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天涯高五十里,直插云端,涯面朝东。天顶阁主建筑位于涯顶北部,坐北朝南,涯顶中部就是原来的裁决之地,当年三大理事处决赵星辰的地方就是这里,然而现在有的只是一条巨大的沟壑,贯穿整个山体,将断天涯分成了南北两座山。
“站住,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门口的守卫叫住了枯木。
枯木对着守卫抱拳道:“烦请二位通报一下,神木门枯木求见主上。”
看守听见是神木门来人,当即低下头抱拳回礼道:“枯木先生稍等一下,我这就前去通报。”
看守刚想动身,就被一只手压住了肩膀:“不用通报了,我已经告诉主上有人来了,我带他过去就好了。”
看守一看拦住他的人身穿金边黑袍,马上抱拳弯腰道:“是,大人。”
“小胜,二十年不见了,你,老了许多……”
这黑袍监察使看起来不过三十几岁,却叫四十来岁的枯木为小胜,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眼前这位黑袍监察使是九印印阵师。九印强者身躯不会腐败,所以样貌会留在突破九印的时候的样子。
枯木看着眼前的黑袍监察使,眼睛微微颤动,心里百感交集,从口中青涩地吐出了两个字:“大哥……”
黑袍监察使就是枯木的大哥,名叫徐凛。
徐凛眼泛晶莹,笑了一下,搂住枯木的肩膀:“走吧,我带你去见主上。”
两人就一起向内走去了。
路上,徐凛对着枯木小心地询问道:
“你有想过回家看一看吗?”
枯木听了这话,低着头沉默不语。
“都这么久了……唉。”
徐凛自知劝不动枯木,于是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不一会,就走到了南部山头的尽头,出现一条宽约百丈、深不见底的沟壑,而沟壑之上,有座横跨整条沟壑的白玉大桥。桥下烟雾缭绕,偶有烟雾散去,能看见的也就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微微闪动的蓝色光芒。
但二人无心看风景,就径直地走了过去。
……
不一会,天顶阁就到了。
天顶阁不能说是金碧辉煌,因为它的主色调是黑白两色。
屋顶为黑,地上为白,质地如玉,中间的柱子则是由上到下由黑渐变为白,通体建筑,浑然一体,像是由一块巨大的黑白朴玉雕刻而成。黑,透露着威严,白,闪烁着生机。威严统治之下,天下一片生机勃勃,这,就是天顶阁创建的初衷。而建筑总体构造如猛虎踞山,俯瞰世间,风云流转之间,威严尽显,让人心生敬畏。
二人径直向中心走去,那是主殿的位置。
到了主殿后,二人看到,主殿之上,有一白玉鎏金椅,偏窗疏光照耀下,百光流转。座椅之前,有一人,身着黑金百兽袍,头戴白玉琉璃冠,背着手,傲世间而立,其眼中深邃,仿佛一眼看尽人世间。
二人都对着赵星辰弯腰作揖:“拜见主上!”
赵星辰淡然的声音响起,在大殿里缓缓回荡,听不出任何情绪:“徐卿,你先退下吧。”
“是,主上。”
徐凛立马退到一边,与其他监察使站在一起。
徐凛退去后,赵星辰当即问道“不知枯木先生来此,有何要事?”
枯木马上弯腰行礼回道:“禀主上,小人今天来此,是为申冤。”
“哦?先生既有冤屈,可尽数道来。”
“禀主上,并非小人有冤屈,小人欲为平山郡灵木村王平夫妇伸冤。
四天前,平山郡灵木村王平夫妇惨遭一名金属性八印印阵师杀害,来者蒙面黑裳。小人察觉其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其目的为王平之子。小人与其交手,救下王平之子,将其藏起。小人师从神木门,虽主修草木种植之术,但医术岐黄亦是必修。故,小人自信不会看错一人之年纪。而普天之下,已知的如此惊才绝艳的金属性印阵师,便只有红袍监察使李钊大人。故,小人前来状告,红袍监察使李钊无故屠杀百姓之罪。”
枯木说完这段话后很害怕,害怕主上会问出“王平之子何在?”这句话,若赵星辰真的问出这句话,那就说明那李钊的所作作为都是赵星辰指使的,那王左是断然没有藏下去的可能的。
能引起天顶阁动手的事情并不多,再想到王左白色的火印,枯木想到一个可能:王左是阴阳印阵师。
只见赵星辰颔了颔首,看向了大殿末尾的李钊,平淡地说道:
“李钊,你说。”
枯木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钊早已做好了准备,所以一听见赵星辰的声音,李钊就快步地从大殿末端走了上来,弯腰行礼,说:
“禀主上,四天前,属下确实与协政大人去了平山郡的平沙镇,当天平沙镇发生兽潮,平沙镇镇长沐昌盛抵挡兽潮而殉职,协政大人一怒之下携属下一同前往树林深处斩杀了平沙兽王云藤虎。属下全程都是跟随着协政大人的,未曾离开半步。”
听了这话,赵星辰点点头,看着殿外说道:“来人,将雨田叫来。”
殿外的看守立即走出来答应道:“是,主上。”
过了一会,方雨田就来到了大殿内。
方雨田赶紧弯腰行礼:“拜见主上。”
只见赵星辰问道:“事情可了解了?”
于是方雨田点了点头,回道:“禀主上,当日李钊确实一直跟随在属下身边。”
听完这话,赵星辰就一直盯着方雨田看,然而方雨田弯着腰,看不见。
过了好一会,赵星辰才理所当然地说道:“既然如此,枯木先生请回吧。”
听到这话,枯木愣了一下看向赵兴辰,然后愤怒地指着方雨田说道:“他说谎!主上为何不立案调查!”
“放肆!”
大殿上立即响起了诸位监察使的大喝声,竟将殿外的层云都震散了几分。枯木这才冷静下来,将手收了回来。
只见赵星辰俯瞰着枯木,平淡地说道:“雨田不会说谎。”
枯木指甲嵌入掌心,浑身颤抖地往下了腰:“小人懂了,小人告退!”
随后怒气冲冲地转身向殿外走去了。
见枯木出去了,徐凛也赶紧走了出来,对着赵星辰行礼说道:“主上,属下另有要事,先行告退。”
赵星辰颔了晗首。
于是徐凛就追着枯木去了。
赵星辰看着徐家兄弟二人走远了,便说道:“诸卿,若无事,就退下吧。”
殿里众人齐声回道:“是!主上。”
众人说罢,就都开始往殿外走去了,方雨田也在其中。
“雨田,陪我去走走吧。”
赵星辰叫住了刚走了两步的方雨田。
方雨田赶紧转过身来,对着赵星辰拜了下去:“是,主上。”
于是,方雨田就在赵星辰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二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断天涯对着东边的涯面。
只见涯下云雾缭绕,若云雾散去,应该可以看到波涛汹涌、翻腾着惊涛骇浪的天水河。
二人往看着涯下的风景看了许久,赵星辰突然问道:“雨田,我们认识多久了。”
“禀主上,自从望天楼一遇至今已经七年有余了。”
方雨田弯着腰如实答道。
赵星辰点了点头,说道:
“这七年,你著百兽图谱,制兽药,使兽潮之害不足为百姓所惧;又铺万路,通百城,使天下商业大兴。世间百姓无不爱你,敬你。在此……我替天下百姓感谢你。”
赵星辰说完,就对着方雨田弯腰作揖以示感谢。
方雨田吓得当即跪下,双手铺于额前,以头抢地,高声道:“能为主上分忧、为百姓谋福,是雨田毕生之幸。雨田,当不起主上这一谢。”
赵星辰起身,看着涯下翻滚的层云,看了良久,才又说道:“雨田啊,我知你爱着百姓,心里有百姓,才让你放手去做。可律法,对于百姓来说同样重要,如若你的行为使得百姓不再敬畏律法了……我定会斩你!”
赵星辰说完就背着手走回殿里去了,剩下方雨田,在云海之中,维持跪拜的姿势,久久不敢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