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又转了半个时辰,两人都不免泄气,这面山坡除了枫树还是枫树,根本就毫无他物,更不要说柳家的木房子了。雪漱和庆儿一下子失望地坐倒在枫树下。
突然,耳边伴着风声蓦地响起一阵嘹亮的歌声,雪漱与庆儿对望了一眼,顿时笑了。不约而同从地上一跃而起,两人撒腿就向那歌声飘扬的地方跑去。
一个农夫,青衣短衫的打扮,正扛着镢头往山下走。雪漱想起山丘下即是村庄,不由一下子赶上去,“大叔,大叔,你等等……”
男人回过头,见是两个正跑得飞快的俊俏小丫头,不觉笑了,“二位姑娘可是有事?”
“大叔,我们是想去柳家的,可惜迷路了……你能不能给我们指点一下?”雪漱一把抓住大叔气喘着说。
“呵呵,你们要去柳家啊?嗯,不错,柳家那小子是该娶媳妇了……”大叔上下打量着雪漱意味十足笑呵呵地说。
“呃?”雪漱一愕,这是什么状况?大叔刚才在说什么……
“别看柳家那小子平日玩世不恭懒散了点,可他却是个难得的大孝子。人聪明睿智,才华横溢,外边的那些蜚言流语坚决不可信,人生难得有情郎,嫁给他准没错……”大叔一脸的赞赏,滔滔不绝。
雪漱额角的冷汗哗哗直流,这大叔到底有没有搞错,他是农夫还是媒婆?
雪漱不觉一头黑线,低下头,声一粗,“大叔,你就直说去柳家怎么走吧!”
男人嘿嘿笑着向后一指,“顺着那道山脊一直往北就到了。”
雪漱二话没说拉起庆儿就走,对大叔连个谢字都没敢说。这大叔有点不正常,他柳青眉再好,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她只是来给他娘看病的。
柳家的房子真大,两层烟青色的木质小楼,周围是白色的木栅栏,上面缠绕的蔷薇花开的正旺。这是一处风景绝佳的位置,周围红枫婆娑,山丘下溪水潺潺,还未走到近前,就听到院子里一阵鸡鸭鹅叫的欢。
院子里一个浅绛裙衫的中年妇人正柱着拐仗在喂鸡。她青丝如缕,眉眼精细,容貌脱俗俊美,与柳青眉极其相似。她抿着嘴唇善意地笑着,婉约的气质,端庄的神韵,周身竟有一般淡淡的书卷气息,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书香门弟的大家闺秀。难怪柳青眉会如此才华横溢,看来这柳家并不是普通的山野村夫,倒象是隐士。
雪漱正细细地思量,不想妇人猛地抬起头,“是谁?可是眉儿回来了?”
雪漱一叹推开门,“大娘,我们是从京城来的,我是大夫。初次登门,唐突冒昧,还请大娘原谅。”
柳母一听是个清悦动听如玉石相罄的姑娘的声音,脸上不由会心地笑了。伸出手,脚下朝着院门慢慢走来,“姑娘肯定又是眉儿请来的吧!快请进屋,没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眉儿从不带姑娘上门,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姑娘这么好听的声音呢……”柳母脸上洋溢着一种智慧的光芒。
雪漱一听又黑了脸,无奈,还是走上去搀住了柳母,“大娘,我只是大夫……让我先给你看看眼睛吧!”
“咦,眉儿没有和你一块来吗?”柳母坐下后不觉惊疑地问。
“没有,我是和我的丫头庆儿单独来的,我来只是想给你治眼睛……”雪漱又赶紧把话说明。
柳母轻轻笑了,点点头,“都已经好多年了,眉儿请了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我也早习惯了。”
雪漱扶着柳母在摇椅上躺好,仔细慎重地检查了一番后脸有些沉,“大娘,你这眼睛是怎么瞎的呀?”柳母的眼睛里长着一层薄薄的白膜,雪漱虽曾见夏爷爷治过这种病,但她绝不敢象夏爷爷那般动刀子下手。
“大概是哭瞎的吧……”柳母的声音一沉。
雪漱一怔,知道柳母肯定有一段悲痛伤心往事,便静静地望着她也沉默了。
“没关系,那么多大夫都看过了,治不好了……眉儿很孝顺我,看不看得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唉,我这双瞎眼却是拖累了他,这么多年,他就是不肯往家里娶妻,怕人家嫌弃我对我不好,所以他宁愿这么孤独地守着我……可是,他何曾体谅过做娘的心……”柳母说着,脸上有一种对儿子深深的愧疚。
雪漱心里一叹,“这柳青眉俊美无寿,风流无度,哪里是他不肯娶,根本就是他还没玩够……”
稍停了会,雪漱轻轻说,“大娘,你这眼病我能治的,可是我却不敢治……得动刀子,我从未试过,下不了手。眼睛不同于寻常病,弄不好就再也没有复明的希望了。”
柳母一怔,随后嘴角一抿笑了,“先不谈这个,这天也快到晌午了吧?我去给你们做午饭,今儿你们就好好陪我这老太婆一回……”柳母说着就站起来。
一直在旁边逗鸡逗鸭玩的庆儿一听,立蹿过来,“大娘,你不用费心了,今儿的午饭我做了。我手艺可好了,你就等着请吃吧!”说着,庆儿挽起袖子就进了厨房。
“啊。”还未刚走进厨房,庆儿就大叫一声慌张地跑出来。身后,一只雄纠纠气昂昂的大白狗正站在厨房门口对她狂叫。
雪漱一看,这只狗竟全身雪白的皮毛,体型高大,样子很是威武。只是它的眉眼竟似很温顺,只是蹲在房门对她们叫并没有下一步危险的地作。那神情倒有几分的可爱。
“庆儿不用害怕,这小白并不会咬人,别看它样子威猛,其实很温顺。它肯定又把它的小仔儿带到了厨房里,所以才不让你进的。”柳母说着,对着小白一招手,“小白,过来,要做午饭了,你不能守着那门口,把你那仔儿也带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