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真是极幸运的一个。自小无父无母,本该是千千万万的流浪儿之一,却得以在神王身边成长,享尽了这人间美妙的光景;更是三劣之体,本应平淡无奇过一生,却得益于神王的功绩,融了金国传承久远的瑰宝——金之祖级源血,踏过了那一道千千万万修行者都无法跨过的槛,使得一窥大道玄妙成为可能。”
“小子热爱这片广阔的土地,立志成为神王那样为金国征战天地的强者。只是小子又听闻:自强者,方可逆乱天地(来自《荒古经》)。寸功未立,亦无勤勉,却融国子公主未得之祖血,小子实在不能说是自强者,也受之有愧。况且在无尽的岁月长河,未尝没有以凡劣之资登临绝巅的修行者。小子自然不敢与之互比,只是心向往之。”
“因此,恳请吾皇允许小子祭献祖血,以成就强者之心!”
金逸然再次单膝着地行礼。
金皇捋着雪白的长须,久久地沉吟,世界陷入无边的寂静。
金逸然毕恭毕敬地等待。
片刻,金皇摆手示意金逸然起来,仿佛已有所决断。
“小然你年纪轻轻就有一颗强者之心,实属难得。吾当年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啊。”金皇恢复了盈盈笑意。
“祖血传承于久远年代的皇室至强者,有着奥妙无穷的作用,价值无可估量,如今也是所剩不多了。即便是高贵的国子公主,也不能融祖血。”
“十年前,你风叔只身救吾于敌手,挽金国于将倾。因而吾将祖血赐予他。后来他将祖血融入你体,这是他在行使对祖血的支配权。不少人颇有微词,但吾是支持的。给你取名金逸然,就是为了警告所有人:你,就是这滴祖血的主人。”
“小然,吾看得出来,你是深思熟虑之后作出的决定,并非冲动之举。因此,吾支持你这个决定。”
“谢吾皇!”
金皇喜笑颜开,边捋着胡须边点点头。他心里确实很开心,因为祖血即将回归,这是他之前从未料想到的事情。
“小然,你如今祭献祖血,对金国而言也是一次大功了。你有什么需求但说无妨,它们都会得到最大程度的满足。”作为苍茫大陆四大国之一的皇,他确实很有底气说这话。
被金皇一语中的,金逸然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回吾皇,小子确有两个需求。”
“哈哈哈,但说无妨。”
“石城有一少年,名为王天一,家境一般。小子与之交谈后,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少年。只是在昨日玉城的淘金会考核中,发生了一些意外,以致他落选了。小子希望他能再得到一次考核机会,展示自己真正的能力。”
哦?没想到金逸然的第一个要求居然是为一个少年求情。金皇还是略有几分惊讶的。
“玉城的淘金会已经结束了,也不可能为一人重开。不过,还有其它的主城在筹备当地的淘金会。这个石城的少年,将会被金卫护送到其它主城进行考核,小然你可以放心。还有什么需求,都一并说出来吧。”
“小子还有最后一个需求。一个人如果无法知晓自己从何处来,那是人生的一个遗憾。这个遗憾是他无论走得多远,都无法弥补的。所以小子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金逸然的这个要求,更是让金皇惊讶了。望着金逸然那澄澈的眼神,他很自然地想起了风慕凡。这两个家伙都是一根筋儿。
“唉,你的身世就是你风叔也不知道,更不用说其它人了。”金皇难得摇了摇头。“不过,有一个人也许能给你提供一些建议。他是金国十分神秘的一个人物,见过他的人不多,经书记载也甚少。同时他也是我非常尊敬的一位……长者。这样吧,明天会有龙使接你去见这个神秘人。”
“遵吾皇之命!”
“现在你准备好了吗?我需要带你去见另一位存在。他将会助你祭献祖血。”金皇表情肃穆,一种若有若无的气势散发出来,让人窒息。
“回吾皇,我正准备好了。”
“好,闭上眼!”
金逸然紧紧闭上了双眼,感到金皇的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膀,随后脚底变得空空荡荡,神志开始模糊不清,六感直接混乱了,宛若被卷入了一个大漩涡,那种身体快要撕裂的感觉极其痛苦。
但是很快一切恢复了正常,金逸然感到自己又重新踩在实地上了,仿佛鬼门光走了一趟,死里逃生。
“好了,睁开双眼吧。”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暗,眼睛完全失去了作用。
“皇叔,我来见你了。”金皇的口气在空荡的空间回响。
“这个少年融了之前赐给风慕凡的祖血,现在他自愿祭献祖血。”
话音刚落,一点光亮起,随后是更多的光点,接着那些光点慢慢扩散,变成光斑,变成一大片光亮,最后整个空间亮如白昼。
金逸然本能地以手掌挡住双眼,光芒太耀眼了。待慢慢适应之后,他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头上是璀璨的一片,仔细看,原来是流光灯,只是这数量太多了。在外界价格昂贵的流光灯,在这里却数以万计,宛若一个小太阳。
流光灯下面是一潭漆黑如墨的水,不起一点涟漪。潭水的四周围着高高的石墙,不知是何材质。
石墙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孔洞,有如蜂巢。孔洞内部的石壁中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中心位置是一块灵牌,上面也是刻有文字。
石墙围绕着潭水,而潭水围绕着的是一个圆形的白色石台。石台上面是一些形似剑、枪、刀、斧各类图案的铭纹,其中央矗立着一个大钟。
黑幽幽的大钟,整体黯淡无光,没有任何的铭刻,就像是路边一块稍大的石头那样毫不起眼。
金逸然顿时明了,这是传说中神秘无比的金之祖庙!石墙上的那些孔洞是功德龛,对于金氏一族的人而言,是无尽的荣耀。只有被守庙人认可的族人在死后才能在功德龛中铭刻自己的功绩,且挂上刻有名字的灵牌。
黑幽幽的潭水则是九幽潭,是炼体的至宝,只有天赋至高的那一批金氏子弟才有资格在此炼体之基。而石台是天宝级别的云龙金锻造的。至于那不起眼的大黑钟,是镇国之宝万物钟!
恍惚中,金逸然居然从大钟上感受到了天崩地裂的末日之景象,天地出现了不可修复的裂痕,同时还有万千大道之音悠悠响起,而后是阵阵滔天的轰鸣,世界崩塌了!
“啊”——金逸然捂着剧痛的头,那种身体与灵魂仿佛随时崩塌的感觉让他重重地跪于地上。
“小然,你怎么了?”始料不及的一幕让金皇大为吃惊。
片刻,金逸然终于感到轻松多了,慢慢站了起来,好像刚才什么也不曾发生,心想应该是祖血的原因。
但是金皇从未听说流淌着祖血的人会引起祖庙特殊的现象。他暗暗猜测,莫非是并非金氏族人而身怀祖血的缘故引发了祖庙的某种气机?若真是这样,祭献祖血会不会出现意外?
打断金皇深思的是一个沧桑的声音,这声音竟是从万物钟内响起的。
“让那少年坐于云龙台,划破掌心,将手摁于石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那位守庙人了,名为金奉天,是太上长老,也是金皇的四皇叔,金国的超然存在。金逸然回忆着读过的经书,边想边走过通往云龙台的小石路。
将血流汩汩的双掌贴于石台,盘腿而坐的金逸然缓缓闭上了眼眸。他没看到的是,鲜血流淌之时,石台上铭刻的图案一霎那亮起,接引着他的血连接万物钟。
当血与钟连接,金逸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滔天的血海中,触目皆是鲜艳的红。而他正立于一艘庞大的金色巨船之中,稳如行地。
金色巨船还未等金逸然细细探究,就随着恐怖的响声瞬间破碎。他感觉整个世界安静了,再没有一丝声响。身体往后缓缓倒下,下面是血海。他看到眼前纷飞的金色碎片,眼眸泪光晶莹。
“哗啦——”
血海彻底淹没了身体。
混作一团的蓝光,在眼前飘荡。
而后是一片寂静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