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汉从泥地里捡回锄刃,安回到锄把上,在地上重撴了几下,又捡了块石头,敲了个牢牢实实。
风吹动着黑汉背上被群鸦撕扯下来的碎布条子,依稀可见几条深长的抓痕。
“鸟群又回来了!”
胡小路手指着黑汉身后。
几声尖利清脆的鸟叫从身后响起,还伴着几声清啸。
黑汉转头一看,约莫有几十只鸟又飞了过来,比起黑鸦,体型要大上一些。
“奶奶的,苍鹰来了!”
黑汉这才明白适才那些黑鸦狼狈四散,并不是被他杀怕了,是察觉到了更大的危险。
鹰大多喜欢独自捕食,这么一大群鹰一块飞,胡小路还是头一次看到。
黑汉用他照明灯般的大眼瞪住了兄弟二人,之前的得意的笑脸瞬间消失,换上一副阴沉怒容。
“城里娃就是糊涂,都跑了还来看热闹,还把小娃娃给带过来了,快滚蛋!斜特!”
骂完他又突然补了一句时髦的洋文,只是用他这满嘴老土话的腔调说出来,听着让人一尬,而且尾音拖得又长又尖。
天上的鹰以几声尖锐清脆的鸣叫回应着黑汉的脏话,鹰群已经飞到了头顶上空。
“算了,逃也完俅子蛋。”
黑汉换了个交叉手握住锄柄,他心里也不太踏实,这群鹰,他见过,而且还尝过它们的厉害。
鹰群绕着地上的三人低空旋转着,比之前的鸦群要慢上一些。
这群鹰小的有一尺多,大得超过了两尺,黑白相间的肚腹,黑褐色双翅,锋爪利喙,凶面冷目,尤其是看到那又尖又弯的鹰喙时,胡小路微微一惊,为什么这黑喙要比他印象中的还要长上一些。
“你舅母姥姥的腿儿!”
黑汉不等群鹰主动攻击,已挥动起手中的长锄,试图吓住鹰畜生们,此时如果三人撒腿就跑,正中了苍鹰们的下怀,他们最喜欢扑击奔逃中的猎物。
“小班,怕不怕?”
此时的胡小路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弟弟身上。
“不怕!”
“你觉得,它们怕你吗?”
“试过才知道!”
小班说完,快步朝黑汉走去。
有两只苍鹰已经瞅准了黑汉,一左一右,往黑汉的脸上抓来。
鹰爪可不是鸦爪,如果叫它抓住脸,再用那利刃般的指甲一捏,就算扯不下一块面皮,至少也会破个大相。
黑汉轻跳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向上横推出长锄。
一只苍鹰受到惊吓逃跑,另一只则像踩住了刹车一般,两爪并在一起,抓向了黑汉握着锄头的双手。
黑汉将双手往后收回半尺,蓄上力,再一次推出,撞向苍鹰。
苍鹰受了惊,急速扇动翅膀,硬生生拔高身子,飞了上去。
在这两只灰鹰的带动下,陆陆续续前前后后,几十只鹰一起出动,发起了总攻。只有最后一支体型最大的黑鹰还停留在高空来回盘旋,似乎是个总指挥。
“黑叔,我来救你!”
黑汉大概是听到了这辈子最不可思议的一句话,他转过头,看到小班身子摇摇晃晃的来到他身边。
黑汉怒了,“滚蛋!”
这小娃娃是吃了熊心还是喝了豹胆,说要来救他,这娃娃拳也不握,棍也没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河边的淤泥里,只怕上秤和鹰比比体重,那鹰还要高上二斤多。
再看他那一脸倒霉样的哥哥,居然二愣子般的站在女尸旁边,也不管他亲弟弟的死活。
“快走,这里不是你耍的地方!”
黑汉腾不出手来推走小班,鹰群已经由天而降。
黑汉抡紧锄把,等鹰群降得再低一点,他一锄头扫出去,最少要打落四只,要不然不够给他陪葬的。
没有等来出手的时机,鹰群像触到了一张无形的巨网,降到二人头顶上方后随即振翅急退,后面赶来的飞鹰同样如此。
黑汉急了:和鸟打个架都要吊人胃口。
“小班,你能放屁不能?”
胡小路的声音传来,黑汉听了快要炸,这算什么完蛋哥哥,危急时刻不来保护弟弟,却想让弟弟放个屁。
“哥,我也想,可我没屁!”
这傻弟弟也是,哥哥二愣子般的问,你也二愣子般的答。
鹰群回到半空,又饶了两圈,始终舍不得放弃地上的猎物,又瞄准了站在女尸边上的胡小路,一个接着一个,连珠箭般的一头扎向了他。
“哥,快过来!”
胡小路撒腿就跑,在后脑即将被鹰爪抓破之际,来到了小班的身旁。
“扑棱棱。”
鹰群再度慌作逃兵,四散而飞。
“这是咋回事?”
黑汉瞧出了点端倪,难道说这个小娃娃身上有神通?
“咕~”
三颗脑袋一起抬头望去,那只一直留在上空的最大的鹰突然飞刺而来。
离得越近,三人看得越清。这只鹰通身乌黑,说鹰不像鹰,因为他的黑喙尖直,不像鹰喙向下弯曲。说鸦又不像鸦,除了乌黑,它的翅羽,尾翼,包括庞大的身躯,哪一点都不符合乌鸦的外形。
“西……西……”
黑汉突然结巴了,想说什么。
“西……枭!”
“西枭?”
胡小路问道,没听过有这么个物种。
黑汉重复了一遍:“枭!”
黑汉结巴是因为紧张,他独自面对上百只黑鸦,几十只苍鹰都不见害怕,唯独见了这只大鸟就怂了。
“枭?哪有这么大的!”
胡小路在念书时算得上的是班里的优等生,再加上好看些杂书,他对枭有些了解。
枭是鸟类科目的一种,其中大名鼎鼎的就是猫头鹰,大多数枭都是夜行动物,而且没有这么大的体型,可半空飞来的这只大鸟,他却辨不出个头绪。
看着黑汉紧张的表情,胡小路姑且就把这只黑鸟当做了枭。
黑枭越飞越近,胡小路开始揪起了心,不知道弟弟的驱鸟能力对这个大鸟有没有作用。
黑枭在距离几人二十多米时,已经放缓了速度,最后停在了半空中,不停的扇动着巨翅。
小班脑中一热,主动朝前走了出去,站在了黑枭面前,向前伸出了右手。
黑枭咕咕叫了两声,落在了小班的手臂上。
黑汉惊得捂住了嘴:这小娃娃,莫不是个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