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来,叶洛潜心习武,一直低调做人,用心做事,渐渐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之前对他的不利流言也逐渐消失。加上叶洛身姿雄伟、相貌堂堂,处在杂役弟子之中,竟让人有鹤立鸡群之感,更映衬得他卓尔不凡、矫矫不群。其他人根本无法与之相比,就是倪向天这些低级执事在他面前也不免黯然失色。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嫉妒。
且不说张叔然、伍春兰、秦岳等人,便是倪向天心中也暗自忌惮。为了压住叶洛的风头,倪向天故意在张叔然等其他杂役弟子面前抬高叶洛,暗中又有意煽动,让众杂役弟子对叶洛越发不满。比如:有一次倪向天要外出,便故意将手底下的10名杂役弟子召集来,说他要离开道观去办点事,不在这段时间,众人以叶洛为首,都要听从叶洛的命令。表面上,他是看重叶洛,但实际上,却是将叶洛置于众人的对立面。以叶洛现在的地位,众杂役弟子怎么可能听他的?而倪向天偏偏要这样说,众人自是难以心服。暗中使绊子自不用说,有些甚至当场就落他的脸面。叶洛安排什么事情,他们没一个人听,要么阳奉阴违,要么根本不予理会。
等倪向天回来,见事情没做好,当场便将叶洛数落了一番:“离开前,我不是将手中的事务都交给你了吗?你怎么弄成这样?”
叶洛如实禀告道:“不是我不用心做事,实在是有心无力。执事离开前将事务托付给我,奈何其他人根本不听我的,我只能先做好自己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还得执事你亲自来安排才行。”
“是吗?”倪向天貌似公正地道:“是谁不听安排你可以跟我说,不过我交给你的事情没做好却是事实,你说我该怎样处罚你?”
叶洛心中冷笑,淡淡道:“他们都不听我的我能有什么办法。叶洛自知能力有限,还请执事以后不要再以我为首,将手中的事务也委付给他人,小子实难以胜任。”
倪向天见他这样说,便又放缓语气安慰道:“不要讲气话,这段时间你做事认真负责、任劳任怨,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你不要管其他人怎么说,只要用心做事就好。当然,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和其他弟子搞好关系,不然,若大家都反对你,我也无法帮你不是?”
别看倪向天说的好听,叶洛却是一句也不信的。以倪向天的心性,不给他小鞋穿就算不错了,又岂会帮他?叶洛敷衍地说了声“知道了”,旋即便告辞离去。
望着叶洛离开的背影,倪向天暗自冷笑。两年来,随着叶洛不断长大,竟越发显示出不凡来,除之前与叶洛有过冲突的人外,观中其他人,包括不少执事,都对他印象颇好,赞誉有加。这让倪向天十分不爽,心中的忌惮也越来越深。尤其是曾、杨二位中级执事,竟似也颇为欣赏这叶洛,有一次更是当着他的面问起叶洛的情况。这让倪向天十分警惕。若叶洛攀上曾、杨二位执事,后者只要稍微动作一下,叶洛就极有可能成为低级执事,到时可就能与他平起平坐了。这让倪向天如何能够接受?而且,没有叶洛替他做事,他手下的事务将异常繁重,张叔然之流可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考虑,倪向天都要死死压住叶洛,不能让他有出头之日。最好是像现在这样,做他一辈子的手下,永远替他处理那些脏活、累活。
随后,倪向天又将张叔然等人叫去,伺机家居他们与叶洛之间的矛盾:“我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和叶洛闹得有些不愉快,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叔然小心试探地道:“不知叶洛和执事是怎么说的?”
倪向天看了他一眼,道:“他说你们要么阳奉阴违,要么拖懒散漫,反正就是不听他的。”
张叔然一听顿时不干了,一边指天叫屈,一边倒打一耙,反指责起叶洛来道:“倪执事,你可别听他瞎说,我们哪有不他的吩咐,实际上是他自己处事不公、公报私仇,不信你去问问其他人,看谁对他没有意见。”
“哦?”倪向天暗喜,心道这张叔然果然上道,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叶洛他如何处事不公、公报私仇了?你可不要胡乱冤枉好人。”
张叔然急道:“倪执事,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怎么可能冤枉好人。你是不知道,等你走后,这叶洛有多嚣张,好像他就是真的执事一样,每天除了砍下柴挑下水,其他苦差事便都交给我们,仿佛我们全都是他的下属一般。”
倪向天眼中露出一丝将信将疑之色,故意道:“我看他平时挺老实的,应该不会这样吧?”
张叔然道:“那是你不清楚他这人的本来面目,他这人惯会做作,装的比谁都老实,我要不是日日与他相处,也会被他给骗了。”
倪向天又私下问伍春兰道:“听说我不在时叶洛十分专横跋扈,处事不公,有没有这回事?”
伍春兰道:“这让我怎么好说呢,倪执事你就别为难我了。”
倪向天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我又不是要你说假话,你只要实话实说就好。”
见伍春兰依然迟疑,倪向天心中大骂,嘴上却进一步怂恿道:“你放心,此事你尽管说就是,出得你口入得我耳,除此之外,绝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伍春兰这才开口道:“有些事按说在背后我不该说,毕竟在背后议论他人,并非什么光彩的事,不过既然执事您这般信任,我也就说上一两句。叶洛师弟平时做事极为勤恳,这是不用说的,不过叶洛师弟为人孤傲,不大合群,与其他师兄弟关系不是很好,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加上有时有些私心,所以其他师兄弟才会觉得他处事不公,私心太重。这都是些小误会,不是什么大事,总的来说,叶洛师弟还是非常不错的。”
倪向天道:“你说的叶洛有时会有一些私心,不知是指什么事?”
“是人都会有私心,就算我也不例外,这也是人之常情嘛。”伍春兰连忙撇清道,见倪向天紧盯着自己,只得又道:“都只是一些小事拉,倪执事你就不要问了。到时让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在背后说自己师弟的坏话呢。”
倪向天心道:你这不算背后说人坏话还要怎样才算是?他暗暗冷笑,自动无视了她后面的话道:“这么说叶洛确实有处事不公,私心过重的情况了。”
伍春兰道:“这我可没说,是执事你自己说的。”
“哼,”倪执事道:“你倒是滑头,谁也不得罪。”
伍春兰道:“我一个弱女子,又没个依靠,执事你平日里也只会对我们凶巴巴的,春兰自然是谨言慎行,谁都不敢得罪了。再说,春兰一向为人正直,也干不出背后议论他人的事来,要有什么也是当面就说清楚,绝不会在背后搬弄是非。”
倪向天虽然卑鄙无耻、巧言令色,却也见不得伍春兰这般矫揉造作的作派,心道:“我手下10人中背后搬弄是非最多的人就是你了,连张叔然都比不上,居然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说自己为人正直,真真是不要脸之极。”
倪向天正色道:“你们都是我的手下,平日里要相互帮助,相互支持,有什么事彼此多理解多包容。叶洛那边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自然会说他。你们若是做的不好,我同样也会说你们。平日里我虽然骂你们骂得很凶,但那都是为你们好。当然,对你我是放心的。以后若有什么事,你尽管来和我说,我心中都有数的。”
伍春兰心中暗喜,心道自己又不动声色地给叶洛上了一次眼药,倪执事心中肯定会对叶洛有看法。她自以为做的隐秘,别人绝对看不出来,心中不免暗暗得意。殊不知对于她的心思倪向天早已是洞若观火,之所以最后说“我心中都有数的”“以后若有什么事,你尽管来和我说”,就是要伍春兰来给他打小报告,以进一步挑起她和叶洛之间的矛盾。倪向天不过是想主她和张叔然等人来充当对付叶洛的急先锋而已。
打发走了伍春兰,倪向天又找到秦岳。秦岳为人要直爽厚道些,只是肚子里没有张叔然、伍春兰那么多弯弯肠子,容易被人利用。自上次被张叔然暗中挑唆后,便对叶洛有了意见,对之自是很不待见。叶洛为人孤傲,秦岳不待见他,他自然也不会待见秦岳,于是时间一长,二人的关系竟越来越疏远,矛盾也越来越深。
这次倪向天问起,秦岳便也没说叶洛什么好话。最后直言道:“执事让叶洛当头我们都是不服的。反正我是看不惯他叶洛。”
与秦岳同样情况的还有几个人,他们与叶洛之间本来并没有什么矛盾,只是,经不起他人暗中挑拨,加上从众心理,最后也站到了张叔然等人一边,面对倪向天的寻问,竟无一人说叶洛的好话。
倪向天心中大喜,当下便又将叶洛叫来,语重心长地道:“前面我已私下与其他人谈过,他们似乎都对你有意见。看来你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还是有点问题。此事我也知道并不能完全怪你,毕竟他们许多人不服你,不肯听从你的安排,你再能干也只是一个人,不可能做好那么多事。不过你们都是我的手下,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也不能闹的太僵。这样吧,晚点我把你们都召集过来,你当着大家的面向他们道个歉,我再帮你说几句,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凡事还是以你为首,我会再次申明,我不在时,他们都要听你的。”
叶洛一听脸就黑了,淡淡道:“此事叶洛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所以无法道歉。”
“你——”倪向天指着叶洛待要发怒,旋即又忍了下来道:“这么多人都说你,难道你还觉得自己没有问题吗?”
叶洛梗着脖子道:“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我都不在意,因为叶洛问心无愧。当然,若是倪执事也觉得我有问题,我无话可说。请倪执事收回之前让我为首的话,叶洛愧不敢当。”
倪向天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由“痛心”道:“我这是在帮你知不知道?他们在我面前都是怎么说你的知道吗?”
叶洛默然不语。倪向天只得自己接着道:“他们说你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还没当上执事呢,便想做老爷了,整天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比我这个真执事还威风。还说你私心太重,脏活累活全派给别人,自己就躲到一边潇洒快活,整天看不到人影。”
叶洛道:“我只做好自己的事,至于别人怎么说我我不会在意,也管不了。”
倪向天被噎的不轻,脸色一转,又“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还年轻,将来还有远大前程,所以目光要放长远,与其他人一定要打好关系,平日里受些委屈、吃些亏在所难免,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若是依着性子,得罪了所有人,你的前程可就毁了,日子也过得不会开心,这又何必呢?”
叶洛承认对方说的有道理,只是心里却明白,对方没安什么好心,说一千道一万,不过是要他服软低头而已。只是,此事他并没有错,如何能向张叔然等人道歉。若他真这样做了,张叔然等人绝不会因此而和他握手言和,叶洛和他们的关系也不会有丝毫改善,反而张叔然等人会更加得寸进尺,彻底地看不起他,以后只会欺负得他更狠、更绝。所以,叶洛绝不可能会道歉。
别看眼前的倪向天说的诚恳,似乎一心为他着想的样子,实际上却对他绝无好意。叶洛明白,这倪向天心中对自己有很大意见,只是这些年来叶洛做事的确得力,所以他不得不倚重罢了。就算叶洛听他倪向天的,向其他人道歉,以后也以倪向天马首是瞻,一心为他卖命,倪向天也不会有丝毫感激之心。若真有什么好的机会,倪向天绝对不会给叶洛;反倒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对方一定会推给他。
这样的教训,叶洛已不止尝过一次。像倪向天这种小人,他是绝不会再信的。
叶洛淡淡道:“没办法,叶洛天生性格如此,改不了了。”
见叶洛油盐不进,任他说破天,就是不肯听他的给其他人去道歉。倪向天也是无奈,最后只好转身离去,结束了与叶洛的谈话。
不过,待回到自己的居处,倪向天却一扫之前的郁闷,露出得意的奸笑来。他承认叶洛这两年来的确长进不少,但与他斗还是嫩了点。这次他只是略施小计,便让手下的其他人与叶洛重新对立起来。尤其是张叔然,这小子对叶洛可是又妒又恨,平日里仗着有个做执事的叔叔,有时连自己也不怎么放在眼里。他故意将叶洛置于张叔然之上,后者怎么可能会服气?与叶洛的矛盾也只会越来越尖锐。
他越是抬举叶洛,这些人对叶洛便会越加不满。如今离上次观中选拔执事已是三年过去,很快观中又会选拔新的低级执事。哼哼,到时就算曾杨二位执事看好叶洛,但见其他所有人都反对,只怕曾杨二位执事也不会再考虑他了。
正是:
魑魅魍魉难扫尽,蝇营狗苟驱复来。
世间何曾有净土,不遭人嫉是庸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