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还有一个酒场,是一些初中老同学,邀得紧,盛情难却。
约在北街的一家驴肉馆内,时间定的是晚上七点。
才六点半,我便到场了,没有别的原因,家里尽是些不熟识的亲朋好友,与他们我无话可说。
赶到时,馆子内已有一位朋友等候在此,好半天才认清他,毕竟有许多年不曾见面了,他叫胡夫仁,我们初中是一个班级的。
“夫仁”同“夫人”谐音,所以上学时,我们都叫的亲切:“夫人,我们一起玩耍吧。”他总是装作没听见,默默走过。
夫仁暗恋着班上一位女生,全班都知道,唯有这个女孩不知道,我们喊着这个女生都叫“胡先生”,她说我们都是莫名其妙的。我们都没有点破他们之间的关系,原因是他们若是真的在一起了,而班上又无其他趣事,以后就不太好玩了。
后来听说,胡夫仁和“胡先生”走到了一起,可毕业以后大家各自东西谁也不关心了。
屋子里空荡荡,仅我二人,上学时我与他并没有什么交情,但终归是同学又将是成年人,所以客气两句话还是有必要的,而问起工作收入等方面的问题又显得不合聚会主题,所以还是将那些年的陈芝麻烂谷子再翻出来“晒一晒”,我还不及开口,他反把话与我说
“咦,是小沈吧?长高了呢!”他起身离座与我握手。
“是的,是的,许些年不见,你竟还认得出,快些请坐。”等他下坐,我急忙掏烟散与他抽。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大概是在两年前吧,我还记得你那时喜欢穿白衬衫呢。”
“是吗?我自己倒不太清楚了,哈哈。”我一度怀疑自己这两声假笑被他识破。
“咦,你喜欢的那位付冬子同学可还好?”
付东子这位同学是谁?我脑海里不停地搜索有关于这名字的一切信息,结果很是徒劳,完全没有印象。后来我明白了,胡夫仁这是与我先发制人,好把“胡先生”一事给遮掩过去,我识破了他的“诡计”心底暗暗开始兴奋与期待。
“哦,你说她,我们很久没有联系了,你的那位“胡先生”呢?听说你们在一起了,可是真的?”天呐,我才没有这么八卦呢,都怪他开了一个不好题目。
“她么?唉,都是过去事了,不提了,不提了,来,抽烟。”他先是一惊一愣,又是怅然若失,继而哀声长叹,最后苦笑着递给我一支烟。
“说说吧,当时大家都在乎你俩如何了。”明明就我俩个人,何来的大家之说,是我想听?不是吧,明明人家很痛苦,我隐约感觉到这将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我的嘴脸此刻一定是丑陋不堪的。
胡夫仁笑了,他一定是想起什么快乐的事情了,我上学时从没见过他笑的如此幸福,我竟些些羡慕起他了。
“首先,琉璃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我点点头,“我们毕业以后,我想到这也许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可我不能忍受这样的结果,即便是每天偷偷的望着她的背影,那样的我也是绝对幸福的。于是,我拦住正在下楼梯的她,她很美丽,是我见过所有的女孩中最美丽的,我告诉她,我喜欢她,喜欢了很久很久。她对我笑了,于是毕业那个夏天我们都在一起。”
我心头冒上一股醋意,原来谈恋爱是这么简单——暗恋几年,表白一番就可以。不过,胡夫仁长得是蛮俊俏的,斯斯文文(并非斯文败类的那种斯文)像个文静的女孩一样,和那位女孩还是挺般配的。一瞬间过后,我又真心的替他们在一起感到快乐,就好比电视剧给了我一个美好大结局一样。
“说不定,琉璃同学早就知道你喜欢她了呢,她也对你有感觉。”
“是呢,她也对我这般说了。”
“真好,你们现在很幸福吧。”我不觉得这句话是我必须说的,但我觉得不这样说话题就会到此结束。
“我们的确应该很幸福的,那个夏天,我们合租一间房子,我给人家送外卖,她在超市做收银员。下班以后,我们一同逛街,看电影,吃小摊,在马路上大喊大叫。她给我买的第一个礼物是腰带,我给她买的是个项链。我在身上纹了她的名字,她把我的照片框在项链上戴在胸前,我的一生只有那一个夏天。”
“怎么了,她怎么了?”我迫切地想知道。
“后来,我们被不同学校录取。一开始我们还时常联系,直到前几个月,她突然对我冷漠,我去找她,她刻意的躲开我。我就知道我们的感情出现了裂缝。我以为这是恋爱中的小打小闹,时间一过,我们还会一如往常。可是,直到我遇见她和别的男生走在一起,亲密无间,我才发现我被遗弃了。于是我去找那个男生理论,结果还被几个人围殴一顿,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或许你误会了他们。”我同情他的遭遇,想找出个理由宽慰他。
“你说的我也想到过,可是事情远不止此,那次我入院以后琉璃来找过我。我以为她是来给我解释误会的,与我重归于好,可是她来时两手空空。我倒不是在乎她没带东西,而是她根本就不是看望我的,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心疼,而是憎恨与嘲讽。
她承认了她与那个男生的关系,并且痛骂我不知好歹,让我滚蛋和死去之类的话。那一刻,我明白了,她不是我的琉璃,琉璃比她可爱多了,我的琉璃在我们相爱的第二年就死去了,永远不再回来。”
我脑子里被一根画笔胡乱地涂鸦,嘴上找不出一句话,算了,我别废话了,让空气静下来吧,悲伤会慢慢沉淀的。
屋子里的烟浓的我再看不清胡夫仁的脸,我加劲地抽食着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