走动了,毒就不能完全清理出来。”
佛祖啊!这都躺了那么多天,天天让人家什么都伺候着,我怎么好意思呢!
林旦进门来到我身边,捏了捏我的脉搏,“美人,再躺几天毒差不多就全部出来了!别急哈!”暮雪再旁边看着她,活像一只饿猫看到鱼,我看到她的喉咙还动了动。我看看林旦,就不明白他哪来的魅力,把暮雪这么一个有着七窍玲珑心的水晶女子迷恋成这样!
一只鸽子扑棱棱的飞到窗台上,打破了这一室的诡异气氛。林旦过去捉起鸽子,从鸽子脚上的信筒里抽出一张纸条,看了看,回头对暮雪说“师妹,我要回去青城山一趟,这些天你给美人按时喂药还有上点草药就好了。等美人好了,你们一起到桑前镇找我。”
暮雪一脸不舍问道“师兄,是不是师傅有什么事啊?不然好好地赶回青城山去干嘛?”林旦拍了拍她的手 ,“师傅没事,别担心,你们这边妥当了就过来。”暮雪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终于没说出来,恋恋不舍地看着林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姐姐,快追呀……!”我话还没说完,暮雪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屋里,这话算是白说了。竹帘子还在剧烈晃荡,竹帘竹帘,就我们被甩下了!
“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二百九十六……”竹帘子一共有二百九十六道竹横,我数了五遍,暮雪还没有回来。
“二百零二……”在我第十一次数的时候,竹帘子晃动了,暮雪从外面进来,眼圈红红的,她肯定不喜欢别人看出她哭过了,我装作没发现地说,“姐姐,外面风大,你还出去了那么久,看把眼睛都吹红了。”
暮雪没有说话,看了看屋子里的东西,又转身到隔壁的厨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