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在动身去安仁村之前,阳顶天除了吃饭外,几乎没有再出过卧房。
他沉浸在了蚀骨断肠砂的炼制当中。
对于毒物的炼制,他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一些认知,因而短短数天时间,他便依着秘籍,成功炼制出了蚀骨断肠砂。
并且在郎志传身上做了人体试验。
他偷偷在郎志传的喝的粥里放了最小剂量的蚀骨断肠砂。
刚喝下毒砂的两日里,他肠胃翻腾不止、周身软弱无力,食难下咽,寝难入眠。直到两日后毒性褪去,才恢复了正常。
阳顶天在屋内炼制毒砂,郎志传自然是知道的,他第一次看到阳顶天炼制时兴奋而诡异的笑容,就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还特意去询问了阳顶天。
阳顶天不仅没有隐瞒,还饶有兴致的拿着秘籍和炼制材料给他细细讲解了一番。
可惜他认识的字不多,对毒术也毫无兴趣,听来听去也只是知道了那毒砂的名字。但他万万没想到阳顶天会拿他做试验,还是偷偷下毒。
不过阳顶天心里还是有数的,最小剂量的毒砂是不会对人产生本质上的伤害的,只是他低估了毒砂的威力,即便能完全恢复,但这过程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自那日目睹樊雪梅一掌轰碎饭桌之后,阳顶天没敢再去焦玉石家吃饭。
但在他“闭门造车”的时候,焦玉石和焦非烟相继来过他的房间,对樊雪梅的事向他道歉。
焦非烟告诉他,她母亲虽然性子直,但从没对外人发过火,更别说动手了,那天的事情实在有些古怪,或许那几天樊雪梅正好有什么解不开的烦心事。
他摇头表示满不在乎,做领导的,当然要有容人之量,不过他还是很好奇,樊雪梅那日那一掌,似乎是某种不得了的武功。
而对于樊雪梅会武功的事,焦家父女俩此前都不知道,所以也没法给阳顶天解释。
除了焦家父女,还有一人来找过阳顶天。
那就是数日不见的小丫头宁姗。经过了四五天的思想斗争,她终于走出了“太吾哥哥竟然吃蛐蛐”这一梦魇。
那天,穿着阎惜梦为她新织的碎花小裙,小丫头蹦蹦跳跳的来到了郎志传家里,正好看到了满脸苍白躺在床上的郎志传,当时就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
直到阳顶天与她解释,郎志传只是贪吃吃坏了肚子,她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她踮起脚尖,在阳顶天面前转了转圈,向他展示起了她的新裙子。
小丫头年纪尚小,眉眼还未长开,但精致小巧的脸颊已然有了轮廓,是十足的美人坯子。
阳顶天随即向她竖起大拇指,口中不吝夸赞:“哈,姗姗长大了肯定是个红颜祸水。”
小丫头咯咯笑了几声,转头又说起了别的事情。
当时阳顶天的心思还在炼制毒砂中,但又不想让宁姗看到他在炼制毒砂,便刻意将话题转移到了蛐蛐和那只天蓝青身上,惹得小丫头背脊发凉,生怕他索要天蓝青,然后将它吃了。
于是宁姗最后也没待多久,就找借口离开了。
一直到今日,二人动身前往安仁村前,在各村民家“借”口粮时,才再次看到了宁姗。
听说阳顶天要去安仁村“玩”,宁姗满脸希冀的看着他,想要一起去玩,却被阳顶天一口回绝了,因为他可不是真的去玩。
待二人准备就绪时,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将讨来的肉制食物合着前几天抓的野兔做的肉干放到自己包袱里,将素食放到郎志传包袱里,阳顶天便领着他走出村口往安仁村而去了。
放着宽大的驿道不走,他带着郎志传在山野间的斗折小道中穿行。
按照郎志传的性格,本应该会询问阳顶天这么做的原因,但自从那天被阳顶天下毒之后,他忽然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只是默默跟着,不发一言。
二人下午出发,又绕了远路,到得傍晚才来到了阳顶天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郭梁藏身的石洞。
他进去察看了一圈,果然,郭梁早已不见,墙上留的字也被人用石头砸得看不清内容了。
确认了郭梁确实没死之后,阳顶天见天色已晚,便决定就在这石洞里将就一晚。
很快,一团篝火在洞口升了起来。二人围着篝火坐下,吃起了晚饭。
阳顶天拿出了一袋兔肉干,郎志传则拿出了一根玉米棒子,放在火上烤。
不久,吃完兔肉干后,阳顶天又拿出了半包猪肉脯,而郎志传则拿出了另一根玉米棒子......
深夜里,洞口的篝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洞外阴风阵阵,沙沙作响。
阳顶天做噩梦了。
他梦到他并非太吾传人,义父也没给他留下伏虞剑柄,他在谷中活到了七八十岁,直至寿终正寝,都没能走出山谷。
他惊醒了过来,满头的虚汗,眼中一片漆黑,耳边呼噜声断断续续、时大时小。
伸腿将打呼噜的郎志传一脚踹醒,他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而这次他却又做了个春梦。
......
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未崭露头角,迷雾蒙蒙之际,二人便又开始了赶路。
一路上风平浪静,到了中午时分,二人顺利来到了安仁村北面的入口。
村口的守卫依旧森严,但峨眉派的人似乎换了一批,其中有几个阳顶天见过,是当初追杀郭梁的那几个人。
“是你,”为首的男子注意到阳顶天后,神色微变,率先说道:
“我听刘师兄说了,原来你就是新一代的太吾传人,你来安仁村是受邀参加村长夫人的寿宴?”
“正是,”阳顶天点了点头,“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男子微微抱了抱拳:“在下乃是峨眉派七代弟子虞子扬。”
在峨眉、然山等道家门派中,只有武学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对道法有了自己独到的认知,才会被师尊授以道号,才算真正成了门中翘楚。
像刘景升、虞子扬这些杂门弟子,是不敢随便以道人自称的,在江湖中更像是以侠士身份自居。
“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虞道长你们还没有抓到那血犼教妖人吗?还留在这里。”阳顶天问道。
虞子扬摇了摇头:
“并不仅仅为了血犼教的妖人。
那妖人前些日贼心不死,胆敢跑到这村子里来伤人,被我等协同王村长的护卫打成重伤,以血遁之术逃走,短期内肯定是不敢再露面了。
我等还留在此处,是因为我门派中八长老之一的道尘真人这几日会来安仁村收徒。”
“哦?是哪位不世之才,竟然能让堂堂峨眉长老亲自来收徒。”阳顶天疑惑道。
“这倒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虞子扬眼中露出了一丝艳羡,“据说是王村长子女中的一人,此前曾携礼去我峨眉山拜会,其武学资质古今罕见,被道尘真人一眼相中,钦定为真传弟子。”
王有德的子女?阳顶天想到了不久前遇到的那个傻胖墩。
怎么可能?
阳顶天摇了摇头,不可能是他,应该是另有其人。
“道长方才提到了血遁之术,不知这血遁之术有何厉害之处,竟能让那妖人在你们这么多人的围攻中逃走?”
对于郭梁的事,他还是非常上心的,万一哪天郭梁查出了真相,必然会报复他,他还是要早做准备。
虞子扬古怪的看了他半晌,缓缓道:“要说血遁之术,就不得不提血犼教令人发指的‘童子血炼法’了。
血犼教妖人的血炼之术,大多会以八到十四岁的童子的精血来进行修炼,手段之恶毒,令世人所不容。而这些被抽取精血的童子,能活下来的几乎百中无一。
即使侥幸活下来来,也会被迫成为血童子,加入到血犼教里去,在修习魔功的同时,继续为上层妖人提供精血。
而这些血童子在长大后,往往也会和那些抽他们精血的人一样,去抽取别的孩童的精血来辅助修炼。
此前那血犼妖人名唤郭梁,曾经便是一名血童子,十有八九还得到了血犼教上层妖人的赏识,教了他一些秘技,血遁之术就是其中之一。
血遁术名为遁术,实则是一种增幅技法,因为大多都是万不得已时用来逃命的招数,所以被称为遁术。
它在施展的时候,以体内精血为引,激发体内各方面潜能,使自身实力暴涨十倍不止。也正是这样,我们才没能将那妖人截杀,让他逃了去。
不过血遁之术对身体的损伤是不可逆的,以他的修为,没有个一二十年,恐怕恢复不了元气。”
“既然血遁术如此厉害,那你们之中有没有出现伤亡?”听虞子扬说了一大堆,阳顶天终于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虞子扬皱了皱眉道:
“村长手下有个叫雷虎的,武艺平平无奇,似乎与那妖人有些私仇,那妖人进入村中,第一件事便是将毒砂蚀骨断肠砂下到了他身上,我们也是恰好听到了雷虎的呼救,才赶了过去。
以我们的实力,当然打不过加持了血遁的妖人,好在村长的护卫柳独狮也在附近。
以他的实力,那妖人即便加持了血遁,也不是他的对手,但妖人发现不敌我等,执意要逃,我们也追不上他。”
听到这里,一直没说话的郎志传忽然开口了:“天哥,蚀骨断肠砂不是你之前......”
“啪!”
还没说完,阳顶天转身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