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张道安和焦非烟的事,自然不是她亲口说给阳顶天听的,也不是焦玉石说的。
而是他偷听来的。
在阳顶天刚回村时,对他最为热心的,就非焦玉石一家莫属了。
他最初是在焦家住了两天,之后才搬到郎志传家去的。焦非烟的事便是其中一天夜里,他起夜的时候从焦玉石夫妻两人的对话里偷听来的。
无论前世今生,阳顶天都不失为一个“心直口快”的人,很多事情让他知道了,十之八九等同于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过焦非烟对感情的事不宣扬也并不避讳。因而阳顶天拿张道安调侃她时,她往往只是佯怒羞赧,并不会真的生气。
......
看了看天色,距离天黑大概还有几个时辰。
既然决定了要去安仁村一趟,自然得准备一些防身用的东西。
中午在雷虎身上,阳顶天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郭梁不仅没有死,还在短短几天内炼制了蚀骨断肠砂,将它施放到了雷虎身上。
也就是说,附近山林之中不但有炼制蚀骨断肠砂的药草,而且并不少见,只是他没找到罢了。
于是他转身一脚踢在了郎志传躺的长凳上。
郎志传正睡得深沉,猛地摔到地上惊醒了过来,瞪大眼珠叫道:“怎么了?地动啦?!”
而当看到离他两三米外、十分眼熟的长凳时,脸上的惊恐瞬间就变成了幽怨:“天哥,你有事就好好叫醒我得了,为什么要踢凳子,太吓人了。”
“少废话,走,帮我找点东西。”
郎志传揉了揉腰:“什么东西啊?”
阳顶天神秘一笑:“好东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直接向门外走了去。
一直没吭声的焦非云突然说道:“大哥,二哥,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啊?”
“不行,”阳顶天转身回绝道,“你就在家待着,顺便给你爹转告一声,今天晚饭我们也在你家吃了哈。”
“哦。”焦非云失望的点了点头。
出了焦家,阳顶天带着郎志传来到了村东面的山林之中。
在确定四周无人后,他将日夜不离身的《蚀骨断肠砂》从怀中拿了出来。
经过几日相处,他自信已然了解了郎志传的性格,完全信得过他,决定让他一起帮自己寻找炼制蚀骨断肠砂的材料。
“是要找这个草吗?看起来好眼熟,只是突然想不起它的名字。”看着阳顶天翻开的书本中一味药草的图示,郎志传挠了挠头。
阳顶天眯眼笑了笑,快速合上了秘籍:“知道形状了就行,咱分头去找,找得越多越好。”
“行。”
之后二人便各走一路,在山林中搜寻了起来。
过了数个时辰之后,临近天黑时,二人几乎是同时回到了此前分别的路口。
“天哥你你你......”
满头大汗的郎志传正抱着一捧长着淡黄色花朵的草藤,看到阳顶天的样子后,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说是分头去找药草,他在阳顶天身上不仅一株药草没看到,反而看到他头顶多出了一顶刚编织的清凉草帽,手里拿着两串山葡萄,边走边吃边吐皮,腰间还挂着两只野兔。
这哪里是去找药草了,这分明是去旅游了。
“别生气,来,吃一颗。”阳顶天笑着将手里的葡萄递到了他的面前。
郎志传报复性的咬了一大口,含糊着说道:“唔.....天哥,你这种好吃懒做的村长,怎么带领我们太吾村走向繁荣啊。”
“你懂什么,这叫劳逸结合。等过几天去安仁村把事情处理完后,我就带着你去峨眉派学武功。”
“那也不能我劳你逸啊,”郎志传本要极力反驳,但听到了他的第二句话后,话锋一转道:“去峨眉派吗?我也可以学吗?”
阳顶天想了想冯婆婆、刘景升的话,模棱两可的点了点头:“应......应该可以吧。”
郎志传却是不疑有他,满脸兴奋道:“好,天哥,只要您能带我去峨眉派学武功,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阳顶天之所以萌生了去峨眉学武功的念头,是因为他明白了想要在这个世界立足,一定要有一身不俗的武艺,至少在遇到各种情况时,他能有抵御或者逃命的能力。
先前以界青十诀猎杀野兔时,他发现了内功与它的几乎微不可察、相互裨益的联系,义父也曾与他说过,内功才是一切武学之根本,不同内功所衍生的内力对于不同功法的助力也不尽相同。
内功修为如臻化境者,无需拘泥招式,随意出手便是世间最强的杀招。
然而义父从未授予他任何高深的内功,只让他以后到武林门派里按照喜好修习。这个按照喜好让他颇为费解,难道内功还分很多种类吗?
不管怎样,他还是决定了要去某个门派学内功,之所以选择峨眉,无非是因为离得近、有熟人(刘景升)而已。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诸如峨眉、然山等江湖赫赫有名的十五个门派,各自都有选拔弟子的一套体系,太吾传人的身份即便是一块万用的敲门砖,也仅仅能为他自己提供便利而已。
倘若达不到诸门派收徒的硬性标准,任他舌灿莲花,也没有门派会收他引荐的弟子。
当然,事情总大不过人情,做事也不如做人,如果他能与门派中某位高人打好关系,再以好友身份引荐,那自然另当别论。
“对了天哥,我刚才想起来了,”郎志传忽然举了举怀中抱着的药草,“这玩意儿叫断肠草,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给猪啊羊啊吃了倒是没事,但人要是吃了,那可能是会死的。”
阳顶天摆了摆手,淡然说道:“放心啦,等我处理过后,就吃不死人了。何况,我也没说是用来吃的啊?”
“那你拿来干嘛?”
“回去你就知道了。走吧,天要黑了,快到饭点了。”
“哦。”
借着落日的余晖,二人缓缓向村中心走去。
在去焦玉石家吃晚饭之前,二人先回了郎志传家一趟,将身上多余的东西放了下来。
但当郎志传看到阳顶天将那两只半大不小的野兔也放下时,他忍不住嘀咕了几句。
却听阳顶天满不在乎的说:“怎滴,我们过几天要出趟远门,留点口粮不行?”
郎志传听后自然是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然而四天后,当阳顶天厚颜无耻的挨家挨户讨要干粮时,郎志传第一次生出了想打他的冲动,最终却是没敢动手。
待二人来到焦玉石家时,却发现他们已经开始吃饭了。
“来了啊,自己去拿碗筷。”焦玉石说道。
“好嘞。”阳顶天应了一声,轻车熟路的跑到厨房拿了两副碗筷出来。
饭桌上除了焦玉石、焦非烟、焦非云三人,还有焦玉石的妻子樊雪梅。
不同于村里别的妇人,樊雪梅是从安仁村西面的长洲寨嫁到太吾村的,是一个性子直爽、毫不矫揉造作的妇人。
起初,她和村里所有人一样,对阳顶天也是颇为热情的,所以刚开始的几天,她丝毫不反对阳顶天住在她家,甚至拿出好酒好菜来招待他。
然而当她发现阳顶天在离开她家后,竟然招摇过市的到各家各户去继续蹭吃蹭喝,她对他的印象顿时天翻地覆,即便他是太吾传人,她对他的这种行为仍然是深恶痛绝。
这也是她已经在从焦非云口中得知阳顶天要过来吃饭,却仍旧让大家先吃的原因,就是想让阳顶天吃剩菜剩饭。
不过阳顶天对于饭点的拿捏实在过于老辣,几人方才拿上筷子,还没吃得几口,两人就已经来了。
于是樊雪梅将自己的不满通通写了脸上,指望阳顶天能从中感受到她的不满。
但试想阳顶天是何等的心理素质?他眼中只有桌上的饭菜,对樊雪梅的横眉冷对是看都没看一眼,拉开凳子坐下,抄起碗筷就快速吃了起来。
樊雪梅看着他头也不抬的狼吞虎咽,看得是七窍生烟,心中有气却又不知该如何倾泻出来。
往常她要是有气,哪会像这般憋着,不是到柴房用大砍刀劈柴,就是将焦玉石打一顿解气。
一旁的焦玉石则满脸无奈,他是两边都惹不起。而焦非烟却觉得母亲生气的样子颇为有趣,掩着嘴嗤嗤偷笑。
只有年幼的焦非云没有受到旁边人的影响,他对母亲和阳顶天的明争暗斗置若罔闻,乖巧的吃着眼前的饭菜。
这样微妙的状况持续了许久,直到阳顶天随口的一句话点燃了导火索。
起因是他吃得太快噎着了,便呈了碗番茄鸡蛋汤顺一顺。似乎是樊雪梅的失误,这汤里的盐放得有些多了,于是他随口说了句:“樊姨,你这汤做得好像有些咸了。”
说话的时候他抬起了头,正好撞上了樊雪梅寒冷的目光,但他好似没有看到一样,随便瞟了一眼就继续吃饭了。
而正是他这好似面无表情的动作,彻底引爆了樊雪梅心中积攒已久的怒火。
“怎么,我们的村长大人吃的好像不太满意啊?”
只见她高高举起右手,化拳为掌,猛地一掌拍在了饭桌上。
随即“砰”的一声巨响。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木制的饭桌瞬间四分五裂,饭菜碗碟“哗啦啦”的散落一地。
可以清楚看到的是,木桌承受掌力的中心部分并非简单的分裂,而是化作了齑粉。
除了阳顶天和郎志传目瞪口呆外,焦玉石三人也是满脸震恐,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樊雪梅。
焦玉石知道樊雪梅气力非比寻常,因为她有时候生气了会去劈柴泄愤,其力道之大、效率之高是他亲眼所见,但眼前的这一幕,显然不是单凭力道大就可以做到的了。
“天哥!风紧扯呼!”
郎志传率先回过神来,看到怒不可遏的樊雪梅,生怕阳顶天被打,拉着他就往门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