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红韵染上的地方,洗不掉,赵长宁捏着衣领,站在镜子旁想解决方法。
等她抬手时,看到镜子里的人露出来小半截腰,赵长宁顿时像被雷劈一般,僵在原地。
她终于知道温致远印口红的目的了。
她尴尬到想哭。
第二日,赵长宁临时收到通知,今天演讲取消。
她拿衣服的手一顿,嘀咕着温致远怎么什么都知道。
到学校一问,才知道有一位出席人昨天下午接了电话,脸色突变,匆匆走了。
午间,赵长宁给温致远发消息:【温先生,你怎么知道今天领导不来了?】
另一端的温致远盯着温先生看了几秒,眼神微变:【温先生?】
赵长宁:【嗯,不喜欢么。】她还是觉得叫他温先生好听,没有直接温致远那般疏远,而且若是喊志远会让她想起平时爷爷叫他的样子,总感觉怪怪的。
温致远指尖磨着屏幕上的三个字,随意笑了笑,他能怎么说,自然是:【喜欢。有什么含义吗?】
这能有什么含义,赵长宁有些疑惑,就单纯的觉得衬他而已。
遂回复他:【没啊,怎么了?】
有点可惜,这是温致远第一想法,闭了眼叹口气,做了一上午手术,他有些疲惫的捏了捏额角,真是的,他在想什么呢?
先生…先生…是妻子对丈夫的称呼。
温致远:【没什么。不是问你领导吗?】他在转移话题。
【没什么大事,昨天他老婆住院了而已,急的。】
温致远摩擦着手机,眼神微垂,其实说起来也不算小事儿,就是这位杜总年轻时有些荒唐,留了一儿子在外面,这不,外边那位逼宫了,他老婆被蒙在鼓里多年,突然知道,气的进了医院。
他没给长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是聊着平常事。
赵长宁下巴垫在桌子上,有些无聊:【你今天几点下班啊?】
温致远中午闲下来了回的快:【六点多。】
赵长宁:【我去找你,过几天齐扇婚礼,要买衣服吗?】
温致远想了想,今天确实没什么需要加班的,刚好买些厚衣服,倒也正好,便回了:【好。】
入秋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淅淅沥沥的几场秋雨过去,颇有些冬季的肃寒之意。
赵长宁买了一杯热奶茶,坐在医院走廊的凳子上等他下班。
说是六点多,可忙到现在也不见下班,赵长宁叹了口气,晃了晃空空的奶茶杯子,抬手无误的丢进垃圾桶里。
不远处有一对儿吵架的情侣,赵长宁这个地方刚好能听到些,觉得听人家的私事不好就往旁边挪了挪。
结果,两人声音越来越大,惹得周围人频频打量,女孩子哭着喊着,男孩子耳红脖子粗。
或许是烦了,男生沉着脸一把甩开女生抓着的胳膊,只留下一句:“你看着办吧。”
女生没站稳,踉跄了几下,几秒后像是抽干了力气,白着脸,跌在地上,眼神空洞,哆嗦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长宁听着旁边人的议论东拼西凑,大概还原了剧情。
女孩儿未婚先孕,男生没想放弃花花世界,不想负责,今天来是带女孩打胎的。
可毕竟是一条生命,女孩儿舍不得,两人闹了矛盾,不欢而散,可旁边病人家属在一旁冷眼旁观,指责的却是女生不检点夹杂着各种不堪入耳的话。
赵长宁指尖弹了弹耳朵,觉得有点可悲。这世道,错不在女生,可承受舆论的却是女生。
你爱她,是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的,那个男的,不值。
赵长宁忽然心有感慨,医院真的是个能看透人生百态的地方。
“在想什么?”出神之际,温致远出现在她身后,轻点了点她的头顶。
“在想人。”赵长宁道。
视线飘远,有护士带着女孩儿去休息室,温致远大抵猜到她是为了什么。
他没说话,却是把长宁的手圈起来,温暖有力,温致远牵着她向外走,边走边说:“这没法子,我们谁也不能站在女孩或男孩的立场去指责什么,生活是他们的,在他们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结果。”
“那,你觉得他们到底是谁错了,男生?”赵长宁轻声问。
温致远捏了捏她的指腹,听了她的问题,轻轻摇了摇头,替她开了车门:“没有绝对,事情是两个人做的,没有谁强迫谁的说法,只能说是年少轻狂,思虑尤浅。”
确实,他说的很对,赵长宁上车系上安全带,报了一家店名。
“那如果是我们的话,你会怎么办?”她随口一问,也没想着他能说出什么花样,毕竟拿别人的人生来衡量自己,不现实。
照他智商和情商来讲,应该也能听出是一句无心之问。
可温致远却是难得的当真了,他倚着车背在思考,狭长的眼尾挑着,忽然笑了一声,半晌后,轻声说了句谁也听不清的话:“年少轻狂也好,思虑尤浅也罢,只要是你,都好。”连他自己都听不真切。
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赵长宁头一歪,眨了眨眼,无声的问他。
“在征得你同意前,我不会做什么。”他没说,即使长宁同意,他也不想,他更想留到有意义的时刻,毕竟人生三大幸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
……………
赵长宁没急着给自己挑衣服,而是先带着温致远去了男装区。
她手搭在一套黑色绸面西装上,问他:“西服?还是略休闲一些?”
“都可以。”温致远一向不在意,他平常的衣服都有专人打理,不管穿的再好看,只要一到医院,白大褂一罩,谁还管你美不美呢,温致远一向怎么舒服怎么来。
反正有钱,赵长宁豪气一把:“那就都试试,哪套好看买哪套。”
旁边的店员高兴的合不拢嘴,要知道,她们店走高端路线,一套衣服下来,不便宜,光提成就拿那不少呢。
大品牌服务就是好,赵长宁一边吃着小点心,一边看着杂志打发时间。
“怎么样?”没让她等多久,温致远出来的快。
赵长宁视线离开杂志,这一眼就让她沦陷了,不得不承认她的眼光就是好。
赵长宁秉了呼吸,舍不得移开视线。
都说衣服衬人,可温致远穿这一身西服却是人更衬衣服。
线条流畅,肩宽腰窄,标准的衣架子,那西装裤下包着有力的双腿,皮鞋铮亮,再被灯光一打更显身姿笔挺,长腿正装,帅炸了,一举一动都是像是画一般。
而且家庭原因和多年的所见所闻,使得他透着若有若无的贵气,气质斐然,活脱脱贵公子模样。
温致远那张脸向来勾人,尤其一双眼睛生的极好,他平日里的眼神总是温吞的,而此时却被一身正装衬得锐气逼人,收了儒雅。
鼻梁高挺,在侧身整理衣服时,线条尤其流畅,她敢说,若是温致远穿这一身过去,搭讪的小姐姐绝对不少。
虽然那张脸赵长宁见过多次,可还是忍不住心动。
衣服上身效果极好,有人心动和温致远试的同款衣服,在试衣间出来时,平心而论,撑不起来,不光是那股多年养成的贵气撑不起来,就连身材都撑不起来。
没了气质的支撑,虽然是一身昂贵的西装,却更像是卖保险的,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忽然想起来是参加婚礼,赵长宁觉得这一套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啊,轻轻拽了拽正在低头整理袖口的人,问道:“这样是不是太抢新郎风头了?要不换一套?”
温致远没说换不换,只是眼尾略扬的问她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赵长宁点了点头,当然好看,也当然喜欢啊。
“那就不换。”温致远眉头一挑,对长宁笑得勾人,拍板决定后,又随手搭了一件长款呢子风衣。
霎时间,锐气骤减,更多出些随意与慵懒来,再配上一副无框眼镜,温润,斯文淡雅,多了学术儒雅气息,比她更像是大学讲师。
简直和刚刚判若两人。刚刚是直逼人心的贵气,而现在却是低调的气质内敛,却也更和他的气质相搭。
反正不管怎么穿,温致远都帅,帅的惨绝人寰的那种,赵长宁心想。
赵长宁上下打量着他,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惊艳。
“走吧,去试你喜欢的。”温致远眉眼含笑,弯下身来,语气温润,还不忘手指捏了捏她微凉的耳朵,十分亲昵。
他离得有些近,气息全洒在她的面上,温致远外套早脱了,只有薄薄一层衬衫,白衬衫解开三颗扣子,领口遮着的锁骨若隐若现,说话间喉结滚动,两个字,勾人。
赵长宁脸皮红了几分,不停的在心里嘀咕: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赵长宁衣服选的快,她一般都是凭眼缘,换了一身裙子出来,正是当下流行的长袖中长款格子裙。
一双小腿笔直匀称,暴露在空气中,白皙诱人,足够令人心猿意马。
赵长宁在他身前转了一圈,红黑色条纹夹着白色暗纹,裙摆飘起浅浅弧度,像蝴蝶一般。
“冷不冷?”喉结滚动,嗓音有些暗,温致远没说好不好看。
“还好。”赵长宁如实说道。
现在也算实打实的入秋,虽然中午温度不低,可昼夜温差大啊,更何况婚礼定在入冬,虽说酒店开了空调,可也是冷的。
温致远环顾四周,拿起一件针织开衫,披在她身上,手指抵着下巴上下打量,觉得颜色有些不妥,遂问旁边的服务生:“请问有白色的吗?”
服务生应声递过来。
不得不说,还是白色合适,暗红和白色相撞,满满都是惊艳。
温致远递过卡,要付钱。却赵长宁拦下,她拎着几袋子衣服,在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本来就是让你陪我来的,我还不至于穷的买衣服都让你付钱。”
赵长宁不差钱,赵家虽是清流世家,但古董多啊,况且赵爷爷这几年热衷于置办房产,都是些稳赚不赔的买卖,她名下的房子在京都就有两套,上海那边也有不过是在近郊,只每年收租就有不少。
加上平时她上学时跟着老师做项目,建筑这一行,挣得不少,零零散散的,也攒了不少。
周舟曾经开玩笑打趣她说是小富婆。
温致远眉头一挑,银行卡在他手里转了一圈,声音沾了些愉悦:“哪里用得上你,这些钱我还是有的。”
话锋一转,又补充道:“以后卡都归你,到时候再抢着付钱我绝对不拦。”
赵长宁攥着袋子的手收紧,呼吸都慢了几分,一双杏眼微微颤了颤,他在说着未来的事,他的未来里规划里,始终都有她。
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温致远抬手揉了揉她头顶的发旋,指尖穿过她柔软的发丝,轻轻柔柔的。
温致远接过柜台小姐姐递过的卡,勾着眼睛笑:“走了。”
赵长宁无需多言,只是牵着他的手溜进他的指缝间,十指相扣,莞尔道:“好。”
也不知是回答哪个问题。
不过,无所谓了,只要是他,都行。